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域,白城,皇宫内。
“小漓,萱儿已经去了十二日还未归来,你说不会出什么事了吧?”白雅风坐在夙纱漓的院子里,抬头看着湛蓝的天空出声。
“不过十几日未见,怎么就想的慌?放心吧,叶泫玥可是她的大哥,一年多的时间不在身边,自然是要好好的盘问一番,她在皇宫待的久了,出去散散心、换换心情也是好的。”夙纱漓端着茶杯,打趣的看着白雅风。
“没有,只是担心萱儿出事儿,此去神界对身体负担太大,她的修为不够,待的时间太久,恐出事情。”白雅风笑笑地摇摇头。
他怎么会不知道夙纱漓是有意这样说的,为的就是告诉他,他已经成亲,娶了他人,也是表明自己的态度,让他不要再对她花心思。可是,越是这般的明白,心里越是难受,明明这些年来他的眼睛一直都跟在她的身后,自从第一次见面之后,她的身影就再也无法从心间抹掉。
“唰!”
两人正在闲聊着,突然皇宫的天空之上出现一头浑身鲜红、冒着火焰的飞行神兽,其背上站着两个人影,似乎在皇宫中寻找着什么东西。
“墨澄,你说漓姐姐真的会在皇宫住下吗?”紫竺探着脑袋在空中,双眼不停地从皇宫各个院子扫过。
“不知道,她一直喜欢看外面的风景,却又放心不下我们,一直没有时间去看看,希望她还在皇宫,否则紫凰和叶泫玥可就危险了。”君墨澄站在他身侧,同样的在皇宫内寻找着夙纱漓的身影。
“嗯,希望漓姐姐还在,等着将姐姐和姐夫救回来,我们就放下神界的事情,和漓姐姐好好看看人间的风景。”紫竺一边寻找着,一边期待往后的时光,并且对过往自己所做的事情对夙纱漓道歉。
“找到了,在那儿!”正在紫竺说话之间,君墨澄便看到了站在院子里的两人,指着夙纱漓的方向,让火凤靠过去。
君墨澄和紫竺的出现,吸引了整个白城修炼之人,却无一人敢靠近,虽然他们对伸手火凤十分贪婪,但是看到火凤之上“夙纱漓”的面容,便没有一人敢动,毕竟夙纱漓可是凭借一人之力,击退三界合作攻击之人,三位首领都被她击杀,他们可不敢与神王和魔王相比。
“漓……姐姐,你怎么……”火凤靠近夙纱漓的院子,然后身形缩小进入夙纱漓的院长,化作人形,和紫竺、君墨澄一起震惊的看着夙纱漓。
“我曾说过,让你们莫要再来找我。”夙纱漓不理会三人,继续喝着茶。
“漓姐姐,你怎么会变成这样?都是我的错,是我不好,是我太任性,是我对不起你。”紫竺看着夙纱漓一头白发、紫色的瞳孔,和许多显示着苍老和疲惫的皱眉,一下子没有控制住,上前一把抓住夙纱漓,眼泪倾泄而出。
“小漓你的眼睛!”白雅风这才看到夙纱漓的眼睛不知何时已经变成了从前那般的紫色,没有了之前的赤血色。
夙纱漓抬头平静地看着白雅风,对他摇摇头,她不想让紫竺和君墨澄知道她的眼睛,而且这双紫瞳她随时都可以恢复,不仅如此她还能变换其他的颜色,并且不会影响到自己的身体。
“小漓,你……”君墨澄也很震惊,当日夙纱漓匆匆离去时,根本就没有抬头,而且那时她的秀发还是黑色的,怎么会变成了白色,仿佛一位身体孱弱的老人。
“说说你们今日来找我到底有何事吧!”夙纱漓任由紫竺抓着她的手臂哭泣,对于君墨澄和火凤两人担忧的神色佯装看不见的模样,直接让他们说明来意。
“……”君墨澄和火凤皆沉默下来,对着这个样子的夙纱漓,实在是无法再把她牵扯进来。
“漓姐姐,对不起,对不起……”紫竺一直哭着,夙纱漓不得已只能问紫竺,发生了何事。
“别哭了,不过是一副皮囊罢了,我还是我,先说正事吧!她,没来吗?”夙纱漓终究是不忍的,轻轻地为衣袖擦拭点脸上的泪水,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
夙纱漓不是不在乎自己的容貌,反而是特别在乎自己的容貌,不过在现代她根本就不是这个样子的,在现代,她不过是千千万万长相普通的一般人,能够拥有四年倾世容颜,她并无什么遗憾,而且她已经完全接受了自己现在的身体情况。
“她有事儿,来不了。”君墨澄困难出声。
“是她出事儿了,对吗?否则她不会让你来的。”夙纱漓立刻就明白了,紫凰不可能不来看自己,若是因为自己的那番话,那么她铁定也不会让紫竺和君墨澄出现在这里,他们若真的来看自己,那么一定会偷偷摸摸的,不可能如此光明正大。
“姐姐……她……她……”紫竺立刻清醒了,擦拭点眼泪,犹豫不决的看着夙纱漓,她现在实在是无法出口。
“既然不愿我出手,那么就请离开吧!”夙纱漓皱眉,能够让他们亲自来找自己出面,那么事情一定是他们都处理不了的,既然他们处理不了,整个云天大陆除了自己,应该不会再有人,有能力处理了,具体的事情自己无法用猜测来说,只能让他们亲自开口。
“漓姐姐,求你救救姐姐和姐夫,整个云天大陆只有你能救他们了。”紫竺听见夙纱漓的话,无可奈何之下,只能一咬牙下定决定,告诉她事情的经过。
“他们被抓到哪儿去了?”夙纱漓脸色一冷,她就知道出事儿了。
“魔族,大婚之日,魔族入侵,因为神界现在的力量不足,我们四人护着整个神界,可是魔族带来了上古凶兽梼杌,我们根本不是对手,姐夫为了救姐姐被梼杌重伤,姐姐也被魔族之人打晕,然后带走了。前两日,魔族传来消息说,明日是姐夫与魔后成亲、登基之日,我们实在是没有办法了,只能来找你,漓姐姐,求求你救救姐姐,就算把我的身体拿去也没有关系。”紫竺紧紧地抓住夙纱漓的手腕,满是悲伤、急切、期待的看着她。
“梼杌?现在已经沦落到这般境地了吗?竟然愿意被他人驱使。”夙纱漓冷笑一声,紫色的瞳孔之中快速闪过一抹赤色,然后收起冷漠,平淡的笑了一下。“你的身体我不需要,而且也用不了。既然明日大婚,那就来一个抢婚吧。”
“小漓!”白雅风眼神深邃,气势凌人的站起身,看着夙纱漓出声。
君墨澄和火凤站在一旁默不出声,他们不知道应该怎么做,看夙纱漓如今的情况,实在是不宜出手,但是她若不出手,叶泫玥和紫凰必定完蛋,往后很长一段时间神界也不会安稳。
“雅风,你要阻止我吗?”夙纱漓抬头面无表情的看着白雅风,出声询问。
“没有,小心行事!”白雅风被夙纱漓这么一看,立刻送了气势,叹息一声,摇摇头,又坐下去,语重心长道。
“今夜再尝尝我手艺如何?好久没有弹琴、演唱了,今夜月色不错,就再为你们要唱一首。”夙纱漓也放松下来,微笑的看着四人。
夙纱漓心里莫名的安心,她知道这一次出手,她就没有时间了,她怕是等不到北冥雪来带她回家了,可是让她眼睁睁的看着朋友去死,她做不到。
让她再任性一次吧,这一次结束,就没有以后了,作为告别之夜,为大家谈一首曲子。
“好。”白雅风心疼的看着一脸风轻云淡的夙纱漓,笑笑道。
君墨澄、火凤和紫竺点点头,从四个月前夙纱漓生辰之后,他们再没有聚在一起过,而且生辰的时候白雅风几人不在场,今夜,又是一场大雪纷飞夜。
夜幕降临,白色的精灵慢慢地从天空之中跑出来。一朵朵雪花开始飞舞、盘旋,起初,下的是雪粒,就像半空中有个人在洒白糖似的。不一会儿,雪下大了,雪粒变成了雪片,像鹅毛似的轻飘飘,慢悠悠的往下落。路边那些树木不时抛晃着身躯,把雪晃到地上,可是它们刚晃下一些,马上又多了许多,渐渐地,大雪给它们穿上了一件洁白的外衣,夜里,只听得雪粒簌簌地不断往下落。
雪不停地下着,小雪花变成了大雪花,大雪花又变成了片片鹅毛,纷纷扬扬地落下来。银蝶般的雪花在空中跳着欢乐的集体舞,忽左忽右,像个顽皮的孩子,你碰我,我碰你,直到跳入大地妈妈的怀抱中才肯安静下来。
院子里,雪花依然在柔柔的飘洒,夙纱漓微微的闭上双眸什么都不去想,静静的聆听飘雪的声音,只想让自己烦躁的尘心得到些许的安宁,回想一下这四年来的经历,竟然比她在现代度过的二十七年来还是刻骨铭心,一件件、一桩桩事情都记忆犹新。
夙纱漓早早的将饭菜准备好,为了做个告别,夙纱漓特意换上了自己许久未穿的红色长裙,再使用力量将自己的容貌和秀发恢复成年轻的样子,虽然本就不是一样的样貌,却显得年轻许多。
“小……”君墨澄和火凤叫夙纱漓一人坐在凉亭内,一旁摆放着古琴,身体和容貌恢复成年轻的样子,怕她身体吃不消,准备出声阻止,却被白雅风拦下。
白雅风拉住君墨澄的手腕,对他摇摇头,他知道夙纱漓这么做定是有她的用意,他们无法、也阻止不了她的决定,只能好好的接受。
“既然都来了,就过来吧。”夙纱漓余眼看见君墨澄和白雅风之间的动作,她没有阻止,因为她想这么做,既然有人帮她阻止,自己何乐而不为呢。“还记得咱们在下域的时候吗?那是我和小凰儿来到云天大陆的第一年,因为我没有家,学院放假,大家都回去过年,只有我一个人留在山上。”
“记得,自然是记得。我与雅心本是星罗帝国的质子,在哪里过年都是一样的,那时我们讨厌一尘不变的皇宫年宴,谎称身体不适,其实我们偷偷地回到了学院,准备给你一个惊喜。”白雅风放开君墨澄的手,满心欢喜的诉说着从前。
“嗯,当时有小凰儿、叶泫玥、墨澄、雅风、雅心,还有……祁临师兄。”夙纱漓起身站在凉亭边上,伸手接着一片一片落下的雪花,出声。
“小漓,都过去了。”君墨澄拉着紫竺上前,轻声安慰道。
“没事儿,就是有些怀念以前的时光,还记得那日我与小凰儿对唱的曲吗?今夜,我再为你们弹一曲。”夙纱漓摇摇头,表示自己没事儿,转身走到古琴旁坐下,伸手轻轻地抚摸一下。
夙纱漓纤纤玉指灵巧在古琴的琴弦上弹奏,弹出一曲曲美妙动听的乐曲,那乐曲有时奔放、明亮,有时委婉、细腻,真是令人神往,让人陶醉。
清澈明净的琴声潺潺流动。如同来自深谷幽山。静静地淌着,淌过人生的皱折,淌过岁月的颠沛,淌过老艺人洞悉尘世的盲眼,静静地淌着。
花落月缺人自瘦,在同一片天空下,有谁守一轮残月,饮一杯月光酒,如我独倚窗前,共赏弯月,往事凄艳,奏往事,弦断,琴声回响萧瑟处。
同一首歌的曲子,在不同的情况下弹奏就出现了不一样的含义,曾经的《风花雪月》是那般的悦耳动听、欢喜无比,可是如今再听,竟然有些许刺耳和悲伤。
“啪啪!”
“小漓的琴声还是和从前那般动听、悦耳,许久未动,却也宝刀未老。”白雅风嘴角上扬扯出一抹笑容,心却在哭泣、滴血,疼痛不已。
君墨澄心里不滋味,曾经他们那么多人,如今能够再次坐下来听夙纱漓弹奏的,却只有他和白雅风两人,时间真是一个可怕的事情,在匆匆忙忙之中,大家已经各奔东西、阴阳相隔,他实在是笑不起来。
“多谢雅风,接下是来一曲新的歌儿,小凰儿不在,那便由我弹唱,送给在座的各位。”夙纱漓礼貌的笑笑,然后缓慢的覆上琴弦。
“春去白了华发落寞了思量
剪下一缕愁丝遮目让人盲
今人断了肠,今天各一方
……
我应在江湖悠悠,饮一壶浊酒
醉里看百花深处愁
莫把那关外野游,留佳人等候
梦里殇此情高几楼
……
梦里殇此情高几楼。”
一曲终了,余音袅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