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的天气好似被控制的一般,在凌晨吹了两个时辰的风后,卯时停了下来。辰时前一刻,久违的太阳从厚重的云层后露出万丈光彩。一时间,整个世界都沐浴在晨曦的光芒里,南栀站在瑶华阁下看着那出生的太阳,笑容温和。
“你很高兴。”无名从身后孩子般的环着南栀的腰,将整个身子的重量放在南栀身上。南栀眉头一皱,侧了身子躲开了。
“今日你不许胡闹,老老实实的呆在我身边。”南栀指着无名打着预防针,“要是添了麻烦,你就死定了!”
无名瞥了瞥嘴,“不就是一个封后大典,你要是想要我可以给你一个更加盛大的。”
南栀眉毛一横,“你敢!”这个人的脑子根本不能用常理推断,所以这样不合适的思想必须掐在萌芽的状态!
南栀凝眉严肃道:“我高兴是因为李瑶即将成为这个世界上最尊贵的女子,是因为我在乎的人以后在我不在的时候也会过得很好。所以,你最好别有其他的心思!”
无名缓缓回头,问:“要是她以后死于非命呢?”
“......你是想死吗?”人家好好的,咒人家死于非命?
无名漫不经心的拦腰抱起南栀,直接忽略掉某人不善的神色,淡淡道:“走吧,听说她是从南栀苑出发的,说那是娘家。”
时隔五十余年,封后大典再一次写上安阳国的历史上,凤苍说他母亲虽然是皇后,却并未有着这样的典礼,那个时候只是和自己的男人一起走进了皇宫。
时隔五十年没有再办过封后大典,很多礼制细节已经不可考,所以凤苍早早下令,一切原先繁琐礼节全部由李瑶过目,若不同意,直接砍除,无需问帝王。
自然,这个礼节也包括凤苍的登基大典。
挂红结彩,如同新年一般,这个典礼的氛围从南职苑拉起。禁卫军开道,凤溪阁人抬轿。
凤苍今日金冠束发,玄色龙纹锦袍束身,腰间是尊贵罕见的紫玉佩,风华绝代,惊艳了在场的所有人。
今日,凤苍直接忽视了那所谓的礼制在门口等着他的皇后出来。
寻玉带着十岁的水英浩骑马跟在凤苍身侧,昨日刚刚到达的他今日恰好赶上这难得的盛典。幼柏则是一匹枣红色的骏马跟在另一侧,眉目如星,面庞俊朗,唇角勾着春风般的笑意,引得人群里的小姑娘悄悄的红了脸。
南栀苑门口正中,八台的轿子由南栀亲自设计。紫红色的流苏随着细风微微摆动,四角的小拇指大小的金色铃铛发出清脆的响声,让人听着不觉弯了唇角。
突然,门内走出一人,木亚身着粉色齐胸襦裙双手交叉放于腹前,面上挂着浅笑,领着十数个妙龄丫头从苑内走出,站于门口以同样的姿势在门口两侧。
熟悉的人都晓得,这是李瑶各个店铺里的丫头。
众人都好奇紧张地向里面望去,木亚对着凤苍屈膝行礼,“参见皇帝陛下,皇后娘娘出门了。”
瞬间,目光齐聚门内。突然,里面传来一声高唱:“皇后娘娘出门~”
门口两侧十位妙龄女子突然众口齐开,铃声般的声音出口成调。
“结婚了,结婚了百年好合。你和我,我和你,一辈子相守。多少天,多少夜,深深的思念,多少情,多少爱,天长地久。”
几句十分浅显却让世人羡慕的歌词在慢慢传递向远方,凤苍眉眼间满是笑意,目光锁定了那个乘着歌声出来的女子。
水英浩震惊的看向那个一身耀目红衣慢慢出来的女子,忍不住叹道:“好美......”
寻玉微微低头,随即浅笑。
这孩子说的不错,今日的瑶主子的确是这世间最风华的女子,无人可及。
鲜红耀眼的凤袍上以金线,天蚕丝相交,几百名秀女日夜赶工才完成的惊世秀作,那凤凰如同真如九天降临印在那红衣上一般。由于天蚕丝,所以在太阳的映照下灼灼生辉!
凤头位于左锁骨处,采用镂空的绣法,凤尾开在那鲜红的裙摆处,盛开的如火如荼!
及腰的长发以一根镶嵌着的紫玉的簪子尽数挽起,后有珠花装饰。至于那上面的玉石,凤苍说那是和紫玉佩出自同一块玉石,是她母亲留下的为数不多的东西。
精致的凤冠展翅高飞,嘴部垂下珍贵的红宝石,米粒大小的宝石上雕刻着盛开的牡丹花,那是一国之母的象征。
凤尾彩扇双手置于面前,段夫人解释说国母凤颜不能让百姓随意窥看。
木香,木亚跟在李瑶身后替她捧起长长的衣摆,一步一步的向外走去。南栀则捧着一个托盘,红布盖着跟在李瑶身侧。
无名跟在南栀身侧,神色略显郁闷。
凤苍翻身下马,玄色衣摆在空中划出一个好看的弧度,伸手拉过李瑶的手慢慢将人送向了轿子,然后才翻身上马。
木香木亚站在轿子两侧,幼柏扫视了一眼众人,大声道:“该走喽~”
众人一愣,诡异的目光都看向他,寻玉无奈笑道:“这个时候,你就不要捣乱了。”
凤苍并未吭声,嘴角的笑意显示着他并未生气。
凤溪阁的男子们齐齐将横木抗上肩头,凤苍在前,凤驾在随,后跟文武百官,百姓无数,向凤家祖庙而去。
那祖庙千百人,两人也只是拜那两人而已。照顾着李瑶身怀有孕,不过半个时辰便开始向重阳殿而去。
李萧晅竹几人一边夺过史官手中的工笔,一边捂着谏官的眼睛拉扯着往一边早就准备好的马车去,将人都塞上了马车才道:“今日大喜,你们就不要出来煞风景了,明日皇后娘娘定会给你们包红包!”
里面传来呜呜的声音,李萧满意的勾唇一笑,对马夫道:“拉进雾襄楼,好吃好喝的招待着,今天什么时候星星出来了,什么时候再放人!”
“是!”
马车急速而去,没有打扰到任何一个人。
凤驾向皇宫最尊贵的地方而去,沿路禁卫军站的笔直,长枪的红缨随风轻轻飘动,成就最美丽的风景,每个人的脸上都不再是严肃,而是露出浅浅的笑意。
每一步都是走上世间的至高出,这一刻李瑶总算觉得历史上为何那么多人明知道深宫危险还要不顾一切的要进去了,这样的风光足以让任何一个女人沉陷在里面。
没有人不喜欢凤临天下,俯瞰万里江山。
重阳殿前,九十五阶的白玉阶梯直通最顶层,凤苍翻身下马向凤驾里的人缓缓伸出手。李瑶微微一笑,木亚上前接过凤尾彩扇,恭敬的站在一旁。
两人双手紧握,直到这一刻李瑶才发觉自己得到的到底是什么,那是一个男子倾世的爱意。即使废除百年来的礼制也要照顾她的心情。
那是九五之尊之位,历代的皇后都没有走过的地方。今日,她走过了,和这个他生命中最重要的男人一起走过。
凤袍衣摆逶迤拖地,没有一个人敢再上前去,数万民众均仰头看着帝后一步一步的走上那至高之处。
南栀从无名手里断过托盘,面上是幸福的笑意,让无名一阵不爽。她和自己成亲的时候都没见的这般高兴过!
“这是什么?”
南栀将红布掀开,里面只是一个精巧的木质盒子,四四方方,龙凤团纹相互依绕。
南栀笑道:“这个是我送的礼物。”见无名脸色不太好,南栀忙道:“自然,我们夫妻也有你的一份,一共两个,没有忘记你。”
“你总算有些良心。”无名抬了抬下巴,神色微好。
南栀忍不住心里默默给了他一个白眼,这个人竟然还有脸说她没有良心?
切~
不过吐槽归吐槽,今日的正事还是要办的,看两人站定,众人高呼万岁千岁之前,南栀一袭水蓝色齐腰长裙缓缓从侧面的台阶向上走去。
众人目光一瞬聚集在那处,幼伯站在寻玉旁边,不解道:“一直没有问,这个人是谁?”
寻玉摇了摇头,表示不清楚。
“这个人是瑶主子的姐姐,轻易不敢招惹的人物。”
两人回头,正看见李萧站在不远处,寻玉微挑眉梢,“你不是应该站在那边吗?这里可不是你丞相大人站的地方。”
他和幼伯只是一介布衣,随意找个不惹眼的地方站着就可以了,这位可是炙手可热的人物啊!
李萧却不置可否,而是问向寻玉,“若是我没有记错你现在应该是北襄王,诺。”李萧笑指着不远处恭敬站着的段铮道:“应该和我们的南阳王站在一起。”
幼伯微微惊讶:“主子给你封王了?”
寻玉神色微动,并未说话。幼伯忽而笑了,语气中略带得意,“说来还是主子心疼了解我,让我没有任何官职的留在了京都。”
这样他就不必去封地,想什么时候入宫就什么时候入宫。
李萧瞥了他一眼没有说话,此刻南栀已经走到两人身旁,站在两人中间。
一看到那个盒子李瑶便已经知道了南栀打的是什么主意,看凤苍眸子里略有不解,解释道:“在我们的世界里,无名指是和心脏相连的,所以在成亲的当天会给对方在无名指上戴上戒指,以说明对方愿意将心交给那个人。”
声音不大不小却刚巧让下面的一众人听见,无名闻言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无名指,眼底深思。
凤苍看了南栀一眼,伸手拿过其中一个镶嵌着透明水晶的小号戒指给李瑶戴了上去,看着纤细手指上的戒指,李瑶心底顿时感觉比什么都满足。
将另一个戒指给凤苍待上,南栀才拿着盒子从一旁退下。
帝王紧紧的握着皇后的手指,俯瞰这江山万里,眼底灼灼生辉。
见过百官后便是宴会,这自有人忙活,凤苍带着李瑶缓步向后宫走去,原本的凤栖宫已经不见踪影,取而代之的是重新建造的瑶华宫。
宫门上的三个字是凤苍亲自提笔书写,每一个字都贵不可言,代表着帝王对皇后的爱意。
跨进宫门,木香木亚早就领着一众丫头恭敬欢喜的站在院子里,见帝后进来忙俯身跪下,齐齐道:“奴婢们参见皇上,皇后。”
李瑶微微一笑,“起来吧,你们都是店里的丫头吧。”
众人起身,木香笑道:“是,想着总是要让皇后娘娘舒服些,店里的姑娘们可以再找。除了木亚,这里的都是要留下照顾娘娘的。”
倒是有心,陌生的地方身边都是熟悉的人确实要舒服些。
凤苍唇边挂着浅浅的笑意,淡淡道:“先去伺候你们主子洗漱更衣,不必再去宴会了。”
木香微微一愣,觉得有所不妥,但是见李瑶并没有感觉有什么不对便福了福身,“是。”
“你要自个应对吗?”
凤苍忽而失笑,宠溺的看着李瑶,轻声道:“哪里是应对,只是去露个面而已,不到一个时辰本王便回来了。”
“这话你可说错了。”李瑶心里放心下来,眨了眨眼睛,笑道:“此时,你应该自称朕了,本王可是掉级了。”
凤苍微挑眉梢,“那爱妃就再此稍等?候朕归来?”
“去你的!”李瑶一把将凤苍往外推了一把,笑骂:“你何时也这般油口滑舌的!”
凤苍愉悦的笑开了,负手向前朝走去。
看着那人走远李瑶才转身,瞬间眯了眯眼,不解道:“你们,很害怕?”
木香还算比较镇定,上前扶着李瑶示意其余的丫头整理好她的衣摆,无奈道:“瑶主子,您以后是皇后了,王爷也已经是皇上,你们再如以前那样可是要吓坏人了!”
帝后虽说是夫妻,但是到底是君臣有别,女子哪里真的可以和男子并肩呢?
李瑶闻言娥眉微蹙,扭头道:“你的意思是说,我以后再这样就是不敬之罪?会被人口诛笔伐?”
木香点了点头,“以前您是王妃,谏官也不会把目光放在您身上,就是有皇上也瞒下去了。可是现在您是国母,他们都是要盯着您的一言一行的。”
要不说,有失有得呢?
“那可不成。”李瑶呵呵笑了两声,“这是肯定不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