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在家门口互相对望了几眼,内心都有些忐忑,灵儿还好,不过衣服头上有些泥土,拍打几下也就罢了,狗蛋就没那么幸运了,不仅一脸一头的土,衣服也被扯破了,嘴角也青了一块,额头上也抓出一道血印子,看来这不仅挨了一顿打,回到家这顿骂看来也是免不了的。
在进院子时灵儿斜了一眼狗蛋,“你可真没用,打个架都打不赢。”狗蛋不服道:“怎么没打赢,他们二打一不要脸。”又想起打架的起因忙去头上摸了摸,呵,打了一架那破花竟然也没甩掉,足见灵儿绑的有多紧。狗蛋恨恨地将花从头上拽下来摔倒灵儿眼前,气呼呼道:“都是你,非要往我头上插花,不然会被二柱子笑话骂?”
灵儿哼了一声,道:“戴花是你输给我的,是我非的给你戴的么?关我花什么事,你打不过就是打不过,说这些做什么。”
狗蛋气馁,无力地反驳道:“是他们二打一,才不是打不过,若一对一试试?”
“一对一你也打不过。”
眼见二人又要吵起来,却见一位素衣罗裙、体态稍有丰腴的年轻妇人施施然走了过来,只见他容颜甚是秀丽,眉眼顺和,嘴角微微含笑,宽大的衣服已经遮不住隆起的小腹。此人正是灵儿狗蛋的娘亲、李宝庭的娘子——莫娘。
她伸手将二人拉来,拍掉狗蛋身上的一身土,说道:“你们两个怎这晚才回,还吵闹不休,都是要做哥哥姐姐的人了。”
狗蛋心有疑惑,抬头刚要问,莫娘却一眼瞧见他脸上的伤,不禁吃了一惊,忙问到怎么回事,心中一念沉下脸来,“你是不是又和别的孩子打架了?”
二狗急忙辩解道:“是二柱子先动手的。”
灵儿也上前分辨:“而且是二柱子和三柳一块打哥哥的,总不能挨打不还手吧。”
莫娘有是气又是急,还未开口说话却见一位矮矮胖胖的妇女边拽着个孩子边骂骂咧咧地走了来,一见莫娘嗓门立马提高了几度,声音又尖又利,“狗蛋他娘,恁看看,恁家狗蛋把俺家三柳打成什么样了?啊,恁看看,恁是咋教小孩的。三柳你傻么,人家打你你就站在哪里让人打么,不会还手吗?”说着把一直哭哭啼啼的三柳往前一拉,看他那样更是生气,吼道:“你哭什么哭,还有脸哭,叫人家打成这个样,还有脸哭。”说着又照着头打了几下。
这哪是打她儿子,这简直就是打莫娘的脸。莫娘脸皮向来薄,性子又温顺,更何况是自己儿子打了她儿子,所以情急之下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打架时狗蛋一直和二柱子鏖战,三柳被打成什么样他还真不知道,现在仔细一看,倒还真是吓了一跳,衣服被扯破了不说,浑身上下没一处是干净的,脸上更是犹如开了染料铺,嘴角破了一块,红彤彤一片,而一只眼睛却变成了乌青,脸颊则紫了半边,三柳本来有些痴痴傻傻,呆呆愣愣的,此时咧着嘴哭号显得更像一个傻子,或者说就是一个傻子。狗蛋偷瞧了一眼灵儿,暗暗庆幸自己是她的哥哥,以及平时没有太得罪于她。
莫娘见三柳被打的确实不轻,只得赔笑道:“他三婶子,你别生气,我回去一定好好说他。”
三柳娘生了五个女儿,到四十岁上才好容易生了三柳一个儿子,自是宝贝的紧,平常都是她儿子打别人,此时她儿子吃了个大亏她岂会善罢甘休。于是她更往前走了一步,一手掐腰一手指向莫娘的脸,声音尖厉刺耳,“你别生气?把我孩子打成这样我还不能生气了,你说他,你说他俺孩的就好了?奶个X的,一下生俩了不起,教俩打一个那真是怪能,那长大还不得上天。”
“谁两个打一个?你问清楚,是恁儿和二柱子打俺哥一个,咋变成俺俩打恁了?不要脸。”灵儿回呛道,“他俩打不过他怨谁啊?那叫你说,俺哥还站在那让他打不成,那我哥不成傻子了?”
狗蛋咽了口口水,女人果然都好厉害,默默下定决心坚决不与女人为敌,她们颠倒是非的能力是与生俱来的吧。
莫娘忙将灵儿拉到身后,赔笑道:“他三婶子,你看这,孩子打架没个轻重,要不我明天拿二十鸡蛋给大侄子补补。”
三柳娘“呸”地一声,声音更加尖锐,“谁稀罕恁了鸡蛋,谁家没有鸡蛋,恁狗蛋可真厉害,一个打俩,你看看,给俺脸上打了,俺儿从没吃过嫩大的亏,恁多厉害,恁欺负俺儿一个。”
三柳娘的刺耳嗓音让大半个村子都听到了,所有人都暂放下端起的饭碗,带着兴奋的神色聚集在狗蛋门口,一日复一日的劳作终归是死气沉沉的,有戏可看大家还是不愿错过的。
大家看到三柳娘正口沫横飞地指责着莫娘,便有人开始劝说,毕竟大家一个村子的,谁什么脾性都还算清楚。奈何三柳娘见有人来劝,更是得理不让人,声音更加高亢,向周围的人痛诉自己儿子被欺负的惨烈。
“老三家的,你还真好意思说,啥叫小孩,小孩打架吵嘴不正常么,你也跟过来叨叨,你也是小孩啊。你不说劝劝你还跟着压边子。”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狗蛋和灵儿的奶奶,因为心疼儿媳身子重不方便,所以一直在厨屋(厨房)里忙着做饭,虽然外面一直有些吵但也没放在心上,直到三柳娘开始尖声嚎叫,李老太太才发现原是有人来自家找事,来到大门口凭借多年经验立马明白了前因后果。
李老太太黑黑瘦瘦的,头发花白,脸上的皱纹饱经风霜,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农村小老太太。年轻时也是一个泼辣角色。
“八婶子,您老也看看恁家孩的把俺家孩的打成啥样了?恁家那两个打俺一个,还不让俺说了?”三柳娘更生气了,气焰更甚,“那要是打恁家打成这个样恁又不这么说了。”
老太太让儿媳让儿媳先回后院,那三柳娘也是有名的愣货,万一发狂可不能伤着儿媳了。
莫娘也知跟三柳娘也理论不出什么来,便要拉了狗蛋灵儿回去,奈何两人都梗着脖子不跟她回去,她无法只好自己先回去了。
见莫娘回到后院老太太才气定神闲地看着三柳娘,缓缓道:“老三家的,你说说,就恁家三柳,打多少小孩了,人家也就给你说一声,你管过吗?恁家孩的占便宜了你就喜的不行,说小孩打架都这样,打不过怨谁,那现在恁儿打不过怨谁?咋,你是看俺家好欺负,欺负俺头上来了,我给你说,门都没有!”说到最后声音忽地拔高,将气势发挥到极致。
众人内心猛的一下激动,好,这是好戏开场的前奏。
三柳娘不甘示弱,急道:“欺负你,谁敢欺负你啊,恁儿多有能耐,恁家多有能耐,谁敢欺负你,恁一窝生俩是本事,咋,生俩就能一块打人了,把人打成这个样子还不让人说了,恁咋能厉害,恁咋不上天。”
“谁两个打他,明明是他和二柱子两个打我哥自己,打死他活该。”灵儿见她又提这个,立马反驳道,只字不提自己打三柳的事。狗蛋忙在一旁附和。
李老太太这才注意到孙子,不看不要紧一看差点气疯,孙子额头上明晃晃的一道血印子,一把拉过狗蛋左看右看,气的唾了口唾沫,干瘦的手指指着三柳,气愤道:“三柳你个熊儿,你个龟孙忘八羔子,你往哪打不中你打俺了脸,你看你给俺抓了,留下疤我饶不了恁,恁还有脸来找,俺不找恁都不孬了,俺长大还娶媳妇了,你妈了个X的,忘八羔子。”
三柳娘一拍大腿,手指着天,对着众人哭号道:“大家听听有这个理不,俩一块把俺儿打成这个样,还不论理说俺儿饶了他一道的,恁家娶媳妇俺不娶媳妇了,俺儿脸上这一块一块的,咋的,你眼瞎看不见啊!”
“恁儿,恁儿有疤没疤都长一个样,娶媳妇娶老鼠吧,俺孙那脸要是留个疤我非拔了恁家不中,妈X的,X娘类,”李老太太尤不解气,她向来宝贝这两个孙子,看到脸上那道血印子恨不得现在上去再把那三柳打一顿。
三柳娘最听不得别人说她儿子长的不好看,虽然确实不好看,但骂人不骂短打人不打脸,此时再顾不得别的,双手叉腰,头向前伸,怒目而视,犹如一只好斗的公鸡,破口大骂:“恁孙傻,恁家都傻,千人骑万人睡类,没一个好啥,恁妈X的。恁傻恁傻恁傻。”
李老太太亦不甘示弱,“恁妈X的,驴jiang了,狗kao了,天天装啥样的。能X,搁我这没用,我今天要是怕你我是你养了!”
两人你来我往口沫横飞地问候着对方的祖宗十八代,顺便把对方以往四五十年的黑事例拿出来给大家说道说道。
众人一开始还津津有味的听着,几轮下来便渐渐乏了,毕竟家里社上还等着盛饭呢,说来说去就那点破事,剩下的便是纯粹的骂娘了。大家便想起自己的功能来——劝架。
后事如何,且看下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