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府与御史府的婚事,一来二去的就定下来了。楚一墨也慢慢的睁了眼,小模样化开了,眉眼之间像足了姜暮云,很是惹人喜爱。下巴倒是和楚清远相似。
不过饶是像了娘亲七八分,也不耽搁楚家众人对他的喜爱,尤其是楚老太太,一向喜爱姜暮云,如今见了这七八分像的孙子,恨不得日日夜夜搂在怀里。
“果然咱们墨哥儿讨人喜欢啊。”
楚清远与姜暮云坐在屋子里,怀里抱着孩子,其乐融融的,外人瞧着,倒像是极为和睦的一家三口。
姜暮云从生完楚一墨,身子也丰腴了一些,脸上难得有了些肉。此刻笑起来,少了几分凌厉,多了几分可爱。
“你今日怎么回来那么早?”
楚清远眼神僵了一下,随即掩饰了过去,抱着将墨哥儿竖了起来,让他站在自己的腿上。墨哥儿立马笑得见牙不见眼,很是兴奋的瞪着小短腿。
“今日没什么事,便早些回来,也能陪陪你们娘俩。”
姜暮云帮着墨哥儿擦了擦嘴角的口水,恰好马三家的端着点心走了进来。
“夫人,老爷,小厨房新做了蛋奶羹,老夫人吩咐了,让奴婢给端来。”
马三家手脚麻利的收拾了,端了碗在桌子上,浓浓的奶香味在屋子里散开,这大人们还没动呢,墨哥儿却是闻到了,也许是觉得和自己平日里吃的差不多,以为是给自己拿吃的来,扑腾着就要去够那蛋奶羹。
“咿呀!”
初为人父人母的两个人都懵了一下,姜暮云端着小碗,问道:“墨哥儿能吃吗?”
“可以倒是可以,不过要把那细细捣碎了,才能让哥儿吃上一点。奴婢来吧。”
马三家的伸手要去拿,却被塞过去一个奶娃娃、
被塞到了马三家怀里,墨哥儿也不哭闹,只是好奇的瞧着爹娘。眼睛滴溜溜的转着,很是可爱。
“我来吧。”楚清远拿了小碗勺子,弄了一点在小碟子里,一点点压碎了。这般慈父模样,让姜暮云心中为之一动。
若是他,是否也会这般?
刚想到这一茬,姜暮云脸色慢慢就变了,手中的小碗也放了下去。若是他们之间一开始便坦然相对,是否不会出这么多的事,自己若是当初不练那心法,或是早知道了真相,也许,也许,终生还是他们相伴。
算了吧,姜暮云心中摇了摇头,便是早知道了真相,自己也是废人一个,也不会想着拖累他,更何况,雨林山庄,说到底,也是因他而覆灭。
宴宥鸣,你我之间,终究有缘无份。
一家三口开开心心的吃了蛋奶羹,墨哥儿也打着小哈欠,困哒哒的想要睡觉。
“夫人,哥儿累了,奴婢抱着下去睡觉吧。”
“恩。”
让人抱了墨哥儿下去,姜暮云这才问道:“说罢,早看出你有事了。”
从进来虽是直接冲着孩子来了,可眼神飘忽不定,几番心不在焉的模样,定然是心中藏有事了。
楚清远有些不大好意思的笑了笑:“我还当,自己隐藏的还不错呢。原来早被人瞧出来了。”
“你这么说,看来这事应该与我有关系。”若是朝廷里的事,他不会这般说话。要不是有事让自己帮忙,要不是什么事牵扯到了自己。
“算是吧。”楚清远被逼的跟什么似得,眼瞧着皇上那边都要瞒不住了,户部的银子亏空的越发的厉害,若是再拿不出一笔银子,让皇上满意,自己不仅做不成这个官,连命都要丢了。
楚清远急的白发都出来了,却不知该如何向姜暮云开口。如今若不是皇上下了死令,他也是不会愁眉苦脸的在这里出现了。
“说罢。”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姜暮云此刻是不听也要听了。
楚清远哪怕回来之前反复斟酌,再三思量,如今看着她,也是一个字都蹦不出来了。
犹豫了半天,也只问道:“你手中,可还有银子。”
姜暮云可一点都笑不出来,难为了这么半天才问出来,想必,这银子要的不少,千八百两的,都不值得开这一回口。
不过,他怎么想到问自己拿银子了?
“你要多少?”姜暮云先问了一句。
话都说出来了,此刻在拖拉着不肯说清楚,才是浪费时间,楚清远心中竟是松了一口气:“大约,得十万两吧。”
就这,还远远不够呢。皇上要的,可不止这些,如今他要这么多,也不过是想为自己争取一些时日,能拖就拖吧。等到什么时候完全将姜暮云的心收服了,到时拿多少银两都成。
这么多!姜暮云皱紧了眉头:“你要这银子做什么用?”
楚清远叹了口气:“新皇登基,国库空虚,偏我又处在这个位置,皇上要银子,百姓要活路,可不是把我夹在其中左右为难了。”
姜暮云大致也知道一些官场上的事,有时候朝廷银子不够,是有的臣子会拿了自己私产去贴补,好在皇上面前讨好。不过,真要是有着情况,必定是朝廷急着用银子,一时周转不开才有的。
可,最近京中最大的事也就是小公主没了。丧仪都操办完了,这时候没银子了,可眼下也没什么要紧事啊,又不打仗的。哪里需要这么多银子填坑了。
“这话不大对吧。国库空虚,与你何干?皇上怎么会朝你要银子。便真要了,也该是那些个官宦世家,权贵人家的。”
楚家一无根基,二无人脉,眼瞧着红红火火,却不知过的是烈火烹油的日子,全指着皇上那一点情分,若是有一天皇上厌了,立马就能摔下来。
若是因为这个,楚清远许国库银子可以理解,不过,他不是个爱说大话的人啊、
“这,”楚清远一时语塞,竟不知该如何解释,若真是实话实说了,怕是姜暮云能立马拎着小包袱走人,再也不回来。墨哥儿,怕她也是要一并带走的。
情急之下,楚清远看着她怀疑的目光,直接跪在了地上:“事到如今我也不再瞒你了。这银子,是我主动要给皇上的,为的,就是保住全家人的性命!”
姜暮云被这话吓到了,连忙扶起了他:“怎么回事?你且细细说来!”
楚清远说了这句话,脑子里立马就有了念头,叹了口气,开始编瞎话:“还记得在聊城的时候吗?那时候皇上便已经惦记上了你,也暗中查探清楚了你的身份。却不知道哪里出的错,竟有传言说,你身上有雨林山庄宝藏的钥匙。皇上对这个竟然深信不疑。打量着你无依无靠的。便想着,能纳了你,吞下这笔宝藏。也是那时候,我执意要娶你,得罪了皇上,虽说那时候他还是王爷,可到底深的圣心,无奈之下,我只得许诺,拿全部家产来换一个你。且拿了母亲给的银子先给了他。”
姜暮云听着不自觉的有几分可笑,楚清远倒是会自作多情,当时若是让自己知道了这事,一走了之就是,她就不信,皇上能为她一个人,出动人马可天下寻去。也不知该怪楚清远多管闲事,也是该说他深情不改。不过,尽毁做蠢事!
还有,怎么如今她这雨林山庄大小姐的身份,竟成了路边的肥肉来了?谁都惦记着咬上几口?瞧着雨林山庄没了,那宝藏便可任由他们分了去?这种土匪一般的思想,都是谁教的?
姜暮云气简直不打一处来!
“他既打量着要雨林山庄的宝藏,为何会答应你的条件?”皇上又不傻,怎么会拣了芝麻丢了西瓜呢?
楚清远叹气:“这一来,我当时夸下了海口,说了一个让皇上足够心动的数字,二来,那宝藏也不过是个传闻,若是没有,皇上也会亏大了。为了保险起见,他也只能答应我。这不,如今回来了,日日催着我拿钱,可,我哪有那么多,虽说变卖了一部分先补上,可终究不够使啊。”
姜暮云听了正想点头,忽然又想到紧要的一处:“你许了多少出去?”
“大约,一百万两吧。”楚清远约莫着说了一个数字。
“你倒是胆大,皇上也够傻的,你若真的有那钱,还会在京中做一个小官。”姜暮云冷笑“怎么,如今还打算骗我!”
楚清远心漏跳了一拍,连忙道:“我怎么敢。那时,我真是夸下了海口,言明我家先祖在琼山有矿石,价值连城,索性祖上确实在那里待过,不然,皇上也不肯信啊。”
姜暮云死死的盯着他,见他也不像是信口胡言,细细想了想,既然如今他开口了,事情定然是不能再拖下去了。到时候天子真怒了,整个楚家都保不住。自己如今武功尚未完全消失,也可领着墨哥儿离开,可,今后呢?自己能陪他多久?姜暮云不敢保证,也没那个信心。
“这一百万两不是个小数目。我也拿不出来。这样吧,我如今身上的银子都先给了你。余下的,我再想办法吧!”
楚清远先是点头,愣了一下:“那宝藏?”
“哼!”姜暮云冷笑:“哪来的宝藏?我自己都没见过,倒是让你们传的有模有样的。”
楚清远听了这话,一时心中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滋味,不知是该庆幸自己选择了美人,还是该失落,那么大一笔宝藏,只是自己的幻想。
不管怎么说,银子总归有了,姜暮云倒也是身家丰厚,一下子就出了二十万两的银票,全给了他。
“这么多?”楚清远看着那银票,都有种换成金子数去的冲动。
“破船也有三千钉,这,本来是打算留给墨哥儿的。”姜暮云将银票给了他:“罢了,也算是拿钱消灾了。”
“终归,是叫你为难了。”楚清远不安的收下了银票:“你放心,今后,我定会给墨哥儿留下一份厚厚的家产。”
“随你吧。若没事,就赶紧回去吧,我也乏了。”姜暮云此刻正是生气,哪里还愿意多说。挥手便要赶人,索性楚清远也算懂眼色,拿了银子就走人了。
他得紧赶着,把银子交了国库去。不然,皇上再问起来,可就没法交代了。
楚清远这边二十万两刚入库,皇上就收到了消息,手中的笔放了下去,带着几分轻松:“看来他倒是没说谎。”
凭楚家的身家,全卖了也一下子拿不出这么多钱。除非,是姜暮云给的。一个孤身女子,随手一拿就是二十万,看来雨林山庄着实很富有,哪怕没了,这曾经的大小姐,手中的体己怕也是多的惊人!
“皇上的意思是?”
“告诉他,这还不够呢!”凭他当初许诺的,二十万两,不过是冰山一角罢了。
“是。”
看着暗卫退下,皇上重新拿起了毛笔,只是心性多少有些不大稳定了。总觉得自己仿佛失去了什么。二十万两啊。一会的功夫就拿了出来。便是皇后,怕也有些吃力吧。
皇上扔了笔,脑海中如今全是姜暮云的影子。姿色绝佳,武功无与伦比,富有万宝。这等天下无双的女子,怎么就叫楚清远占了去呢!当真暴殄天物啊!
皇上如今,心是彻底乱了,既烦躁又觉得心疼。
正头疼着,突然门外太监通传:“皇上!不好了!太后娘娘说要闭宫!”
什么!皇上一下子就从龙椅上站了起来,领着人着急忙慌的就往后宫去了。
太后的宫殿前,此刻才是难得的热闹。皇后挺着大肚子,身后跪着卫嫔,在后面,后宫凡是数得上的嫔妃都来了,规规矩矩的跪着。
面前禁闭的宫门,却成了阻拦她们起身的障碍。
皇上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这么一个场面。
“这是怎么回事?你先起来。”皇上亲手扶起了皇后“母后出什么事了?”
皇后摇摇头:“臣妾也不知道。突然得了信,便急忙赶着来。却连母后的面都没见到。”
皇上一头雾水,看着面前的宫门,正打算叫人破门,突然听到了脚步声,众人忙敛了声息抬头去看。
沉重的宫门缓缓打开,定国公世子夫人走了出来。皇后见她,也不怎么惊讶,横竖她来惯了。倒是皇上,有些吃惊:“你怎么在这?母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