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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黑虎庙看庙人

黑虎庙中,落日的余晖洒在屋内,一位老人正在卧榻上酣眠,日落西山浑然不知,正在这个时候,一个脸上有刀疤的山贼出现在门口,蹑手蹑脚的敲了敲门,听到老人依旧呼噜震天响,丝毫没有醒过来的迹象,刀疤山贼咽了口口水,又硬着头皮敲了敲。

老人翻了个身,望向门口的山贼,眼神矍铄有光,他明明已经年过花甲,外表看起来也像是一阵风都能刮到的老汉,可那眼睛盯着人的时候却总是给别人一种特别瘆得慌的感觉,令人如芒在背,仿佛他瘦弱的躯体里藏着什么凶神厉鬼。

刀疤山贼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在黑虎山辈分极高的老人甘愿离开山寨,甘心在这破庙里当一个无所事事的“看庙人”,以刀疤知道的情况来看,如果老人愿意做黑虎山的山大王,现在的黑虎山大当家黑豹子也会二话不说,把老人供在主位上,因为只有寥寥的几个人知道老人到底有多可怕,他曾经做过的那些事情,就是心狠手辣、杀人不眨眼的土匪山贼也会从从梦中惊醒。

黑虎山谁也想不明白他怎么甘心在这破庙里成天吃喝睡觉,高兴的时候做些迎接香客的普通事情,不高兴的时候躺在自己的房子里呼呼大睡,任由他们这群人在外面凌辱女子虐杀香客,对于这些事情老人从来不问。

最奇怪的就是老人有一个怪癖,那就是喜欢扮成庙祝和香客聊天,和负芨游学的书生聊诗词歌赋,和贫苦歇脚的农民聊农耕粮种,还能和求子祈愿的妇人聊些家常琐事,埋伏在破庙的山贼们有时候犹豫,老人和“肥羊”聊的这么开心要不要动手,后来得知他们想法的老人只是嗤笑一声,说了一句,“福祸相依,难测生死。”

对于那些刚才还和他畅谈的人是什么下场,他从来都漠不关心。

老人缓缓坐起来,像是因为日落感觉到了一丝凉意,紧了紧身上单薄的衣衫,望着将他唤醒的人问,“有事吗?”

“景爷,望风的来通报说,有两辆马车正向黑虎庙驶来,您要不要出去解个闷儿?”刀疤脸试探的问着。

“现在才上山来?难不成是准备在破庙里过夜的路人?算了,好长时间都没有见过人了,就像你说的我去解个闷,这么多天憋在这里,再不活动活动,我这把老骨头都睡软了。”老人穿好鞋,指了指旁边放的水,刀疤脸殷勤的从水缸了舀了一瓢,递在老人面前。

老人一饮而尽,擦了擦挂在胡子上的水珠,一边问道,“你的人都准备好了?”

“都准备好了,来的这几个人里就算是有几个好把式的练家子也跑不了,今晚兄弟们要开荤了,嘿,这年头,用马车赶路的人就跟那些穿金戴银的婊*子一样,是他们自己找死,谁也怪罪不了。”

“既然坐着马车,那就不要掉以轻心,省的出了事还的老夫给你们擦屁股。”

刀疤脸笑着说不会不会,您老只管玩您的。

老人笑了笑也不说话,换上了一件破烂的衣服,走出了屋子。

黑虎庙门一里地的地方,老人远远的就看着马车过来,衣服上打满了补丁的老人向身后的人影打着手势,早就收到消息布置好一切的山贼隐没踪迹,静心潜伏着。

马车悠悠的驶在颠簸的土路上,夕阳将马车的影子拉的又细又长,照着刚才那个小蟊贼指路走下去,崔明正刚路过枯树,就看到一位穿着朴素的老人在土丘便等候,看到他们的马车驶过,老人笑着迎了上来。

“几位大驾光临小庙,小老儿远远就看到几位驶来,唯恐招待不周,只能亲自出来远迎,还请各位见谅啊。”

崔明正从马车上跳了下来,将赶马的鞭子搁在一旁,抱拳行礼道,“老伯客气了,在下路过贵宝地,已经天昏日黄,加上路途劳累无处歇身,听人说起过这一带有一座大名鼎鼎的黑虎庙,就想着来借住一晚,虽然古人长说庙里不能留宿,但是实在是我这身体孱弱,就算是找一堵墙挡风也好,不知道老伯方不方便。”

“老伯二字可不敢当,小老儿只是个小小的看庙人,也不敢冒充那些一身仙气儿的道爷,不要说什么叨扰不叨扰,别看这庙小山高,里面的东西一应俱全,不瞒各位,这黑虎庙是前朝皇帝亲自下令督造而建,虽说时隔多年随着燕国覆灭,来拜祭的人也一减再减,但是每年的农历七月二十五,附近那些十里八乡的农户都会来祭拜庙神老爷,有些路途遥远的信徒也会在庙里住下,所以小老儿专门找人花大价钱弹了几张棉花被褥,就是怕小庙突然有贵客前来,以备不时之需,要不然折了我黑虎庙的面子不是?”

“所以,不要小看我这庙小人少,那屋子可是夏天不漏雨冬天不漏风的,保管您几位住得舒服。”

“既然这样,那在下就厚着脸皮住下了,不过您放心,借住的银子在下一分都不会缺的。”崔明正笑着说道。

老人摆着手,“不必不必,若是几位有心。在小老儿这小庙给山神老爷上几柱香就可以了。”

两人相谈甚欢,互通过姓名后老人在前面领路,崔明驾着马车跟在后面。

车内的白月看着在前面领路的景姓老人,不解的问道,“白哥哥,你干嘛非要来这个破地方啊,这地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遇上个坏人都没法跑,更别说你们要找什么黑虎山山贼了,说不准啊,这个老头就串通山贼,想要将我们引到他的破庙,给我们来个瓮中捉鳖,到时候一群人冲出来,就老崔那三脚猫的功夫,打不打得过都两说。”

一帘之隔的崔明正听到这话整个脸都拉下来了,他怎么就是三脚猫的功夫了?知不知道他当年游历江湖之时,有多少武学前辈对他赞扬不已,更有一位剑道巨擘已经九十多岁的高龄,说自己一生能和崔明正交手过招,已经是天大的荣幸,比武道破镜都要高兴。

白熙笑了笑,“我这趟出门游历可跟你不一样,整个家族的希望都寄托在我的身上,所以一路走来难免小心谨慎,路过家中父辈走过的地方都想要看一看,你放心吧,虽然山上的土匪不少,但是以崔先生的身手,我相信他能保护我们安全的。”

“咦,那白哥哥你可比我惨多了,这么年轻你家中长辈就让你背负这么多,要是我早就撂挑子不干了,我父王虽然有时候对我比较严厉,但是只要我一哭,他就立马回心转意顺从我的,要不然你也学我吧,直接翘家跑路,谁也找不到你。”白月的眼睛突然亮起了光,她一笑脸庞就出现两个可爱的酒窝,让人不由得想要用手戳一戳。

白熙看着她单纯的笑容,突然心里有些羡慕她,他之所以和白月同行,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羡慕,羡慕那些他从小就没有但是一直渴望得到的,全都出现在这个单纯的女孩身上,阳光、快乐,无忧无虑的生活,就算是不开心也可以和家人大哭大闹,不像他,每走一步都要步步惊心,只要他有一刻懈怠,他就会死无全尸,所以,他由衷的羡慕着单纯的白月,甚至是嫉妒。

对他来说,“家”与“国”从来都是分不开的两个字,所以他继承了父辈忧国忧民的“优点”,这一路上不知道扫除了多少不利于国家的隐患,而这黑虎山,就是下一个。

白月突然掀开车帘,弯着身体走出车厢,然后奋力一跳跃出马车,兴奋的喊道,“坐了一天马车,快下来走走吧,白哥哥。”

背对着他们赶车的崔明正顿时龇牙咧嘴,小郡主这跳脱的性子活活就是一个野小子,女儿家的温婉贤淑是一点儿都粘着不到边儿,谁要是娶了小郡主这一辈子都有的受了,更何况她的娘家还有一个拥兵数十万的王爷老爹。

白熙失笑,心想也是难为她坐在车里憋了这么长时间了,要不是跟她说附近有狼惹她害怕,恐怕她早就在半路就跳下车了。他回头看向赶车的崔明正,问道,“崔先生,我们下车走一走会不会给崔先生带来不便?”

崔明正转头咧嘴一笑,“公子放心和小郡主去玩,其他的事情包在我崔明正身上。”

白熙含笑点头,然后迈出车厢,等到崔明正停好马放好凳子后拒绝了崔明正用手扶,挽起衣角踩着凳子下了马车,等在一旁的白月立即拉着白熙的衣袖向近在咫尺的黑虎山庙方向跑去。

看着两人的身影,崔明正加快了马车的速度,心里面把自家小郡主和人家对比,看看人家,知书达理温良如玉,自己去搀扶人家都拒绝接触,倒像他是个男扮女装的,谨守着男女授受不亲的规矩,再看看自己小郡主,拉着人家陌生男子的衣袖蹦蹦跳跳,哪有一点儿女孩子的自尊自爱。

还有人家对自己的态度,明明暗中有三位高手保护,每次行事都要征求一下自己,这样既显得有涵养,又显得尊重别人,这才是对待高手的正确方式。

就这么一路乱想着,崔明正赶着马车走进了传说中的黑虎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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