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行问责的那些老顽童一定很好玩。”小嫦娥说。“手中握着鸡毛掸，对那些不肖子女挥舞着，整个单位都飞舞着鸡毛。整个一伙天不怕地不怕的中国老太。”
“国家体制上的社会保障只顾及老年人，为的就是让年轻人充满坚韧奋斗的朝气。然而，长期以来，总有好大一部分年轻人为我们酿造出不绝的恶劣的社会氛围。直到他们结婚生子为人父母，他们依然像是活在襁褓中的婴儿，嗷嗷直叫着从祖辈那里索取，来满足自身对物质的贪求。法律道德触及不了他们，因为人类的愚昧秉性惯养着他们。在科技建设方面，人类永远是盲目的，只能对将来的科技做出更美妙的想象。几千年前古人梦想的嫦娥奔月，人们不仅实现，并且很快就能够创造星际传奇。俗众想象不出在下一个五年计划中人类会创造更新出怎样的科技产品，甚至那些科技精英也不知手上的昙花何时绽放。但是，在几千年前，人类各个学派的圣贤已经将人类至高至尚的精神脉动谱写出来，人类的亿万俗众冥冥中无不希求人与人之间至高至尚的精神文明。这条清晰的精神脉动一直在我们骨子里跳动，人人清晰可见，又难以捉摸，享用本身成为奢侈。真是怪哉呀，不清晰的我们掌握着，清晰的我们不曾拥有。归根到底，人毕竟是野兽的人，是猴子的不完全进化。人类用自身的高级主宰其它动物，动物用自身的低级腐化荼毒着人类。天平从不失衡。”
“任何政府都清楚精神文明应该怎样建设，发展，完善。诚然由于人类固有的劣根性，精神文明建设永远只能处于尝试阶段。精神文明与科技文明一样只属于非常稀有的人类少众。被流俗裹挟的大众，只图个皮囊的自在舒服，所以没有宗教信仰的民族很好领导。”小嫦娥说。
李非凡向窗外瞥了一眼，看到白衣天使们陆陆续续进入医院，他清楚距离早八点的上班时间也就十分钟。他的办公室在二楼，窗户紧邻着滨海大道，能够清晰得看到街上每一位步行的过客。正对面的公交站牌，总是挤满了公交车，吴琴从其中一辆公交车上下来，顾盼左右，等待着上班高峰人群的疏散。人们急促的步伐点击着步行天桥向街对面的复活墙涌入，每个人脸上挂着的朝气感染着吴琴对新人生的向往。
挂断与小嫦娥的通话，李非凡内心升起莫名的石头落地的轻松。小嫦娥肉体年轻的秘密在于距离地球五十万千米的太空站，李非凡心灵年轻的秘密在于新一天工作开始前与恋人一个小时的聊天。冬日温暖的阳光滑过广袤的海洋，从彼岸到达此岸的复活墙，白色的墙体在阳光的映衬下显得越发圣洁。物体对阳光的反哺，是物体的朝气。公交站亭空荡荡的，广告牌上滚动出这样的标语：“关爱老年人就是忠诚自己一生的劳动。”吴琴孤零零地坐在站台上的木椅上，用手抚摸着木椅上的铭文：“坐下来歇一歇，放慢自己衰老的心灵。捐赠人，张中腾。”她的视线沿着阳光落在复活墙医院，正好与二楼窗前一个中年男人的视线相撞。男人穿着制服，满脸惊恐，推开窗户，取出手机对她拍了张照片。她站起来摆个造型面露笑容，男人连连用手机对她拍照。公交车的涌入阻挡了他们的视线。复活墙再次出现在她面前时，那位医生的窗户已经关上，看不见人影。是啊，现在是工作时间，有个稳定的工作真好，她想。
“走吧，从今天开始，我是大连一份子。我要享用人类大美都市。”她信誓旦旦的对自己说。手机微信铃声响过，她从粉红色的挎包里取出手机。
陌生的号码这样问候她：“妹子，坐在对面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
“你是对面的谁？怎么知道我的号码？”她回复。
对方发来她刚刚摆出的造型。
“样子还对得起自己的年轻。”她笑着对自己说。
“老哥，你在医院工作吗？”她问。“你一定在医院工作。”
“察访医生。”
“骗人，一个医生怎么会知道我的手机号？”她问。
“定位捕捉。一个陌生的手机开机，我知道它的具体位置，就能够通过自己的手机捕捉到它所依赖的号码。这是最先进的手机才能够拥有的功能。当然，这样的手机内核非常强大。”
“看来你确实不是普通人。我是来做体检。”她说。
“进大门，右手通道五十米便是体检大厅。我在那里等你。”
吴琴将手机放入包里，高兴地对自己说，“顺顺顺。我意识中有这微弱的希求，便实现了。爱死了这座城市。”
奔跑着穿过天桥，进入复活墙医院里，依照指示牌走向体检大厅。刚才的中年男人坐在大厅的沙发上，看到她进来，站起身。
她带着羞怯的心里走到中年男人身边。
“坐下。”中年男人热情地对她说。
“不是，老哥，不去体检吗？”她吞吞吐吐地问，打量着他，没有看到他胸前的职位牌。
“社保卡带了吗？”中年男人问。
“带了。”她从挎包里取出社保卡，犹豫地递给医生。
李非凡看过一眼便记下吴琴的身份证号码。
“小梁。”医生对不远处的护士叫道。
吴琴看到这位小梁护士比自己要秀气。
“院长，你叫我。”女护士走到医生身边毕恭毕敬地问。
“院长，天呀，他居然是复活墙医院院长。”吴琴吓得瞠目结舌，内心很快涌出受宠若惊的甜蜜。
李非凡将社保卡递给小梁，说道，“领着我这个妹子做体检。”
他审视着吴琴离去的背影，与留在脑海中的小嫦娥的背影一模一样。记忆中的她与现实中的她在他的视觉中完美重叠，像是两位秉性一样的孪生姐妹。天下有相似的人，却难遇言行举止神似的人。十八年前，自己通过前尘认识了小嫦娥，了解了宇宙中居然暗藏着那么神奇的星尘。
小嫦娥的话在耳边清晰地回响，“如果你拥有一座天眼望远镜，天眼望远镜向你记录下的才是真正的外星入侵地球。十八年前的起点彗星与今天的外星比起来只是它的一块石头。将今天的外星体看做一个人，起点彗星只是这个人身上脱落的一点皮屑。”
十八年前的起点彗星引领他认识了小嫦娥，昨天刚刚被小嫦娥告知天狼星的入侵，自己便遇上了这样一位少女。脑子回到前尘，感觉自己活在往事中。最高端的科学家一下子被生活的琐事纠结了。
“护士姐，”吴琴不愿意称呼护士小梁，令她想起梁丽，“他是你们院长？”
“你，你们不熟悉吗？”护士怀疑地问。
“说句不好听的，我就是他刚刚从街上捡来的。”吴琴笑着说。
“你真是命好，结了个上等缘。”护士说，更是满腹狐疑地打量着吴琴。
“怎么了？这么看着我是不相信我说的。”
“你不是城里人？”护士问。
“第一次进城。”吴琴的眼眸中透着坦诚。
护士从面前的少女眼中看到了天真无邪美少女之美。
见护士继续盯着自己的眼睛，吴琴说道，“穷山村。”
“我就说嘛，你怎么会连李非凡李院长浑然不知。”护士说。“话说回来，非凡科技不关乎时尚。”
“护士姐，你觉得我这样没有学历，没有一技之长，也没有人脉的穷山村出来的女孩，在复活墙里能找到工作吗？”吴琴问。
“你觉得护士怎么样？”护士问。
“我很羡慕你。羡慕城市里所有踏踏实实勤勤恳恳工作的年轻人。”吴琴说。
“可惜每天都有护士辞职的。”
“动物性的人是需要换换环境。”吴琴说。
“是被土豪老爷子拐跑了。”护士说，吴琴听得毛骨悚然。
“上小学的时候，只知道人民教师的队伍不再纯洁。没想到白衣天使的队伍也在堕落。”
“没有偌大的财富，你会活得满腔成就感吗？”护士问。
“少女怀春。爱情是丰满我心胸的成就感。”吴琴比划着说。
“我看也就丰胸了。未曾满心。”护士诙谐地打趣。
“护士姐，你不会是旁敲侧击地告诉我让我在复活墙里傍个老爷子大款吧。”
“那不可耻。”
“也不光荣。”
“贫穷是穷人的最大耻辱。”护士说，一下子触发了吴琴内心最深处的苦楚。
“这句话不抬杠。”吴琴说。“不过我们还年轻，十年以后也满是机会。”
“也是，糟老头子满足不了怀春的少女。哈哈。”护士爽朗地笑着。
体检完毕，吴琴在结款处结账时，问医院里的工作者：“请问，可以看到我的社保卡里还有多少存款吗？”
“四百零一万四千。真是年轻有为。”
“你是说四百万吗？”吴琴张大了嘴问。
“四百零一万四千。”结款处的大妈再次确认。
“为什么就突然多出了四百万人民币，可是四千万美元呢。”她坐在休息区的沙发上，傻愣愣地自言自语着，社保卡攥在手里。“让一文不名的穷人一下子成为富人，不是要让我疯掉吗。感觉真是引燃的炸弹握在手里。一辈子也吃不完的馅饼从哪里掉下来的？我真是又疯又郁闷。上等缘也不是想象中的那么好消化。刚才护士姐谈及的傍大款，我也只是有过一闪而逝的念想，自己能够有几百万的私房钱。四百万就这么突然蹦到了自己社保卡里。四百万呢，能够完成我们吴家太多太多的美好心愿。四百万人民币呀，你来得太迟了，不然二哥也不会死了。真是内心不安，不知道这么多钱是怎么来得真是内心不安。是哪个粗心的家伙汇错账号了吗。”李非凡审视社保卡的样子在她脑海浮现，“李院长不会无缘无故招呼不打就给我四百万。他不是用钱砸死人的土豪。”
小梁护士向她走来，她全然不觉。
“想什么呢？”护士问。
“体检出来了？”她看着护士手中的体检报告，脸色苍白地问。
“将这份报告保存好，找工作可以没有学历，但是不能没有它。一个季度里它都有效。”护士说。
“这么说我身体健康。”吴琴看也不看，将体检报告放入包里。
“你现在的脸色不在状态。是不是忍饥挨饿到现在不舒服？”护士问。
“穷孩子没有这么娇气。”吴琴笑道。
“不过，现在你确实被麻烦缠身了，它会直接影响你寻找工作。”护士不胜惋惜地坦言。“你怀孕了。”
“我怀孕了，我成为了母亲。”这样的意识将青春美少女的生命注入更显神性的活力，她的整个身体突然在护士面前透发出强烈的乳白色光芒。新生活新生命。乳白色的生命色感令回眸者不丢魂却落魄。每一位看到吴琴的动物都会因为魂在魄不在而对她产生神性敬畏。
万分惊讶的小梁护士赶紧掏出手机给吴琴拍照，在按下快门的一瞬间，手机内存彻底格式化。倘若是胶片相机对着吴琴按下快门，相机里的胶片会完全曝光。总之人类的任何一款摄录设备也保留不住吴琴的清晰影像。路过医院的监控探头时，她在里面只是非常模糊的人形。
“光荣。这是入眼摄魄的光荣。”护士说。“不过话说回来，你才这么小，为什么要在得知自己怀孕后散发出百分百的光荣。原以为你会焦虑伤心，没成想------就这么急切着要成为母亲吗？”
“昨天不想，今后非常想。”吴琴说。“新的环境，新的生活，新生命。没有比这更好的兆头。何况你体味不出我是多么的爱大连。”
“在我看来，少女怀孕不是什么好事，毕竟你没有在大连站住脚，毕竟你才十八岁。唉，少女时代结束了。可怜的少妇呀，好在我躲过一劫又一劫。”护士感慨。
吴琴大义凛然地说，“不，对我来说怀孕不是劫难，是幸福来敲门。我的四百万有着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