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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一鸣惊人

楚庄王哈哈大笑道:“卿所说的这个鸟,乃是一个神鸟。三年不飞,一飞冲天,三年不鸣,一鸣惊人。”

这两招,连老于世故的潘崇也开始冒汗了。若说上一次斩杀两位进谏的大夫,乃是一时激愤所致,这一次可是有备而来!

话没说完,熊舟瘫倒在地,楚庄王一脸厌恶,朝他踢了一脚,仰首说道:“武士何在?”

楚庄王下了命令,谁敢不听。四武士跑步上前,将左大夫架到二十步开外的地方,手起刀落,一颗血淋淋的人头滚落在地,项子里的血蹿出来一丈多高。

楚庄王的目光慢慢地从左大夫那里收了回来,转向了众文武,一一将他们扫了一遍,慢吞吞地说道:“你们都看见了吧?谏者死。你们之中还有没有不怕死的?若是有,请站出来!”

说毕,二目又将众文武扫了一遍,扫得众文武身上发冷,他们只知道楚庄王好色,好酒,好狩猎,还是一个马大哈,想不到他如此心狠手辣,还专门跟自己的大臣过不去。

“寡人再说一遍,还有没有不怕死的?若有,请站出来!若是没有,寡人可要走了。”

话刚落音,有一人高声应道:“有!”一边说一边朝楚庄王走来。

众人循声望去,却原是齐大夫到了。

齐大夫回家之后,老母已经被人救转过来,其病乃是因为吃了死元鱼所致。

齐大夫不只是一个孝子,还是一个言而有信的真君子,见老母已无大碍,吃了两个凉馍,立马赶回王宫,正撞上左大夫被杀。当楚庄王第二次向众文武进行恫吓的时候愤然站了出来。

楚庄王见齐大夫敢接他的腔,连道了两声有种,有种。转脸向四武士说道,成全他吧!

四武士立马冲了过去,将齐大夫架到左大夫殉难的那个地方。

又是一声“咔嚓”、“扑通”。

又一缕忠魂,悠悠飘向蓝天,与左大夫相会。

“还有没有不怕死的?”楚庄王厉声问道。

他一连问了三遍,直到确信,再也无人敢站出来了,方才哼了一声,扬长而去。

不到两刻钟,楚庄王一连杀了两个大夫,莫说一般朝官,就连杀人不眨眼的斗越椒也感到震惊。

潘崇所受到的震惊,丝毫不减于斗越椒。他一遍又一遍地反问自己,你自以为自己是三世老臣,阅人无数,熊侣如此歹毒,你咋没有看出来呢?还有,他那些混账举动是不是装出来的?总之,你以后要当心呢!

他这一当心,说话、做事,越发地谨慎了。能不说的话,一句不说,能不管的事,一件不管。

楚国越发乱了。贪官们尽情地去贪;地痞们尽情地去闹;盗贼们尽情地去偷,去抢,恶性案件一件接着一件,弄得老百姓天不黑便关了门睡觉。

单单在家睡觉,尚不算太坏的事情。老天爷也跑出来捣乱,不涝即旱,秋夏二季基本绝收,田野里到处是挖野菜的老百姓,野菜挖完了便往郢都涌,弄得郢都大街上到处都是乞讨的饥民。一来郢都的财富有限,二来郢都那些有钱人并非人人都是善人,饥民得不到吃的,便开始抢。楚都乱成了一锅粥。

内事如此,外事更糟。晋国采用威逼利诱的办法,将楚之几个盟国,诸如郑、卫、蔡、陈等,拉到自己一边,组成联军,讨伐与楚国改善了关系的齐国,迫使齐国屈服,与之定盟于扈,推晋国为盟主。

大楚周边,一些弹丸之国,也乘机发难,为首者戎人,分兵两支,一支伐楚之西南,直捣离楚都几十里地的大林;一支伐楚之东南,打到了阳丘。楚西北的庸国起而响应,自立为西北盟主,并号令所属之部落共同叛楚。麋国人见戎人和庸人动了起来,不甘落后,勾结百濮(国),翻越荆山而攻楚。

内忧外患,把大楚压得抬不起头来。

大楚真的要完了吗?

“不,大楚完不了!”说这话的是一个中年汉子,名叫申无畏,因父荫得为大夫。

于是,有人便问:“汝凭什么断定大楚完不了?”

“因为大楚有一个楚庄王。”

那人没词了,只是将嘴微微撇了一撇。

那人不是没词了,是不敢往下说了。但他心中一百个不服气,哼,马屁精,我大楚乱成这样,全是那个混账小子造成的。那混账小子若是上朝理事,大楚会乱成这样吗?

申无畏知道他肚子里想说什么,嘿嘿一笑说道:“您别不服气,要不了多久,也许一两天,也许三五天,你就会知道,大王到底是一个什么样人!”

他说这话,那人不理解,也不可能理解。到了第二天朝会的时候,那人发现申无畏不见了,忙向身边的几个同僚打听,皆摇头不知。半个时辰之后,忽听有人说道:“申无畏独自进宫进谏大王去了。”

那人大吃一惊:“这小子,这小子难道想去找死吗?”

申无畏还没有傻到主动去找死的地步,他的肚中有自己的小九九。他从楚庄王那些“混账”举动中看出了一些端倪。诚想,一个只知花天酒地的家伙,还知道狩猎,还知道有人将猎得的猎物散与部属之后,脱口赞道:“此仁人也!”

还有,一个只知花天酒地的人,岂敢杀人,且一杀便是两个,还是大夫一级的人物。

还有,斗克和王子燮挟持楚庄王出逃,楚庄王又没带一兵一卒,居然不动声色地把他两个给干掉了。这是一个具有天才驾驭能力的人才干得出来的大手笔。

可见,楚庄王并不是一个混蛋,他是在等机会。此时,已经到了国家生死存亡的关头,他不可能坐视不理,永远混蛋下去!

他觉着该出头了。

出头之前,申无畏先找到潘崇。潘崇将他大大地夸奖了一番,并嘱他要小心行事。

从潘太师家中出来,他又去见了苏从。

苏从也是一个大夫,与他是孩提之交,无话不谈。苏从鼓励他说,您尽管大胆地前去进谏,若是大王不听,吾就步您后尘,酆都城中,你我还做朋友。

申无畏笑道:“你不必如此悲观。你放心,大王不会杀我的。请你温酒以待。”

说毕,径自来到后宫门口,对那四个守门的武士说道:“吾乃大楚之大夫,姓申,字无畏,要见大王。”

武士绷着脸问道:“是不是要进谏?”

“不是。”

“那汝面见大王干什么?”

“吾在大山上看到一只大鸟,挺好看的,特来奏之于大王。”

“鸟?……”

“是的,鸟,一只挺大挺好看的鸟。”

四武士小声嘀咕了一阵,对申无畏说道:“请大夫稍候片刻,吾等这就转奏大王。但咱说好,见了大王,你只能说鸟,千万别提国事,要不,一旦大王发怒,吃不下叫你兜着走。”

申无畏颔首说道:“多谢提醒。”

于是,武士转报内侍,内侍又报管事,一级一级地报下去,过了将近一个时辰,从里边传出话来,请申大夫入宫见驾。

申无畏道了一声谢大王,撩衣而进,曲曲弯弯,也不知道过了几道小门,方才来到后花园,老远就听到乐器的响声和笑声。他不敢贸然而进,双膝一屈,跪了下去,小声喊道:“大夫申无畏,奉旨谒见大王。”

连喊了三遍,没人应腔,不得不将声音抬高了八度。这一抬,一位仙人般的女内侍,袅袅婷婷地从后花园里走了出来,声如莺啼道:“请跟我走。”

他慌忙站起身来,跟定那女侍,又转过两道门,穿过四五道帏幔,来到楚庄王面前,倒身便拜。口称:“大夫申无畏,谒见大王。”

此时,楚庄王右抱郑姬,左抱蔡女,踞坐于钟鼓之间,闻言,将头略微抬了一抬问道:“卿在什么地方看见一只大鸟?”

“在荆山。”

“它是一个什么样的鸟?”

“它身高六尺,身披五彩,止于楚之荆山三年矣。不见其飞,不闻其鸣,不知此何鸟也?”

庄王何等聪明,知道他在以鸟喻人,拿他开涮,故意说道:“是一个呆鸟。”

申无畏将头使劲摇了一摇:“不像。世上哪有这么漂亮的呆鸟?”

楚庄王哈哈大笑道:“寡人给卿开个玩笑。卿所说的这个鸟,乃是一个神鸟。三年不飞,飞必冲天。三年不鸣,鸣必惊人。卿先回去,静候佳音。”

申无畏叩头至地:“大王圣明,大楚之福也。”

叩毕,兴冲冲地走出了后花园。众文武见申无畏安全归来,无不大惊,叩其如何进谏,笑而不答。

一晃,半个月过去了,并没见楚庄王有什么惊人之举,若非从后花园飘出来的阵阵丝弦之声,楚庄王是生是死,人们也不知道。

苏从有些急了,对申无畏说道:“该我上了。”

苏从来到后花园之后,未及开口,楚庄王来了一招先发制人:“大夫之来,欲饮酒乎?闻乐乎?亦有所言乎?”

苏从避而不答,伏地大哭,如丧考妣。庄王怪而问曰:“大夫何哀至此?”

苏从对曰:“臣一哭身死,二哭国亡也!”

庄王冷声问道:“汝为何要死,楚国又为甚要亡?”

苏从对曰:“臣欲进谏大王,大王必不听臣,且有杀头之祸。臣进来之时,百官的眼睛都在盯着,只见臣之入,不见臣之出,谁敢再谏?无人进谏,大王恣意而行,楚政必败。楚政若败,大王必亡。故臣一哭身死,二哭国亡也!”

庄王勃然色变曰:“汝这是在变着法儿向寡人进谏呢!”

“正是。”

“寡人有令,进谏者死!汝之为,岂不有所愚乎?”

“臣之愚,不及大王之愚也。”

庄王愈怒,拍案说道:“寡人之愚,愚在何处?言不合理,定斩不饶!”

苏从不慌不忙回道:“大王居万乘之尊,享千里之税,士马精强,诸侯畏服,四时贡献,不绝于庭,此万世之利也。今荒于酒色,溺于音乐,不理朝政,不亲贤才,大国攻于外,小国叛于内;百姓无食,盗贼猖獗,国将不国矣。大王只顾眼前,夫以一时之乐,而弃万世之利,非甚愚而何?臣之愚,不过杀身。然大王杀臣,后世将呼臣为忠臣,与比干*并肩,臣不愚也。王之愚,乃至求匹夫而不可得。臣言毕于此矣。请借大王之佩剑,臣当刎颈王前,以明大王之令也!”

庄王苦笑一声,敞开心扉说道:“卿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寡人并非天生贪杯好色之辈,寡人此为自有寡人的苦衷。”

“大王有何苦衷?”

“寡人幼时身体孱弱,又目睹了先祖被弑的那一幕,并无为王之心,却被糊糊涂涂地推上了大王宝座。因无心为王,即使贵为太子,也从未过问过朝中之事,忠奸不辨,贤愚不分。正因为忠奸不辨,贤愚不分,才不敢轻易发号施令。故而……”他将头摇了一摇。

苏从见楚庄王向自己敞开了心扉,甚为感动,大着胆子说道:“大王有什么苦衷,小臣不敢妄测。但大王三年不曾上朝,叫国人怎么看您?大王日日沉湎于酒色之中,叫国人怎么看您?大王一连杀了两个进谏的大臣,叫国人怎么看您?国内乱成这个样子,外敌快要打到我郢都了,又叫国人怎么看您?此时,小臣说句不敬的话,若再出一两个比王子燮、斗克更有影响、更有城府,抑或握有兵权的人出来作乱,谁来保卫您呀?又有谁愿意保卫您呀?”

“这……”这一连六问,问得楚庄王惊出一身冷汗。

是啊,自己如此“荒淫”,如此“混账”,如此滥杀进谏之人,一旦国中有变,谁愿意保卫我呀?

苏从见自己的话击中了庄王的软肋,引起了他的共鸣,胆子越发大了,直言不讳地说道:“小臣知道大王并非贪恋酒色之人,小臣也知道大王的一切乖张之举乃是装的,意在考察百官之忠奸、贤愚。但考察忠奸、贤愚的办法很多,岂能用牺牲自己的形象、尊严为代价?况且,您装得也有些过于长了一些。三年呀,人生有几个三年,大楚又有几个三年?大王啊,那鸟该鸣了,也该飞了!”

楚庄王长身而起,大声说道:“苏大夫请起,寡人明日便撞钟上朝!”

三年啊!

由于长达三年,楚庄王没有上朝理事了。前一年多,因有潘崇和斗越椒撑着,朝会还在照常进行,但大臣们很少到齐过。这一年多来,特别是楚庄王一连杀了两个进谏的大夫之后,潘崇、斗越椒不再理事,这朝就很少有人上了。骤然听到大殿上的钟声,这才是鞋里长草——慌了脚了。楚庄王端坐在龙椅之上,冷眼看着涌向大殿的百官,自卯时一刻,等到辰时一刻。楚庄王面如冷铁道:“汝等劝寡人视朝的奏书,如果集在一处,几将大殿塞满。如今,寡人视朝了,可你们,你们自己看一看,衣冠不整,拖拖拉拉,寡人硬等了你们一个时辰,到朝的十不及六,这国事还怎么议?今日之事,寡人不再追究,下一次上朝,汝等可要当心点,缺席的一律免官,迟到者责打三十军棍。散朝!”

第三日卯时一刻,楚庄王踏着鼓点来到大殿,群臣拜呼大王万岁。

楚庄王道了一声众卿请起,向百官之首潘崇问道:“潘爱卿,众卿可曾到齐?”

潘崇躬身回道:“尚缺八人。”

“哪八人?”

“工正斗金,大夫屈突、吴训、潘兴、刘泉,牙将钱虎、欢、齐禄。”

“因何而缺?”

“斗金重病在身,屈突、吴训回乡省亲未归,……”

潘崇正说着,潘兴、刘泉、钱虎、欢趋进大殿,一个个满头大汗。

楚庄王高声叫道:“潘太师,不能按时上朝的该当何处?”

潘崇迟疑了一下回道:“依旨当责三十军棍。”

“那就依旨而行吧!”

众武士将潘兴、刘泉、钱虎、欢引到大殿一角,各自打了三十军棍。

这一打,潘崇愈发心惊,这小子,上一次一连杀了两个进谏的大夫,这一次,又当殿责打了四个迟到的大臣,下一步……

忽听楚庄王叫道:“潘太师,不能如期上朝的该当何处?”

“这……”

楚庄王那双犀利而又吓人的牛瞪眼直直地盯着潘崇。

潘崇不得不答了:“依旨应当免职。”

“那就请太师代寡人拟旨一道,免去斗金、屈突、吴训、齐禄的官职。”

这两招,连老于世故、玩先穆王于股掌的潘崇也开始冒汗了。若说上一次斩杀两位进谏的大夫,乃是一时激愤所致,这一次可是有备而来!我潘崇自认为在楚国干阴谋诡计无人可及,想不到这小子城府如此之深。三年来,他的种种混账举动,看起来全是装出来的,且一装便是三年,这小子太可怕了!想着想着,连脊梁沟里的冷汗也流出来了。

他还没有真正认识楚庄王,更可怕的举动还在后边。

“伍参听旨!”楚庄王面无表情地叫道。

“臣在。”

“代寡人宣旨。”

“好。”伍参趋至御案的左前方,朗声说道,“大王有旨,请百官退至殿后,听候点名。”

百官闻言,慌忙退向殿后。

伍参又道:“请当值的寺人,在殿上画出五个方格,自东而西,标上序号。”

当值寺人立马跑下殿去,用白漆画出五个方格,自东而西,分别标上一、二、三、四、五。伍参将手一招,一内侍双手捧着五张带字的黄绢趋了过来。他接绢在手,大声说道:“凡我念到名字者,请站到第一个方格里边,四个一排。听明白了吗?”

百官异口同声道:“听明白了。”

伍参按册索名:“苏从。”

“在!”苏从一边回答,一边跑向标有一字的方格,恭身而立。

“申无畏。”

“在。”申无畏跑步而来,站在苏从的左侧。

“戢黎。”

戢黎应声而出,站在申无畏的左侧。

“叔糜。”

叔糜应声而出,站在戢黎的左侧。

“贾。”

贾应声而出,站在苏从的后边。

继之是斗越椒、斗克黄、潘尪、屈荡、熊负羁、乐伯、屈巫臣、连尹襄老、斗旗、公子重、公子反等等。伍参一口气念了四十五位大臣的名字。这四十五人全都站到了标有“一”的方格里边,按照伍参的话说这叫第一方队。在这四十五人之中,有几个很值得一提的人物,一个是斗克黄,乃前令尹斗班之子,官居箴尹,箴尹就是后世的外交大臣。还有一个是屈荡,但他在历史上的名气远没有他的儿子屈巫臣的大,后边不佞还要详细介绍。再有一个是连尹襄老,大楚国一位老将,将死之时交了桃花运。再有一个是公子重,乃楚庄王的弟弟。公子反也是楚庄王的弟弟,日后做到楚国令尹。

“潘崇。”伍参念过第一张名册之后又念第二张,每念到一个人的名字,便跑步而出,站到标有“二”的方格里边,他们依次是潘崇、老熊、龙飞、耀武、吕汲、白帆、李奇等,一共二十九人。按照伍参的话说,这叫第二方队。

“穆洪、钱心、蓝翔、斗斌、熊舟、曹健、墨白、吴岱、江波、成砚……”伍参看着第三张黄绢,一口气念了一百二十三个大臣的名字,全都站在了标有“三”的方格里边。是为第三方队。

“斗温、全庸、泊白庚、文昌文、赵兴金……”凡念到名字的大臣,一共三十七位,是为第四方队。

念过这四张名册之后,伍参不再念了,趋出大殿,领进来二十四个人,这里边青年人几占十之六七,还有不少是生面孔,他们依次为:潘党、许伯、申跪、斗贲皇、摄叔、彭名、唐狡、师叔、蔡鸠居、养由基、杨窗等。

这二十四人,在伍参的安排下,亦是四人一排,站在标有“五”字的方格里边,是为第五方队。

“启奏大王。”伍参跪而奏曰,“百官和潘党等二十四位新选俊才已经各就各位,恭听大王御旨。”

楚庄王轻咳一声,从御案后款步而出,踱到第一方队之前。又是一声轻咳,清了清嗓子,缓缓说道:“众卿听旨,凡位列第一方队的,都是大楚的忠臣、栋梁之材,每人赏银一百两,绢十匹。”

位列第一方队的匍匐在地,高呼:“谢大王龙恩!”

楚庄王指了指第一方队位列前排的苏从、申无畏又道:“汝二人,除了赏银和绢之外,各晋爵一级。”

苏从、申无畏再一次叩头至地:“谢大王龙恩。”

楚庄王道:“众卿请起。”

等苏从、申无畏等人站了起来,楚庄王指了指苏从、申无畏又道:“寡人如此厚待二卿,二卿可知为甚?”

苏从、申无畏毕恭毕敬地回道:“臣等愚昧,恭请大王明示。”

“三年来,寡人沉湎酒色,不理朝政,是汝二人冒死进谏,寡人才得以幡然醒悟,今日论功行赏,二人功当第一。”

二人忙道:“多谢大王。”

楚庄王移目戢黎、叔糜:“古圣人有言,功之大者,莫过于救驾,汝二人有救驾之功,得到的赏赐却不及苏从和申无畏,汝道为甚?”

二人亦道:“臣等愚昧,请大王明示。”

楚庄王道:“汝二人救驾之时,虽有风险,但不一定非死不可,他二人呢?……”

他指了指苏从、甲无畏道:“寡人可是有旨在先,进谏者死,且已杀了左、齐二位大夫。他俩进谏之时,压根就没想到生。若是没有对大楚一腔赤诚之心,他们会这么做吗?故而,他二人虽无救驾之功,但赏在汝二人之上,汝服也不服?”

戢黎、叔糜异口同声道:“臣服!”

楚庄王背负双手,踱到第五方队之前,又是轻咳一声,大声宣布道:“凡位列第五队前十名的,皆为大楚之将军;十一至十六名的,为楚之大夫;余之皆为大楚之邑宰和县长。”

众人亦是匍匐在地,高呼万岁。

楚庄王指着潘党道:“汝可知道,寡人为什么要拜汝为将军吗?”

潘党轻轻摇了摇头:“末将不知。”

楚庄王道:“寡人去云梦泽狩猎之时,草丛中突然蹿出来一只老熊,吓得军士们面无血色,汝一跃而出,力毙老熊,可有此事?”

这一番话说得潘党热泪盈眶:“小事一桩,大王竟然记在心中,末将不胜感激。”

楚庄王指着许伯、申跪、斗贲皇问道:“寡人因何要拜汝为将军,汝可知之?”

三人齐声说道:“臣等愚昧,请大王明示。”

楚庄王道:“每次狩猎,汝三人收获最大。还有他……”

他指了指唐狡道:“还有这位小将。”

许伯、申跪、斗贲皇、唐狡匍匐于地:“大王过奖了。”

楚庄王越过唐狡等人,来到杨窗面前,一字一顿地说道:“汝并非出身望门,又非天下勇士,寡人为甚要拜汝为大夫?”

杨窗跪而回道:“草民愚昧,请大王明示。”

楚庄王指着杨窗说道:“汝虽为教书先生,邻里若有纠纷,不找邑宰,而找汝。前年初春,邻村有一张姓兄弟,分家后共使一牛,为了使多使少,及饲养问题,吵闹不休,几次对簿公堂,邑宰也无可奈何。不得已找到你,你用自己的钱买了一条牛,方使此案了结。有无此事?”

杨窗既惊又喜,频频颔首道:“确有其事。”

楚庄王背负双手,踱到第二方队之前,指着潘崇、龙飞、老熊、耀武、吕汲说道:“寡人不说,汝等也应该知道,若按汝等所犯之罪,理应千刀万剐,但汝等对先穆王一向忠心耿耿,寡人位登极尊之后,又能统兵平叛,乃可用之臣,请汝等自今之后,更加忠于大楚,再立新功。”

潘崇双腿一软,跪了下去。这一跪,众人亦跪。伏地叩首曰:“大王之言,吾等铭记在心!”

楚庄王也不说让他们平身,移目李奇说道:“自汝之后,皆为可用之臣。寡人既然说汝等为可用之臣,自有寡人的道理。譬如汝,身为邑长,敝邑之辛涛蒙冤下狱,汝欲重审此案,为辛涛仇家所知,送汝五十两银子,汝虽说收了贿银,仍能凭公而断,还辛涛一个清白。这叫什么来着?这叫贪赃不枉法。故寡人将汝列为可用之臣,汝服也不服?”

李奇叩首至地:“臣服。”

楚庄王西移三步,站到第三方队之前,沉声说道:“这一队,乃大楚之奸臣,抑或是奸佞之臣。”

此言一出,站在标有“三”字方格的大臣,一个个面如土色,纷纷跪倒在地。

楚庄王指了指穆洪等人说道:“汝等四人,不只参与了谋杀先成王之活动,又豪夺民田,多者百顷,少者也有十顷。寡人没有屈说你们五位吧?”

穆洪等叩首至地:“臣等知罪,请大王饶命。”

楚庄王冷哼一声,指着斗斌说道:“若敖氏乃王族一脉,累世公族,为大楚的振兴立下了汗马功劳,没有若敖氏,就没有大楚的今天。汝执掌王宫禁卫,却与斗克勾勾搭搭,致使斗克、王子燮二位老贼,得以劫持寡人出都,实乃罪大恶极!”

斗斌冷汗如雨,几不成语道:“臣知罪,请大王看在先祖面上,饶臣一命。”

楚庄王又是一声冷哼,指着熊舟说道:“汝乃沙邑的邑长,理应摄一邑之政,保一邑之平安,汝却暗通匪盗,敛银一万余两。每一次断案,以送贿赂之多少而定输赢。又曾逼反了饥民,实乃大奸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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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书为“东方学人自述”丛书之一种,系中国当代著名学者、曹禺研究专家田本相先生个人回忆录。全书在表层的个人经历书写中,写出对人生、对祖国、尤其是对学术、对戏剧的情思以及不懈的追索和探求。作者的学术经历和治学经验,对读者有较强的启迪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