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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追击者之影

姆尼奥总觉得今天实在是不太平。如果是往常的奴隶港的话,颓废、压抑、司空见惯的暴力便是这里的基调,奴隶们的哀嚎、海盗的咒骂以及海鸥盘旋于将死之人头顶上的刺耳鸣叫声便是这里的伴奏。

这里就是一个被日光、咸湿的海风与斑驳的血迹所诅咒的地狱。这里是奴隶港,自由在这里就是一个辛辣的笑话,所有听见这两个字的人都会露出宛如哭脸的笑容。

姆尼奥身形灵巧的穿梭在木屋之间,身为猫人的本能让他于夜晚失眠之时卸下了铰链,自由自在的穿梭于这个木板堆积而成的地狱中,这是他离自由最近的时候。

他记得自己走过的每一个路口、每一条小巷,甚至在某一段他夜出频繁的时间里,他能够记住每一个木桶、每一个破篮子的位置。

而这也帮助他在这座木头监狱之中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小路。这些小路让他能够来去自如、不被发现,他甚至可以悄悄的靠近落在屋檐上的海鸥——这可是除了老鼠、积盐蛄以外,最重要的肉类食材来源了。

不过今天姆尼奥不是为了去抓海鸥——虽然他早上时确实抓了两只——而走小路的,此时他身上还带了一个被严实封好的篮子,里面装着的是姆尼奥失去自由之后,费尽心思收集来的好东西:煮熟的土豆泥、装在玻璃罐里面的熬好的蘑菇油、硬的磕牙的麦面包、猫人风格的黑香肠(里面不知道装着些什么肉)和因为难闻所以密封在罐子中的腌制积盐蛄。

这些东西在这奴隶港外面可以说是根本没人会想吃的食物,但是在这个奴隶港却是难得的美味珍馐。而且此时这个篮子里可不光只有这些吃的,还有姆尼奥花了很大功夫才找人帮忙弄来的“晶块”。

姆尼奥找来的人告诉他,今天的海盗查得格外的严,以至于他们都没有办法像以往一样的偷出一些细小的碎晶块出来。好在姆尼奥很早以前就开始让他们去偷取晶块了。

那些家伙把偷取来的晶块用从海里冲来的密闭箱子封存好,然后埋进了沙滩的深处。虽然他们一直在跟姆尼奥抱怨这样每次都把箱子挖出来再埋进去很麻烦,但姆尼奥却坚持要求他们这么做。

姆尼奥身上带着的篮子里面装着的碎晶块,便是从昨天晚上他们连夜挖出的箱子里面拿出来的。姆尼奥自己不是薪人,所以他并不知道自己这一次拿的这么些碎晶块到底是多是少,但也实在是只能带上这么多了,如果不够他也只能想办法重新再去取一些了。

原本他上午便打算去将篮子里面的这些东西送去交给那个他从下水道里面捡来的薪人,却没想到那个坎森派人盯住了他的门口,说是他待会儿会过来找姆尼奥谈话,叫他别到处乱跑。而姆尼奥等了他一上午,那家伙好不容易磨磨唧唧的赶来没多久,奴隶港中便四处着起了火。

虽然坎森对奴隶的死活并不关心,但身为奴隶港的管理者,自然有义务去督促灭火,于是他便马上带着手下离开了姆尼奥的厨房。而姆尼奥也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所以便将送东西的事压到了下午,直到现在的黄昏时刻。

就这样喵,小心翼翼地喵。姆尼奥踩着房檐,好在猫的脚步够轻,姆尼奥并没有引来什么关注。而就在他悄悄地穿过一个满是灰尘与杂物的阁楼之后,姆尼奥终于是看见了那座位于奴隶港深处的老旧教堂了。

教堂向阳的一侧早已经爬满了爬山虎,刷在墙上的漆也早已掉色,裂开的漆底下露出了干枯的木板,彩绘玻璃破碎,露出了内里大片的黑暗。这就是这样一座阴暗而荒凉的教堂,它还有一个名字,叫做“病窝”。

说实在姆尼奥可是非常不愿意来这个地方的。姆尼奥刚被带到这座奴隶港的时候这里正在流行瘟疫,似乎是姆尼奥之前的一批奴隶带来的南方疫病。死去的人很多,而处理他们的人便是姆尼奥他们这些没有染病的奴隶。

那种死亡围绕周围的感觉着实让姆尼奥有种窒息的感觉。而此时他又看见了这座围绕着窒息感的教堂,让他全身的毛都非常不自然的竖了起来。

姆尼奥并没有直接从正面进去,他可不傻。他灵活而隐蔽的爬上了教堂旁边的房屋,然后再别人注意到他之前从教堂二楼快掉的窗户爬了进去。

二楼的望台也堆满了杂物,原本这里是有人在住的,不过姆尼奥觉得自己什么时候可能会用到这里,便悄悄用杂物堆满了这里,把那些住在这里的人挤到了其他地方去。

“教堂的二楼闹鬼啊,”不久之后姆尼奥就听见奴隶中开始流传起了这样的传说,“杂物会在不知不觉之中移动到那里去!一定是以前病死的奴隶的鬼魂在作祟啊!”

因为这样的传言越多的话,来这座教堂的人就会越少,这样的事情“疯汉”加伦也乐于见到,所以他也没有拆穿。甚至姆尼奥觉得这个传闻本来就是加伦传出来的。

姆尼奥小心翼翼地背着篮子走进了教堂的深处,他在走过一个架子前的时候,拿起了放在架子上藏着的一只汤勺,轻轻地敲了敲一个坏掉的水壶。

铛铛。姆尼奥从二楼朝大厅中望去,“疯汉”加伦一边流着口水、呆滞的目光一边朝二楼姆尼奥的这边望了过来。不过光线昏暗,姆尼奥觉得他应该是什么也没有看见就是了。

猫人背着篮子,轻手轻脚的踩着楼梯朝教堂的里面走去。姆尼奥知道在那深处的墓穴里面,加伦将真实的自己与姆尼奥他带来的人藏在了那里。姆尼奥并不需要进到加伦的秘密基地之中去,他只需要把东西交给他让他帮忙转交一下便是。

姆尼奥很快便穿过了堆积满了杂物的走廊,进到了漆黑的墓穴之中。他用打火石点燃了随身带着的便携蜡烛,然后将篮子放在了一块碎石堆中凸出的大块岩石之上。他的火光照亮了数个骷髅头,那些漆黑的眼眶都在注视着姆尼奥。

不管来几次他都觉得这里让他心里有些发毛,而且这种感觉这一次更甚,也许是心理作用,姆尼奥总觉得这黑暗中有着什么人在盯着自己。他还听见了其他细微的声响,不过马上又传来的老鼠叫声打消了他的疑虑。

不过此时他也顾不得这么多了,姆尼奥便靠着那块大岩石坐在了冰冷的地面上,然后他吹了吹面前地面上的灰,将蜡烛立在了那里。

微小的火光微微抖动,让姆尼奥稍微有些安心。

不知道过了许久,姆尼奥都有些打瞌睡的时候,他听见有人爬进了这个地下墓穴之中。脚步声在姆尼奥听来是如此的刺耳,他的心不由得揪了起来。不过最后出现在他面前的果然还是加伦。

“你不该来这里的。”加伦语气生硬的说道,显然是带有不满与责备的。

“也许喵。”姆尼奥耸了耸肩,“这是我给那小子带的东西喵——”

“你也许被人追踪了!”加伦打断了姆尼奥的话,然后朝他走近了几步,姆尼奥发现此时加伦似乎有些紧张。

“追踪喵?就凭坎森那几个喵?”姆尼奥有些不明白他在担忧什么。

“不!”加伦再一次打断了他,“当然不是那几个白痴!该死!为什么你还没明白过来?你以为今天那些升起的烟柱该不会都是意外吧?!”

加伦的话印出了姆尼奥心中那深深地不安。

“他去哪儿了喵?”姆尼奥扶着身后的岩石站起了身子来,“他去哪儿了喵?!我告诉过他不要乱跑的喵——”

姆尼奥的瞳孔猛地收缩了起来。因为他的猫眼睛能够勉强看清黑暗中的东西。

他看见了一个瘦长的身影爬过了进入地下墓穴的入口,而他的影子之中,钻出了一条黑色的蛇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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