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西拿到手机之后便抱着不再不撒手,眼睛无神地看着天花板,依旧是不说话。陆小柒把今天在小西房间看到的一切和自己的猜想全部告诉了大东。
“小柒,谢谢你,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一件事,那年知道陈依依一家不辞而别之后小西反倒是像个没事人一样,比和陈依依在一起时更开朗更活泼,完全看不出有什么问题。”大东回忆着小西之前的种种,可能当时他就是被这种所谓的“正常”表象给蒙蔽了,以至于没有第一时间帮小西疏导心理才造成今天的局面。
“大东,陈依依一家搬走的事情难道你当年一点风声都不曾听到吗?”
“没有,等我们确定他们一家搬走的时候其实已经过了好久了。”
“他们家和你们家是不是离得很近?”
“是啊,不远,不过他们家那个房子这么多年了也没听说有谁搬进去了,估计一直空着。”
“大东,我有一个想法……”
小西就这么躺在床上不吃不喝,靠着吊针水续命,心理医生也直接请到了病房,但是奈何小西就是一直不肯开口说话,医生一走近她就闭目养神,仿佛只要她闭上眼睛,世间的一切纷扰就能拒之门外一般。
夜深人静,一道灰尘满满岁月斑驳的门被打开,灯光的照射下,空气中漂浮的尘埃仿佛昭示着自己的之于这个房子的主权,房间里收拾得整整齐齐,但是厚重的灰尘和些许的霉味出卖了这个屋子早就无人居住的事实。
陆小柒试着去打开房间的灯,很遗憾地发现已经无法使用了,就着手机的灯光走进离自己最近的一个房间,在桌子上最显眼的地方摆着那天他在小西房间看到的照片,两个天真烂漫的小女孩举着手里的冰淇淋,笑得无比开心。
房间里一切都收拾得妥妥帖帖,唯有桌子上的照片像是被人故意放在此处,也许陈依依对于这段友谊远比大家想象中的看得更重一些。
确认无误了,这就是陈依依当年的房间了。
陆小柒拉开抽屉,看到里面厚厚一沓全是两个小女孩的照片,从幼儿园到小学再到初中,高中的照片会稍微少一些,看着照片里的两个小女孩由稚嫩长向成熟,他仿佛在看慢电影一般,或搞笑或生气或娇嗔,每一张照片都如此生动,手指感受到照片背面有细微的凹凸感,反过来一看,原来每张照片都写了日期,地点和发生的事情,陆小柒把照片对应着背面的文字说明全部过了一遍。
原来女孩子的友谊不止甜甜地冰淇淋,还有困难中的相互扶持,失意时的相互鼓励,就连不大不小的矛盾和别扭都是友谊路上最不可少的调味品。黄连都能一起分享的,大概是真的朋友了吧。
寂静的黑夜里仿佛有其他的声响,陆小柒心里暗叫不好,不会被别人发现了吧。
直到在黑暗中看到那双幽绿的眼睛陆小柒才暗松一口气,不对!自己不是关门了吗,胖子到底是怎么进来的?陆小柒起身去查看大门,门关的好好的。
胖子仿佛没有注意到陆小七一般,若无其事地用尾巴甩了一下陆小柒的裤管,等他蹲下身来再把嘴里叼的东西放到陆小柒的掌心。
是那个和小西手机上一样的冰淇淋挂坠,没错了,那天胖子刨到的就是陈依依的冰淇淋挂坠,可是陈依依的挂坠怎么会在那个地方呢?难道是当年不小心弄丢了?
陆小柒带着疑问继续查找当年陈依依留下的线索。
在小西家里看到的照片在这里也看到了一张一样的,只是这张照片背面的留言却是:小西,很抱歉,我想这一次可能没有办法好好和你告别了,因为我怕你会哭,我怕你会难过。
难道是当年不辞而别的事?可是究竟发生什么事匆忙到连一声再见都来不及说?
抽屉越往下便是一些零零碎碎的单子,纸张,因着岁月的无情侵蚀,上面的字迹已模糊不可识,连着纸张都有一种易碎的脆感。
压在最下面的几张纸造型貌似和之前的不太一样,陆小柒不会看错,前几天自己的医生还给了他一样的东西,是医院的诊断书。很遗憾的是这几张纸也未能躲过岁月洪流的洗礼,那些关键的字眼像是被悄无声息的抹去了一般,唯有右下角的医生签字还能依稀辨别,好像叫李静。
“大东,你那边有没有什么发现?”陆小柒从陈依依的房间出来刚好撞上从主卧出来的莫振东。
“小柒,你过来打开手机的电筒帮我照一下。”大东怀里捧了满满一沓照片,不过很奇怪的是每张照片都被剪过了,尤其是照片上一对年轻的男女,每张都从中间剪开了。
“大东,你看出什么了吗?”陆小柒看着大东越来越紧缩的眉头,猜到他大概是有什么头绪了。
“小柒你看,这是陈依依的父母,陈叔叔和陈阿姨的样子还是没怎么变,这是陈依依。”大东拼凑了几张照片出来,照片里的三口之家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斯文帅气的父亲,貌美贤良的妻子和乖巧可爱的女儿,怎么看都是幸福的一家人,可是每张照片上的陈父陈母都被从中间直直剪开,甚至于遇到两人中间的陈依依时都没有避开,每张被剪开的照片上陈父陈母都是完整的,但是陈依依就没那么幸运了,除非是照相时和父母其中一方站在一起才能幸免于难,否则陈依依都被剪得乱七八糟。
“小柒你再看这几张照片,”大东从一堆照片的最底部抽出几张被撕过的照片,上面的裂口和刚刚用剪刀剪得裂口很明显的不一样。大东小心翼翼地展开拼凑照片,“照片上这个女人我不认识,以前因着两个小姑娘的关系我们两家大人的关系也是很好的,大家会经常一起约着吃饭,甚至四个大人会一起打麻将,那就避免不了或多或少会认识一些彼此家的亲戚,但是这个女人我一点印象都没有。”
顺着大东手指所指的方向,陆小柒确实看到这个女人和之前几张照片上的陈阿姨不一样,照片上的陈叔叔和这女人行为举止格外亲密,而且看照片也不像是正常角度拍的,反倒是像偷拍的,再看几张类似被撕过的照片都无一例外有这个女人的身影。
“大东……”
“小柒……”
两人同时开口,抬头对视,便读懂了彼此眼中的意思。
他们大胆猜测陈依依应该是知道了这一切,而且自己一个人默默承受了这一切。
当陆小柒把胖子捡到的吊坠交到小西手里时,一开始她平静地让人出人意料,随后用被子盖住了自己,过了好一会儿听到被子里传来啜泣声,还有不可抑制的颤抖。
后来大概是哭累了,大东轻手轻脚地掀起小西的被子,只见她把两个香草冰淇淋吊坠无比宝贝地握在胸口,上面湿湿的,大概都是刚刚的泪水。
鬼使神差地陆小柒竟然伸手去把小西手里的香草冰淇淋吊坠给拿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