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瑶到底下的什么命令段夫人也十分的好奇,在正午多两刻时分,她才将所有人分到两个大厅安排完毕,寒冬腊月的,额头上硬是溢出了薄汗。
“娘亲!”
远处,小团子穿的跟个球似的欢快的向这边跑来将段夫人扑了个满怀,李瑶携手凤苍笑看着这边,道:“还是亲娘好,我哄了他一会吃了我多少糕点才不哭不闹的。”
段夫人搂着小团子,对着两人微微屈身,“麻烦王妃娘娘了。”
“权当做适应了,指不定她肚子里的比这个还要闹腾。”由木香跟着,南栀揣着暖炉向这边深一脚,浅一脚的走来。
“有凤苍的基因在这里,我想他不会让人操心。”
“那可是你肚子里出来的,你的性子旁人不了解,我可是清楚的。”南栀总算走到廊下,看着旁边捧着绿豆糕吃的欢快的小团子,心里也欢喜,道:“看着你在雪山上的反应,我想长大后是个不老实的,应该像你些。”
李瑶有些不乐意,“那可不行,像我不就可惜了凤苍那么好的基因吗?”她向来自知,凤苍基因优秀那是不容置疑的,将来的孩子若是随了自己,那自己真的能哭!
几人笑而不语,李瑶忽而想起一事,问向旁边的红姝,“上官玉儿现在在哪呢?就算伤心,今天也是要来的吧?”
红姝道:“刚才有人回话,说该去的人都去上官府了,想必中午是过不来了。”
这个该去的人是谁众人都心知肚明。玉江流脑子突然清醒,得知自己有了莫大的冤屈自然是要第一时间去上官府邸的。这个时候流封若是有一分猜到凤苍的意思,那也会带着他执拗的弟弟去看一下情况。
事情该是真的结束了,不过总会有个人伤心罢了。
“明日将流觞调到我身边吧,眼见的开心了,或许就忘了那糟心事了。”
凤苍愉悦勾了勾唇,十分乐意的点了点头。
能让他细致的关心的人只有李瑶一人,对于属下他还是做好一个师父的角色比较好,至于那些细腻的感情,便让这个小丫头去忙活吧。
南栀笑看着两人十分默契的互动,欣慰道:“好了,事情办完了,可以去吃饭了吗?”
李瑶抿唇一笑,“自然可以,段夫人应该准备好了。”
“这我可不敢居功,李夫人也帮了不少忙呢!”
“李夫人?”南栀不解的看向李瑶,后者道:“这个一直没和你说,李萧的夫人,万俟离人的妹妹。”说到这李瑶突然想起一事,神色暗淡了一下,随即便继续道:“可是一个美人呢,一会你可以去看看。”
南栀看了一眼凤苍,随即应道:“那我可得看看,比起我可怎么样。”
这话让在场的人都神色各异,李瑶则说出了大家的想法,拉起南栀的胳膊向几人准备的小宴走去,笑侃,“你什么时候能不这么自恋了,那么便是从内而外的美了。”
南栀撇了撇嘴角。
由段夫人带领着,一大群人向事先备好的西花厅走去,路上段夫人突然想起向观这个哥哥,正要让人去叫可巧迎面就撞见了。段夫人细眼一看,见向观一脸着急,半分疑惑半分担忧的去问:“可是前厅出了什么事情?”
向观恭敬的对着凤苍抱了抱拳,才凝眉道:“然儿生辰,怎么一上午没有看见人,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南栀李瑶对视一眼,均是不着痕迹的弯了弯唇角,随即也疑惑不解的模样,“你说的也是,我让木香去看看,我们先去西花厅吧。女孩子家的,估计是要打扮的时间久些。”
凤苍也弯着唇角,淡淡道:“去开宴吧,风雪大,调出一队禁卫军打扫街道,宴会过后让宾客回家。”一本正经的吩咐任务,对凤苍的命令向观不敢抗拒,自然这也没有疑问的地方。
微微拱手,“是,属下这就去安排。”
发觉不对劲的某人再一次被支走,李瑶终于忍不住的低笑起来,“这件事他若是知道了,不知是开心自己有了妹夫,还是恨我瞒他的辛苦。”
“应该恨你卖了人家的妹妹。”南栀微微侧头,用只有两个人的声音道:“你难道不知道两个人现在会发生什么?”
李瑶往后退了一步站在凤苍面前,一脸惊讶和无辜,“我怎么知道,怎么什么事情都往我身上赖?那门......又不是我关的。”
南栀气笑了,她可算见识到什么叫翻脸比翻书快了。
段夫人站在一旁看着这个奇怪的话题,扯了扯唇角提议道:“我们去西花厅?”
忙活了一上午,没人有那个闲工夫再出府去看一场伤春悲秋的故事,玉江流的确是以飞的速度奔去了上官府。向来什么也不在意的他终于在被关的时候明白了一个道理。
原来离开那个嘴上不饶人的女人,心里会生出可惜和不舍。
既然如此,他堂堂一个采花大盗没有道理输给一个只会黑着脸的小侍卫吧?
与此同时,流封正目送着那所谓的小侍卫进了上官府邸。他这个做哥哥的从来都不称职,不能保护他不受伤,如今也成全不了他。也或许,他们真的是没有缘分。
雪幕挡住了人的视线,整个世界上官玉儿只看到了一个黑色的身影。或许是以前看的多了,只是一片衣角便让她认出了那个人是谁。事到如今,他终于也会过来找自己一次。
当真是荒唐!
身影越来越清晰,上官玉儿抱着手炉静静的站在门前看着他走进。风雪中而来,可是你来晚了。戏如人生,人生不可能如戏。上官玉儿突然想起了南栀阁的那个故事。她说,没有哪个人会原地等待。
所以,“你,可以原谅我吗?”
一句话便将两个人彻底分开了,同时也是上官玉儿对自己选择的肯定。她这几天一直很煎熬,愧疚,难堪,以及害怕。李瑶说她是男人堆里混过的,可是在那些人面前她从来没有过这种让自己无措的情感。
一辈子那么长,总是要和一个合得来的人相处一生。的确,她不是一个可以安分的人,流觞于她来说或许只是一种......习惯,一种执着的习惯。
“这个选择,很好。”流觞忽而抬头,唇边溢出一丝几不可察的笑意,让上官玉儿顿时泪流满面。
他说:“能听到你这么说,我其实挺松了口气。”他来,不就是为了听这句话的吗?再说,根本就不怪她,也没道理让一个姑娘等他这么久。
上官玉儿的那双眼睛啊,平日里便得了所有人的怜惜,此刻更是放肆的很。多天的隐忍在这一刻尽数爆发,好似要把所有的害怕哭出来,哭个干净。她并没有表面拿上看的那么坚强,很多时候她也害怕。
害怕面对这个人,害怕处理下面的情况。
“瑶瑶说,我演了一场戏,费尽心思把你当做戏中人,最后自己出了戏。”上官玉儿咬了咬下唇,隐忍着哭声道:“真的很对不起......”
最苍白,最无力的三个字。可是事到如今上官玉儿找不出可以说的其他话。这场戏,从头开始便是错的,而且是她一手导致的后果。
她觉得一辈子遇到流觞那样一个肯为她挡刀子的人便已经很幸运,可是她忘了真正的缘分来了,你若是真心欢喜如何舍得让他挡刀子?从来没有,她真的是错了。
廊子下,身上的雪花慢慢融化,流觞湿漉漉的手指缓缓抬起,替她抹去了泪珠,苍白的额嘴唇微微颤抖,低声道:“我不配有那么好的人,瑶主子人很好,她说她会威胁那个玉江流,他不敢对你不好。”
上官玉儿怔怔的看着流觞,这才触及到他不太好的脸色,面色一慌,“你怎么了?”
话音刚落,手指从脸庞滑落,眼前的人轰然倒下。
身受重伤后数个时辰的罚跪,他的身子早就到达了极限,能赶过来见她,只是不想让她心中有着芥蒂。
流觞昏倒前想:“这个原谅,我给你了。”
玉江流刚飞身翻墙过来看到的便是这一幕,看着上官玉儿慌张的将人扶起叫着人,心底蓦然一痛。
“玉儿。”只是一瞬脸上便又恢复了那吊儿郎当的模样。
上官玉儿正不知所措,猛然看见玉江流,忙上前拉着他道:“快,将他送去王府,南谷在那!不......”上官玉儿猛然摇了摇头,“不对,今天李然生辰,他们应该都在李府,你快点,我们把他送到那去!”
玉江流一瞬不瞬的盯着这慌张的人,眼底复杂。
上官玉儿吃力的半扶起流觞,抬头见玉江流直直看着她,瞬间明白了什么,闭了闭眼,一字一句道:“都这个时候你还要问我到底会选择谁吗?你到底什么时候才会明白?我上官玉儿什么时候会为了一个男人这么狼狈?”
玉江流眼睛一亮,唇角微微勾起。
“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扶着?”
“哎!好......扶着.......”玉江流的脸上向来只有调戏的表情,何时这般傻愣过?
上官玉儿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事到如今,似乎也只有这样。
在大雪将停时分,这场没有寿星的生辰宴会宣告结束,万俟离兰一家主母的做派将一个个的宾客送走,这场闹剧也总算结束。
“李夫人。”
万俟离兰猛然扭头,随即微微屈膝,“王爷,王妃娘娘安。”
“倒是忙活你了,宴席间也没有看见你。”
“王妃娘娘严重了,我身为然儿二嫂,自然是要操劳的。”女子笑的得体大方,端的是大家主母的做派。
李瑶礼貌性的笑了笑,携着凤苍带着一行人往王府走去权当消食。南栀却突然慢了脚步,停在了队伍的后面,几不可察的声音在万俟离兰耳边响起。
她说:“对不起。”
万俟离兰猛然抬头惊讶的看向那个白发女子,半晌突然睁大了眼睛,唇角忍不住颤抖了一下。看着那走远的一群人,万俟离兰忽而讽笑了一声,转身进了家门。
“瑶瑶!”
身后尖锐的声音迫使万俟离兰停住了脚步。大雪终于停下,街道上有不少刚刚调来的官兵正在清扫积雪。人群那边一身红衣还未褪去的玉江流正背着一个玄衣男子向这边慌张的跑来!
“这是怎么了?”李瑶上前看了一眼便让出了空位,凤苍神色深沉,两只手指搭在流觞垂下的手腕上,半晌,道:“来人,赶紧送回去给南谷。”
打扫街道的人自觉的走出几个,上前将流觞给扶了下来,往王府赶去。
李瑶静看了上官玉儿一会,低声道:“且行且珍惜吧,以后没人再惯着你了。”
说罢,抬步向东街而去。
玉江流从后面轻轻拉着上官玉儿的手,脸上少有的出现郑重的神色,似发誓般的承诺:“我会比他对你还好。”
上官玉儿担忧的目光随着他的这句话顿住,随后缓缓扭头面无表情的看向玉江流,后者身子一抖,呵呵一笑,“怎么了?难道我说的还不足于打动玉儿的心?”
“不是。”上官玉儿轻启嘴唇,淡淡道:“再说这些话,你就是想死了。”
“......”
“玉儿?”
某人不吭声,目光望向东街的方向,神色复杂。
“玉儿?”玉江流以食指碰了碰某人的肩头,“你怎么不说话?”
“......”上官玉儿凝眉闭上了眼睛,似乎在抑制着什么,半晌才一字一句道:“让我安静一会。”
夜色降临,王府内一处灯火通明。
“虽然这件事你做的也很对,但是我不得不说一下你真的很怂。”
李瑶抱着手炉站在流觞床边淡淡道:“不过你还是要把那句话记在心上,强扭的瓜不甜。”
“.......瑶主子,属下知道。”
一旁的凤苍挑眉看了她一眼,唇角溢出浅浅的笑意,看向流觞苍白的脸色后神色一闪,问向南谷,“怎么样?”
正在发愣的某人猛然回过神,只感觉皮一紧,忙躬身道:“流觞的身子有透支的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