妤姬此言一出,真真是惊呆了虞山、云山两山人。
月无殇当即否认道:“我与虞山从无往来,毫无瓜葛。”
白詹海闻言,先是一惊,半晌,方回想起来,的确是有这么一回事,不禁愁容满面,为难起来。
妤姬见他如此,便笑道:“白师伯果然还记得与我虞山的婚约。”
沈云裳不解道:“云山与虞山的何时定下的婚约,怎么从未听仙门之人说起过?”
白詹海叹息一声,而后缓缓道:“此是说起来便久远了。事情是因我而起。唉。”
月无殇问道:“到底是何事?”
白詹海道:“我与妤姬的师父,妤婼,本有婚约。可是临近成婚之际,妤婼却说她已心有所属,不能与我成婚。我与她是指腹为婚,根本谈不上感情,于是我们便自己做主,解了婚约。但此举有违孝道,是以我二人便约定将这婚约延至下一代。不想,我膝下只有阿娣一个女儿,妤婼也只有一女名唤妤婳,于是此事便暂且作罢。后来阿娣不幸遇害,澈儿生死不明,两山的婚约一事便再未提起过。”
沈云裳心道:一段婚约延续了三代都没能完成,虞、云二山,还当真是无缘啊。于是道:“白掌门自己不愿意接受的婚约,现在是要硬推给无殇吗?”
白詹海闻言为难道:“妤婼已故,我却不知这妤婳可有子女?”
妤姬道:“妤婳师妹多年前病逝,留有一女。”说完,拉着身旁的一名弟子,说道:“便是媚儿。”
妤媚儿原本也不接受这份婚约的,但一听对方是月无殇,思虑几番倒也同意了。
并非妤媚儿深爱月无殇,只是因为月无殇是沈云裳喜欢的人。
妤媚儿始终不服气沈云裳。妤媚儿自认美貌无双、天资聪慧、出身高贵、天地宠儿。可是却眼睁睁的看着仙门第一美人、仙门第一天才的称号都落在了沈云裳的头上。
本该属于自己的东西全部被沈云裳夺去了,处处都让她出尽了风头。今日有机会也夺了她的心爱之人,真是再没有比这个更能报复她的了。
当然这只是其中的一个原因。报复沈云裳自然是好的,但是妤媚儿那般心高气傲的人,绝不会为了报复而将自己的终身大事如此轻易的交付出去。
妤媚儿梦想中的夫君,必定要出身高贵、家世显赫,既要样貌倾世又要修为不凡。总之就是要空前绝后、无人能及的好,只有这样才配得上自己。
放眼仙门,身份能与妤媚儿相配的便只有仙门中的三位公子;蓬山修羽、祁山水墨、崂山石冉。
但是虞山与崂山是断然不可能,两山弟子不仇杀已算万幸了,又怎会结亲?
余下的两位修羽、水墨,妤媚儿也是从未放在眼里。所以此番当妤姬提及月无殇时,妤媚儿几翻比较,思虑斟酌,倒是找不出半点毛病。反倒觉着,自己的未来夫君本就该如他一般完美无缺、无可挑剔。
妤媚儿心中得意,站在妤姬身侧,看着沈云裳错愕的神情,得意道:“婚姻大事,向来是父母之命,我与月无殇的婚约才是名正言顺。”
沈云裳反问道:“我与无殇哥哥是两情相悦,也是名正言顺。”
妤媚儿道:“大庭广众这下,这样的话也说得出口,真是不知廉耻。”
沈云裳道:“你......”
月无殇道:“我与云裳两情相悦是事实,有何不能说?我喜欢云裳,云裳也喜欢我,我们已经许下终生,一生一世在一起。除了云裳,我不会娶任何人。”
妤姬道:“月公子此前是仙门弃徒的弟子,身份低微,喜欢一个世俗小家女子也就罢了。如今月公子是云山掌门之孙,身份今非昔比,放眼天下,也只有与我虞山先掌门之孙女结亲,才算门当户对。白师伯以为如何?”
白詹海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既然当年连我自己都不愿意接受安排,如今,我有什么资格安排澈儿的婚事?”
妤姬道:“白师伯不要糊涂了。两山结亲,岂止是两个小人儿的事情,更关系到两山日后的命运,白师伯身为一身掌门,难道就不为师门的长远考虑吗?”
月无殇道:“我不管是父母之命,还是门当户对,都不重要。我对云裳的心,不会因任何人动摇,也不会因任何事改变。我此前孤身飘零,以后也是闲云野鹤。认祖归宗只为尽孝道,并不为这尊贵身份。如果认了亲人便要接受这个婚约,那这个亲,我不认也罢。”说完,拉着沈云裳便走。
妤媚儿见他如此拒绝自己,必不能善罢甘休,于是长鞭出手拦下二人,气道:“今日之事不说明白,谁也不能走。”
沈云裳也生气,见她来势汹汹,也不甘示弱,召出赤月,怒道:“还有什么好说!”
两人话不说第二句便打在了一起。
冷鞭对寒剑,雷鸣对龙吟,二人出手皆是不留情面,如此狠厉的对决,与两位姑娘家的花容月貌、清丽身姿极不相符。
白詹海见势劝阻道:“两位有话好说,不要冲动。”
二人皆是闻若未闻般无动于衷。
沈云裳飞身踏上殿前一白玉石柱,妤媚儿长鞭随后,一击扫空,打在石柱上,气道:“为何你事事都要与我抢?”
沈云裳飞身之下,挥剑刺向妤媚儿,气道:“你好不讲道理。明明是你抢我的人。”
妤媚儿忙收鞭,迅即躲避,说道:“这婚约是两山祖上定下的,这便是缘分。”
沈云裳紧追其后,说道:“荒唐。无殇绝不会娶你的。”话音未落,就听妤媚儿‘啊’的一声惊叫,赤月在妤媚儿左肩上划下一道长痕。
妤媚儿恼急,转手长鞭狠甩,向沈云裳脸上抽过去。
月无殇见势身影一晃拦下长鞭攥在手里,对妤媚儿说道:“妤姑娘,你我并不相识,更无感情。即便遵了婚约,你我也不会幸福的。姑娘冰雪聪明,自然懂得这个道理。”
妤媚儿瞪着月无殇,用了的拽了拽鞭子,奈何那鞭子被月无殇仅仅攥在手里,妤媚儿争持不过,气道:“松开。”
月无殇道:“要我松开可以,姑娘不要再打了。”
妤媚儿道:“我若是不肯呢?”
月无殇道:“那姑娘的对手便是我。”
妤媚儿道:“好,你若能让我输得心服口服,我便不再为难。”
月无殇道:“姑娘有伤在身,我赢了也是胜之不武。”说罢,松开手中长鞭。
妤媚儿收回长鞭,看了看手上的左肩,说道:“那公平一点。你让我一只手,躲得过我十鞭,便算你赢。”
月无殇闻言,将双手负于身后,让她两只手。
妤媚儿看他如此小看自己,不屑道:“你会后悔的。”说完一鞭直直甩出,直面月无殇心口而去。
月无殇侧身避开。谁知那鞭子竟然在半空陡然转弯,绕向月无殇上身。
月无殇俯身旋转避开。直起身自却见那鞭子已经向自己右腿抽过来,月无殇轻身一跃避开,不待身子落地,那鞭子好似算准了高度一般缠住了月无殇的右足脚踝。
想不到妤媚儿的鞭法如此迅速,出鞭、收鞭、再出鞭之间的转换已超出常人。妤媚儿此时便是得意一笑。
月无殇脚踝被缠上倒也不慌,双足并拢凌空一翻,落地时转了几个圈,便将整个鞭子卷了过来。
妤媚儿长鞭脱手,触不及防。追上月无殇夺回鞭子,但鞭子已经离开了月无殇的脚踝。
沈云裳在一旁看着,并不担心月无殇会输。可是心下始终隐隐不安,不确定这个妤媚儿是否真的会公平比试。
妤媚儿气的将长鞭掷在地上,赤手空拳打过去。她竟是已手臂代替长鞭,打出一套虞山鞭法。
可是虞山鞭法,妤媚儿熟悉,月无殇更熟悉。
妤媚儿的每一招都被月无殇看破,几个闪躲转身之间,就逼的妤媚儿自乱阵脚,一个步伐不稳拌上月无殇的腿,身子猛地向一侧摔倒下去。
却在倒地的一瞬间被月无殇接住。半躺在月无殇臂弯里,只抬头仰望、四目相对的那一瞬间,妤媚儿的心跳偷偷的漏了一拍。
月无殇拉起妤媚儿,松开手,妤媚儿傲娇一笑道:“你输了。”
月无殇并不狡辩,说道:“即便如此,我也希望姑娘可以不再为难。”
妤媚儿看着月无殇,回想着方才被他保护的那一瞬间,妤媚儿那一身的盛气凌人、自高自大便全都没有了,娇柔一笑,问道:“月公子想要出尔反尔吗?”
月无殇道:“并非是让姑娘不再为难我。是希望姑娘不要再为难自己。”
妤姬忙走到妤媚儿身旁,关心道:“媚儿,先将伤口治疗一下。”说完,领着妤媚儿进殿去。
白詹海道:“虞山婚约一事,我有一个想法,想要问问你二人的意思。”
沈云裳道:“前辈请讲。”
白詹海道:“你二人已经许下终身,这婚约必然是不能遵守。不如将这婚约延续至下一代如何?”
沈云裳闻言哭笑不得,心道这个白师伯就只会将麻烦事一而再再而三的推迟吗?麻烦,留到什么时候都是麻烦啊。自己不想面对的便推给下一代,真是有点不负责任啊。
沈云裳此时也顾不得圆滑,直言道:“我不愿意。我可不想与那妤媚儿扯上任何关系。若是我们家儿子娶了她家女儿还好,我必定不会苛待她。可若是我们家女儿嫁了她家儿子,有她那样的一个恶毒婆婆在,我们女儿哪有好日子过?不行不行。”
白詹海闻言也无语辩驳。月无殇闻言更是不禁一笑。
沈云裳道:“无殇哥哥笑什么?我说的不对吗?”
月无殇一手搭上沈云裳的腰,柔声道:“云裳说的都对。”说完又问道:“那我们是先要一个儿子还是先要一个女儿?”
沈云裳闻言一脸通红的偷偷看了一眼白詹海,见起笑呵呵的转过脸去假装没听到,沈云裳羞道:“无殇哥哥你不要乱说,我们还没成亲呢。”
月无殇道:“恩,云裳不要着急,我会尽快去向岳父提亲的。”
沈云裳脸上更红了,岔开话题,说道:“白掌门,其实依我看,无殇与虞山的婚约并不存在。”
白詹海闻言道:“哦?此话怎讲?”
沈云裳道:“白师伯与妤婼的婚约没有完成,你二人只是将这婚约延续给了下一代。可并没有说下一代没有完成的话便要延续给下下一代。”
白詹海闻言觉得有些道理,说道:“的确没有。”
沈云裳道:“况且,白娣师叔与妤婳师叔两人,当年也没有再定下后代姻缘,如此说来,妤媚儿与无殇之间,根本不存在婚约。”
白詹海恍然大悟道:“沈师侄说的有道理。的确是这么回事儿。”
沈云裳道:“而且,如果虞山与云山联姻是为了两山的长远,那不如在云山弟子中选择一人。”
白詹海道:“可若不是无殇,换了旁人,虞山掌门未必肯愿。”
沈云裳道:“她会愿意的,如果这个弟子日后是云山掌门。”
白詹海闻言嗅出一丝别的意味,问道:“你二人这是何意?”
月无殇坦言道:“实不相瞒,其实孙儿与云裳早已决定了,成亲后,我二人便游山玩水天下为家。不留在余州,也不留在云山。”
沈云裳道:“还请白掌门成全。”
白詹海爽朗一笑道:“这有什么成全不成全的,我说过了,我不会强迫澈儿做任何事。我只希望澈儿此生能平安喜乐的度过。”
月无殇闻言,欣喜道:“无殇谢祖父体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