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军
在20世纪70年代出生的作者中,刘维佳文风非常特殊。他没读过大学,草根色彩很重。在刘维佳的小说里,我们很少能找到力挽狂澜、拯救人类的“高大上”的英雄,也没有帅哥美女。刘维佳是名“本色作家”,笔下人物很像生活中的自己。他们有细腻的感受,深邃的思考,但少于行动。他们往往身陷某个技术制造的困局,内心痛苦被无限放大,这些感受一层层、一片片地剥离出来摆在读者面前,每篇作品都仿佛一首颂诵痛苦心境的诗。
这本集子里有篇作品叫《使命:拯救人类》,看起来作者很像是要讲个超级英雄故事,其实写的是个卑微的牺牲者。主人公是机器人,被一个困在沙漠中的男人制造出来,目的就是给他寻找水。这个简陋的机器人很快就迷路了,在程序支配下,它无休无止地寻找水源,丝毫不知道主人早就渴死了。接下来,机器人又变成农夫,为一对母女种植赖以活命的庄稼。
就这样,机器人努力完成自己的程序,最终却必须牺牲自己才能拯救别人。这就是刘维佳小说里的人物,他们在困局中不停地挣扎,无法左右自己的命运。其实,这正是人类的绝大多数。科幻未必要制造大团圆结局,也可以把现实的残酷放大了给人看。
文明毁灭题材在中国科幻作品里很少出现,刘维佳创作出《高塔下的小镇》,是中国科幻作品里很少见的毁灭故事。在小说里,作者描写了一个被核战摧毁后的文明。一座自动防卫塔圈起了一块小小的保留地。它既是难民的保护神,也是他们的约束者。高塔在其周围形成了直径十千米的虚拟防卫圈,外来的人和动物踏进这个圈就会被射杀。圈子里有肥沃的田野,人们在里面生儿育女,安居乐业。
几百年过去了,小镇里面不光生活没有变化,甚至人口都稳定不变。年轻人越来越不满于现状,想到防卫圈外面闯一闯。这篇小说具有深刻的象征意义,高塔的形象代表着提供安全但又故步自封的父辈形象。
刘维佳思维奇特,会写出一些题材稀奇古怪的作品。在《售梦者》里,刘维佳就设想了一种很可能实现的新行业。一些人出卖自己的美梦,其他人靠体验这些梦来放松紧张的精神,打发无聊的时光。
然而在一个压力巨大的时代里,人们极少做美梦。大家生活都很平淡,离奇古怪的梦也不多。售梦者为了制造有出售价值的梦境,必须服用药物。他们还要选择良好的睡眠环境,以帮助造梦。梦是最能表达人类心灵需求的,但就是这样的精神空间也已经被商业化,这本身就成了一个噩梦。
在《时空捕手》里,来自公元23世纪的时空管理局的时空捕手贺小舟穿梭到公元前四百年,抓捕时间“偷渡客”,以保证过去的历史不被干扰。而他却在这里陷入了人生的困境,不得不在感悟和职责中进行选择。
刘维佳的作品需要慢慢地读,才能品出其中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