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清醒的死去还是在没有意识的情况下死去，这是一个问题。
以楚照现在的状态来说简直是生不如死，不仅仅是因为身体所遭受的重创，更是因为那些酒水撕开了他那本来已经结痂的伤口。
但是他已经想清醒地死去，他想体验死亡在最后一刻到底是什么样子。
不过这并不是他能够选择的，就像他死不死已经不是他自己能够掌控那样，醒着死还是睡死，他也不能掌控。
随着灌进肚里的酒水越来越多，他的意识就越来越薄弱，无论他在心底怎么呐喊自己不能睡过去，他都还是睡了过去。
醉生梦死。
大海里有一条鱼，鱼儿吐了一个泡泡，泡泡包裹了鱼。
泡泡落在踏霄楼上，鱼儿也就落在踏霄楼上。
那是一个姑娘。
以前她叫张鱼儿，现在她叫梦泽，或者说她从来都不叫张鱼儿，一直都是梦泽。
梦泽看着那条蜷缩着的可怜的黑狗，手里多了一根铁棍。
那根棍子原本是狼牙棒，后来上面的牙没了，只剩下了棒。
这根铁棍不是很顺手，但是可以用来打狗。
“如果我是你，我会马上放下那根铁棍！”黑狗抬了抬眼皮，当然只能抬那只肿胀的眼睛。
那只眼睛已经消肿很多，至少不会像楚照那般夸张。
后背的血洞已经结痂，破开的皮肉也不再流血，只是腿还有些瘸。
黑狗起身，瘸着腿往前蹦哒了几下，它昂首挺胸。
在这些低微的蝼蚁面前，它必须保持足够的尊严。
“虽然我不是猫，可这并不代表我不爱吃鱼！”黑狗感觉自己说得已经足够清楚明白，在这样的情形下，它也很愿意放这条鱼儿离开，毕竟它的伤的确太重，能够不动手，就还是不要动手了吧！
“呼……”
黝黑的铁棍带着呼呼的风声，砸在了黑狗的头上，砸得黑狗眼冒金星，只是眼冒金星。
黑狗瘸着腿后退了几步，离那条鱼儿远了一些。
“你应该知道你现在是在做什么吗？”黑狗有些恼怒，这条鱼儿竟然如此不识好歹？自己都说放你离开了，你怎么还不离开？
“知道。”梦泽冷冷地说道。
她当然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她举着铁棍再一次朝着黑狗挥去，同时再一次冷冷地开口“打狗！”
她就是在打狗，野狗跑到家里来了，自然要打出去，不然野狗发疯会咬人。
对于黑狗来说这是一种侮辱，楚照侮辱它，温如令轻视它，神仆无视它，现在就连一条鱼儿也看不起它，这简直是忍无可忍！
铁棍带着呼呼的风声，这说明铁棍的速度挺快，力道也挺足，如果是在之前它说不定就一口将这根铁棍一口吞了，但是现在它却必须小心翼翼。
尾巴断了，獠牙没了，利爪还有几根，于是黑狗抬起一只前爪准备挡下这根铁棍。
“嘭！”
铁棍砸在黑狗的后背，砸在那原本结痂的伤口处，它没能挡下来。
它想哭。
它明明看清了铁棍的轨迹，可是却没能跟上铁棍的速度。
不是因为梦泽的速度太快，而是因为黑狗的速度太慢。
梦泽的实力在黑狗看来很弱，但是比现在的它来说要强。
这是一种悲哀，这让它有些失落，但更多的是害怕，它后悔跟着楚照来到了这里，这里是他的界，是他们的界，自己在这里的实力受到了最大的限制。
它想要离开，只要离开这里到了外面，这条鱼儿一定不会是它的对手。
它看了一眼梦泽，然后朝天空里跑去。
梦泽没有追。
短短几个呼吸的时间，便没了黑狗的踪影，又过了几个呼吸的时间，黑狗又回来了。
它有些绝望。
天边远远传来一个极其好听的声音“小狗狗，别走啊！再陪我玩一会儿！”
黑狗并没有感觉那个声音好听，反而觉得那声音比魔鬼还要可怕。
天边出现的是一个穿着翠色衣裳的少女，她有着这个世界上最动人的容貌，有着这个世界上最动听的声音。
她站在踏霄楼上，露出一个迷人的笑容“嘻嘻，小狗狗你是想通了吗？不跑了准备好陪我玩了吗？”
黑狗张嘴吐出嘴里的碎牙，本来想骂几句话让自己心里舒服一些，只是一开口就漏风，说出来的话连它自己都听不懂，又才放弃了这个打算。
它做梦都没有想到，自己有一天竟然会被两个少女围堵，连逃跑都是一种奢望。
蓝衣的在前，翠衣的在后。
它选择冲向了穿着蓝衣的梦泽，因为穿着翠衣的九儿手段太可怕，而且实力比梦泽还要厉害许多。
在冲向梦泽的时候它只是希望那根铁棍不要再砸在后背的伤口，因为那里已经又开始流血，再砸下去，它就真的死了，死在两个无名小卒手中。
“嘭！”
铁棍再一次砸中黑狗的身体，幸运的是果然没有砸它后背的伤口，而是砸在它那只被戳了一刀的眼睛，于是它的眼睛也开始流血。
它重重的落在踏霄楼上，还没有站起来，就感觉到自己的尾巴被人抓住。
它心里出现了不好的预感。
尾巴折了，还在自己的身上，但是被那个翠衣少女抓住，还能不能继续保持这种状态就不一定了。
“咔擦！”
一声脆响，一道惨嚎。
九儿笑盈盈地将黑狗的尾巴围在脖子上，看着梦泽问道：“姐姐，姐姐，你说这根围脖跟我搭不搭？”
梦泽点头，于是九儿爱不释手。
开心了一阵子，九儿指着黑狗的爪子说道：“这个看起来好像很锋利的样子，你能不能借给我让我做一把兵器？”
黑狗呲牙咧嘴……没有牙，它仇恨地看着这个比它自己还要残忍的少女，挥出了利爪。
“谢谢你！”九儿笑着说道。然后像炫耀一般对梦泽扬起手里的爪子说道：“姐姐，姐姐，我把这个送给你好不好？”
梦泽点头，于是九儿开心地蹦了起来。
当九儿的目光再次在黑狗身上逡巡的时候，黑狗只感觉自己的灵魂都在颤抖。
“小狗狗，你身上的皮毛好像很不错，能不能送给我呀？”九儿不好意思地说道：“主要是我还没有送给小哥哥礼物，送他一件衣服也不错！”
黑狗痛苦的闭上独眼，眼泪终于哗哗的流了下来。
“下辈子一定不要再做狗！”它在心里对自己说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