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安或许是因为刚病好没多久,再加上面皮又比较薄,饭吃到一半便一个人红着脸跑进了房间,要不然吕德虎后来也不会那么放的开。
世间上不单单是美酒醉人,有时候这油哗哗的大肥肉也能吃的人晕晕乎乎的,吕德虎眯着眼睛半躺在软绵绵的沙发上,只感觉浑身都在发着腻,仿佛自己是刚从油罐子里捞出来的一般。
这时候颜玉也收拾了碗筷进厨房清洗,这下就真的是吕德虎和未来老丈人单独相处了。
不过这一顿饭下来,他倒也没有之前那么拘束了,再加上肉劲上头,渐渐的便恢复了那种见着谁都能聊上两句的泥腿子劲儿,算是彻底展露本性了。
不过显然颜安她爹对谁家地头萝卜比较甜,或是哪道湾的螃蟹最多这种话题没有半点兴趣,便举了举茶杯示意吕德虎歇一口气。
未来老丈人都主动以茶代酒了,吕德虎这时候再怎么上头也只得满饮此杯,只是他心里稍稍还有些可惜,自己还有一连串的光辉事迹没告诉老丈人呢。
颜安她爹端着茶微微抿下一口,然后往门口瞧了一眼后,便说道:“虎子,能不能跟叔叔仔细说说,你到底是怎样治好颜安的,颜安姑妈倒是跟我提过,就是怎么都讲不明白,关系到颜安的身体,我还是想听你讲一下!”
这时候吕德虎已经咕嘟咕嘟的灌下了满满一杯子茶,微微苦涩的茶水席卷而下,立马刮下不小的油水,顿时让他感到整个身子都舒服了许多,脑袋也清醒不少。
只是吕德虎完全没有注意到,在自己牛饮的时候,旁边老丈人的眉角也随之轻轻一跳。
要知道颜安她爹给吕德虎泡的茶叶,可都是平时自己随身携带着用的,就吕德虎手里这一杯,单论价格已经不下于刚才一大家人吃的这顿了。
不过他也不是心疼茶叶,吕德虎要的话,他即便是送上几两也不打紧,只是能让颜安老爹请喝茶的人平时能有几个。
就算是有,那也基本上不是商界精英,就是政客高官,没曾想这次遇到吕德虎这样一个彻头彻尾的泥腿子,这有些暴殄天物的行为自然让他有些看不下去。
回味着舌根处传来的阵阵苦涩感,吕德虎一瞬间更是又清醒了几分,所以反而犹豫了起来,并未因为颜安老爹的身份,就直接如实相告!
毕竟这种事就吕德虎来看,只要是正常人,那基本上都是很难相信的,而对于颜安她爹这种算是知识分子的人物,应该就更加是属于无稽之谈了。
所以吕德虎有些担心自己若是真讲出来了,会不会被他当成疯子,或者当成那种小神棍,而且更怕因为这样颜安她爹再让颜安远离自己的话,那可就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了!
于是吕德虎踌躇了片刻后,才用试探性的口气小心翼翼地问道:“那啥,叔叔,你说人死后是不是真的会变成鬼!”
“鬼?”颜安她爹神情一滞,眼神有些复杂的看着吕德虎,很显然是没想到他会这么问,但还是回答道:“会,也不会!”
“什么意思?”
“虎子,你问这个问题太过广泛,如果你要是问我相不相信有鬼,或者这世界有没有鬼,那我肯定会说相信。
但人死分老死、病死、溺死、摔死、撞死、气死、吓死、吊死、虐死,可以说是无穷尽的死法,方式不一样,临死之前感受也不一样。
我这些年走南闯北的多了,也遇上过几个在山里修行的朋友,我常听闻他们诵念一诗。
山生藏九蕴,
尸消油难尽。
气顺通幽冥,
郁桀鬼魙生。
简而言之便是指凡七窍有灵者,死时会因为死法不同,夹生怨念,怨者心中魔,无身有魔便如同去上留鬼,死状越惨越痛苦,怨念越多,则有鬼出。
所以是否会变成鬼,确实很难一言概括!”颜安她爹说这话的时候很正经,虽然谈的是鬼神之事,但这番言论从他嘴里说出来却没有半点违和感,仿佛如同老师向学生授课一般,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但无论如何,颜安老爹这话一出,也算是很明白的表明了他的看法,吕德虎对接下来要说的话也自然能放心说了。
“叔叔既然您都这样说了,那我也实话实说,颜安得的这个病,真就是鬼上身了,而且那天我也是真看见了,您要是不信可以去问颜安她姑妈,那天她也在场,有什么动静她都是知道的。”
同时吕德虎还挺豁然开朗的说道:“只是没想到叔叔不但深明大义,居然还懂得这么多,怪不得那天我还看见您让颜安姑妈洒窗口的鸡血了,要不是这鸡血,估计那天我和颜安都悬了!”
“那只是无心之举,叔叔那时在外地一下也赶不回来,也只能是让洒些鸡血而已,虎子都这时候了你也别谦虚了,不过听你这话的意思,难道说你能见着那些东西?”颜安她爹倒是没有什么抢功劳的意思,反而皱着眉头看着吕德虎问道,有点像是在担心他。
吕德虎乐滋滋的解释道:“那倒不是,只是头天老师安排我来探望颜安的时候,我就感觉这屋子里不对劲,打从一进来就浑身直发冷,这种感觉以前我也遇上过一回,那次是大晚上的走夜路遇到个好像毛狗子精的东西,所以我就怀疑颜安房间里可能有问题,不过我进房间里找过,但是也没瞧见!”
“而且婶子也跟我讲了,说颜安这病见不得光,医院还说是癔症,但我跟颜安同桌这么久,怎么看都不觉得她会得这病,所以想来想去也就只有撞鬼这一个可能了!”吕德虎平时想着这事的时候都还有些害怕,但现在说出来不知道为啥居然还有种兴致勃勃的感觉,他认为可能是颜安她爹在边上的缘故,给自己增加了不少底气。
颜安她爹看上去也没有怕的模样,而是饶有兴致的接着问道:“你就靠这个判断颜安屋子里不干净了?那你后面是怎么弄的?”
“叔你不知道,我爷爷有一把刀,说是以前在战场上杀过人的,能辟邪,我就靠它弄死那玩意的,现在这刀还放我屋子里呢,您可别往外说!”说到这儿吕德虎有点心虚,毕竟是牵扯到人命的玩意,即便是不知道多少年前的事儿了。
见颜安她爹点点头后,吕德虎才接着说道:“还有就是前些日子我发现一件事,这老鸹好像能见着这些鬼玩意,正巧我邻居上个月就在山上捉了一只,说是吃了不吉利,又舍不得放,就搁家外边树上养了一个月,我偷摸着把它一起给借过来用了!
还有这事儿您也不能往外说,要不梁三哥非得揍我一顿不可!”
对于这种关乎自己身家安全的事,吕德虎一直都还是很谨慎的,一直等得到颜安老爹信誓旦旦的保证后,他这才又继续往下道:“最后一个嘛就是童子尿,老人不都说这玩意辟邪吗,我也不知道自己这么大了还算不算童子,所以我搞来的这袋童子尿也不是大路货,是我专门去我大姐家弄得,是我刚生一年多的小侄子,那质量绝对是杠杠的!”
“那你到底见着那玩意了吗?”颜安她爹似乎也看出来了,再由着吕德虎这么继续扯下去,可能得把家里的亲戚说个遍才算完,便立马插着话头问道。
“那当然,说出来叔你可别怕,我就靠那乌鸦和童子尿,还真见着那玩意了,那家伙长的贼恶心,跟个死耗子一样,差不多有这么大!”吕德虎双手比划了一下,基本上就是水桶大小。
说到这儿吕德虎急忙顿了一下,看了一眼颜安的屋子,见着她的门一直闭着,这才说道:“叔,你可不能跟颜安说我洒她一身尿的事,要不然她以后该不和我说话了!”
“没问题!”颜安她爹答应道,一副卖女儿的模样,这老丈人比吕德虎想象中的,可好相处多了,还知道的也差不到清楚了,颜安她爹又笑眯眯的说道:“虎子,有没有考虑过将来想做点啥事?”
得,问到点子上了,通常老丈人见女婿都是这个套路,对于这点吕德虎早有准备。
说的太浮夸、太不切实际肯定不好,但说的太平庸,一点抱负理想都没有,人家又凭什么把女儿嫁给你,所以吕德虎想来想去,比较折中又比较有面子的路子还真有一个。
“当然,我早就想过了,我以后准备当个警察,就在咱们县里当!”其实这话不光是说给老丈人听,吕德虎自己也的确是这样想的。
当警察威风不说,而且能管实事,又是公务员,再加上铁饭碗,简直就是再好不过的选择。
“不错,有志气!”老丈人也对吕德虎这个想法表示支持,至少表面上看上去是这样的,“虎子,你敢凭着这些东凑西凑的野路子来救安安,可比叔叔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强多了,而且你小子心底里有股子胆气,不管将来干什么,肯定都是能成事儿的!”
不得不说,老丈人夸人的确是有一套,这一句立马又把吕德虎整的晕晕乎乎的,连啥时候出的门都不太清楚,只知道回家的时候天已经快黑了,好悬没挨一顿打。
今天颜安家这一趟,吕德虎感觉真的跟个梦一样,虽然他平时也很爱胡思乱想,学校里没事还喜欢口花花,但顶多也是过个嘴瘾罢了,在他眼中像颜安这样优秀又漂亮的女生,要不因为是同桌的份上,应该不会和自己这种人有任何交集的。
所以这一回来,他全身上下似乎都透着一股兴奋劲,心里也是激动的不行,整个人如同刚开春在地里撒欢的小牛犊子一般说不出来的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