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的天气特别的晴朗,微风轻轻地吹着,天气渐渐地有些热起来了,这个冬天仿佛格外的漫长,可能是因为经历了太多的事情。
因为黄鼠狼我们整个小村庄,一个年都没有过的很安生。
晌午时分,我叫着六子一起去了大河,大河紧挨着山,在长虫沟的路口,山体的石头裸露在外面,一层又一层就像阶梯一般,我们每次想休息的时候都会到这里来,山清水秀的,还可以躺着晒晒暖暖的太阳,热了也可以直接下河洗澡,是我们小伙伴喜欢的聚集地之一。
太阳暖暖的晒着,整个人躺在石头上,尽管后背有些石头的凉度,但是被太阳晒得还是有些倦意。六子坐在矮一点的地方手里拿着一根狗尾巴草,有一下没一下的胡乱挥舞着,头低垂着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我抬起一只眼皮看了看他,见他没有要说什么的意思,只好干咳一声,见他抬头看我,才开口问道:“昨儿说过了,你得跟我解释解释吧?”
六子沉思了一会儿,沉闷的“嗯”了一声,看样子是在思索应该与我怎么说吧。我也没有催促他,毕竟这个事情不是一句两句就能说的明白的。
“从哪跟你说起来呢,我一直都和你说有些东西你不知道的为好,确实是这样,有句老话,知道的越多死得越快,这不是没有道理的。你还记得第一次你说去那个老房子的时候我怎么说的嘛?那地方最好别去。”
我撇撇嘴,嘟囔道:“那你不还是带我们去了。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
六子少见的翻了个白眼给我,不理会我继续说道:“你知道牛的眼泪吗?”也不等我回答又自行说道:“人抹上牛的眼泪会通灵的,我在很小的时候,和邻居的孩子开玩笑,他说过这个,我便不信,恰巧,没两天城里来了道士,我们几个小孩子便起哄着去道士那求问牛眼泪的真假,那道士眯着眼睛,笑嘻嘻的,问我们要不要试一试。虽然孩子们闹哄的时候挺胆大的,但真到了这个时候,大家都纷纷的怕了。我便壮着胆子喊道‘我来。’”
“然后呢,然后呢?”我等不见的想听后面的事情,便从大石头上坐了起来,慢慢的滑到六子身侧,六子伸手扶住我坐稳,免得一不小心掉到河里面去了。
见我坐好,两眼亮晶晶的望着他,他轻轻的笑,然后双眼飘忽的看着大河中流动的水,似是回忆般的说道:“那道士看了看我,笑眯眯的点点头,然后从背包中拿出类似荷叶一般的绿色叶子,比荷叶小很多,叫我过去,那么多小伙伴在旁边看着,我便是在怕也只得过去。那道士看出我有些紧张,便眯着眼睛提醒我道‘小朋友,你可是想好了?万一看到可怕的东西,可不是闹着玩的啊。’你知道么,梦儿,那个道士总是在笑,一笑起来两个眼睛跟月牙似的,特别的慈祥,但是不知道为什么,那笑总给人害怕的感觉。”
听六子这般说着,我脑子里却突然出现了黄鼠狼的那诡异笑脸,一瞬间毛骨悚然,就连太阳晒在身上,也不觉得暖,只觉得无边无际的寒冷。
“那道士从那叶子里用柳枝点出了一滴水滴,点在了我左眼的眼皮上,我只感觉左眼凉凉的,眼皮一沉,左眼前便有些昏沉沉的,就是好像失色一样,什么都变成了灰色。当时真的把我吓坏了,我还以为我要瞎了。但是没有,什么我都能看的清清楚楚,甚至……”六子似乎回忆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眉头皱了起来,嘴角发出“兹”的一声,转头看向我,一脸严肃的说道:“你知道么,这个世界上就是有很多科学无法解释的事情。”
我被他惊得一愣,条件反射的去看他的左眼,我惊悚的发现那只眼睛居然是灰色的!那是一种死亡一般毫无生气的灰寂,我打了一个冷战,差点从石头上跌下去。
六子眼疾手快的扶住我,皱着眉凶我道:“老实坐着你也能摔跤?”我哆嗦着抬眼看他的左眼,却发现那只眼睛依然是乌黑并且亮晶晶的,丝毫没有灰色,根本看不出刚刚令人心底生寒的颜色。
见我神色有异,六子挑眉疑惑的问道:“怎么了?”
我回过神来,想着是不是自己因为听了他说的事情,太入迷了,一不小心都脑子自动形成了幻觉了。“二梦?”六子唤我道。
“啊?啊,哦,没事儿,没事儿。有点走神。”我愣愣的答道,脑子里乱糟糟一团。
六子食指弯曲,轻轻的敲打了我的头,笑道:“听故事你还走神,让我这个说故事的人情何以堪。”
我“嘿嘿”的笑,其实都没听清他在讲什么。深吸一口气,压倒那些乱七八糟的心绪,问道:“然后呢?你都看到了什么?不会真的有妖魔鬼怪吧?”
六子的神情变得有些怪异,反问我道:“你确定要听吗?”
我惊悚的摸了摸自己起了鸡皮疙瘩的手臂,使劲儿的撸了几下搓热以后道:“当然,哪有听一半就不听的道理。”
“傻瓜,你非要听,那你别害怕哈。你知道么,我当时的两只眼睛出现了不一样的世界,左眼看到的一切都是灰蒙蒙的,死寂一样的颜色,看到的人都不是活生生的人,每个人都面如死灰,还有许多灰色的影子在四处飘荡,什么样的影子都有,能分清是人还是兽,但是看不清样貌,只是一团浓雾一般的存在。你知道吗,当时的我真的吓坏了,都忘了喊叫,浑身抖成了筛子,这时候那道士说话了,他说道‘好了,把眼睛闭上一分钟,眼泪掉了就好了。’可我却闭不上眼睛了,我和一个灰白的眼睛对视了!我不知那是什么,但是我知道它一定是看见了我,它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我,我险些被吓得尿了裤子。人最惊悚的时候,是什么反应都做不出来的。那道士发现了不对,才大喊一声‘不好’,强行闭上了我的眼睛。然后我便晕了过去。”
六子讲到这停下了,看了看坐在他身侧的我,我一脸尴尬的冲他笑,道:“你是骗我的对吧?你就是讲个故事来吓唬我的对不对?”
六子“哈哈”笑,我也跟着“哈哈”的干笑,他突然停下,板着脸道:“没有骗你,我说的是真的,所以我才会说,这个世界上就是有很多科学解释不了的事情。”
我尴尬的笑容还卡在脸上,上也不是,下也不是,良久才收了脸上的笑容,静静的环抱住自己的腿,一时间大脑一片空白,完全都不知道应该想些什么。
六子也没有在说话,只是坐着等我缓冲过来,也许他知道,我肯定一时接受不了这么多非科学的事情。所以也不催,只是静静的等着我自己缓过劲儿来。
风儿轻轻的吹着,吹过山谷的时候发出轻微的响声,“呜呜”的,声音不大,如果风大些,这山谷中风的回音就像鬼哭狼嚎一般恐怖。
明明风不冷了,可是吹在身上我还是觉得有些寒意,被小风一吹,才惊觉自己已经出了一身的冷汗。如果这是一个故事,看看听听的也就罢了,但偏偏这就是一个事实,叫我如何能接受?接受我们身边都有许多奇奇怪怪的东西在飘荡?接受我们可能时不时的在它们之间脸贴脸、面贴面的走过?
我只要一想到我就很头大,这让我如何能接受,哪怕我们一个人睡在床上,床上难不成也有其他的东西?
我疯了似的抓抓自己的头发,真的想不到自己是不是在做梦,其实这一切的一切不过是我一个特别长的梦境,我只不过还没醒来,等我醒来,还是那天的下午,什么都没有发生,这个世界还是我所理解,还是我所知道的世界。什么妖魔鬼怪的,根本就不存在的好吗?
这样想着,我居然进行了轻微的自我催眠,六子见我不对劲儿,忙唤我的名字,我眼神飘忽的看着他,只能看见他的嘴唇一张一合,耳朵里却传不来一点他的声音,我只能看见他焦急的神情,我却觉得自己毫无感觉。
“啪”清脆的一声响,把我打回了现实。
脸上火辣辣的痛感,嘴里带着丝丝的血腥味儿。眼泪瞬间就出来了,我委屈的看着六子,根本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挨这么一下打。
六子见我神情恢复了,目光也有了焦点,终于是舒了一口气,紧张的一下把我搂进怀里,颤抖着声音道:“是我错了,和你说这些还是太早了,你一时接受不了是应该的,是我错了。”
我并不清楚刚刚到底有多严重,脸上虽然疼,但看着六子这般模样,也不好去责怪他什么,只是迷迷糊糊的,感觉自己刚刚的状态很……怎么说呢,就是仿佛到了只有一个人的世界,令人很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