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的踏霄楼黑烟滚滚,但一定不是九儿说的那样着火了,因为那里没有火光,只有直冲霄汉的黑烟。
黑烟阵阵,充斥着无尽的冰冷、漠然、绝望的死亡气息。
“那些坟!”楚照失声喊道。
踏霄楼里有坟,这些黑气就是由那些坟里散发出来。
黑烟越来越多,越来越浓,慢慢的在空中形成了两柄刀的样子,与楚照的那两柄刀一模一样。
“嗡嗡嗡”
天空里的两柄黑刀震颤着。
“嗡嗡嗡”
楚照的两柄黑刀也震颤着。
于是那些山那些水都颤抖了起来,整个水墨世界都颤抖了起来。
“哗哗哗”
大浪滔天,那是海水在颤抖。
“轰隆隆”
滚滚落石,那是大山在颤抖。
这天,这地,似乎都陷入一个奇特的音调里。
九儿握住耳朵,扑进楚照的怀里,喊道:“小哥哥,我难受!”
楚照紧紧抱着九儿,露出一个极为难看的笑容,说道:“九儿不怕,我会保护你!”
楚照脸色苍白,大颗大颗的汗珠滚落,大口大口的喘息着,就像负重行走。
他看了一眼站在一边摇摇晃晃的梦泽,于是梦泽后退了一步。
“你还是他吗?”梦泽凝重的问道,狼牙棒不知何时又被她握在了手中,只要楚照回答不是,她一定会毫不犹豫用这根狼牙棒狠狠地砸他脑袋。
楚照看向梦泽,摄人心魄的眸子里泛着点点星光。
“你还是我的鱼儿吗?”楚照露出笑容问道。
他一定不知道他刚刚露出的笑容有多恐怖,有多吓人,如果是别的谁,说不定直接会被他的笑容活活吓死。
“我当然……”梦泽想告诉楚照,她当然是张鱼儿,不过只是找回了以前的记忆,张鱼儿只是她的一段过往,却并不是她的全部。
只是她刚刚说出“当然”这两个字的时候,眼睛一花便被楚照拉进了怀里,和九儿一样被他紧紧抱住。
“我来保护你!”楚照说道,只是他的嗓子沙哑得厉害,听起来凄厉而恐怖。
梦泽挣扎,他按住。
梦泽再挣扎,他再按住。
“别动。”他凑到梦泽耳边悄声说道:“闭上眼睛。”
魔鬼呢喃,妖魔低语,“闭上眼睛”这四个字仿佛有一种魔力,梦泽不再挣扎,乖乖的闭上了眼睛。
鬼哭狼嚎,九儿与梦泽紧闭双眼,似乎置身于地狱,身边全是饿鬼妖魔。
九儿娇小的身体不断颤抖着,犹如八爪鱼一般缠在楚照身上,梦泽悄悄抓住楚照胸前的一点衣襟,手心不断冒汗。
楚照一手搂着一个姑娘,漆黑的眸子望向了那个火炉。
“锵!”
刀剑出鞘,所有的鬼哭狼嚎在一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温如令有了天隐神枪便真的有如神助一般,刺、挑、戳、砸、敲等等枪的最基本的运用却在纤纤身上留下一道又一道伤痕。
纤纤身上的金色战甲早已经破碎,一身白衣的她看起来如同仙子,如果没有那些血迹和伤口的话。
温如令隐藏得太深,算计得太好,实力也太强,与葛巷战,他甚至用不着天隐神枪助阵,如果这次不是遇到运气逆天的楚照,说不定他还会将天隐神枪藏着,随时给敌人致命一击。
就像现在这样,只要神枪再往前一些,就能在那个不知死活的神仆的喉咙间戳一个洞。
然后就能回去疗伤,旧伤未愈又添新伤,必须回天界求一只银鸦才能迅速恢复。
血迹斑斑的神枪如同长龙一般朝纤纤的喉咙探去,纤纤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伤痕累累的身体更是不足以使她能够硬接这惊涛骇浪的一枪。
纤纤被奴役十数万年,或许死亡对她来说也是一种解脱吧!
“只是为什么会感觉鼻子发酸呢?”纤纤在心里想道:“哦,对了,好像还没有报恩呢!下辈子吧!如果有下辈子的话,下辈子就报答那个少年的恩情。”
“锵!”
长枪刺来,远处的一座大山竟然被这一枪挑飞,然后重重的落下来。
“不疼,原来只要死亡了就不会感到疼痛了吗?只是为什么自己还能有思想呢?”
纤纤睁开眼睛,看见了一双入魔般漆黑的双眼。
他喘息着粗气,凶恶的眼神似乎就像野兽一般,他的手中握着一柄刀,漆黑的刀身,金光闪闪的刀把。
他想摧毁他看到的一切。
“嘎吱嘎吱”
楚照艰难地转头,脖子间的骨头仿佛被扭碎了一般。
他用仅存的一点意识生生控制着自己的身体面对温如令。
“魔刀御人?”温如令咧开嘴嘿嘿笑着“那你还是你吗?”
“呼哧呼哧……”
楚照的鼻息越来越重,胸腹间的愤怒以及破坏杀戮的欲望越来越浓,他死死盯着温如令,双手将刀柄握得越来越紧。
空间开始震荡,那刀每被楚照举起一些,空间里传来的破碎声就越来越密集。
温如令无比凝重的握紧天隐神枪,金光在瞬间将温如令包裹成一个光球,就像一轮小小的太阳。
“斩!”
楚照高高举着刀,嘴里咤喝出这个字。
“轰隆隆!”
天塌地陷,空间破碎,金色的光球被那道黑光破碎成粉末,横档在温如令身前的天隐神枪断为两截,就连他整个人都被一分为二,整座地哑山凭空消失。
“啊!”
温如令惨嚎一声,落进了因为地哑山消失而露出来的位置空间里。
楚照感觉浑身都被抽空了一般,但是手中的刀却是不愿意就这么停下来,它被困了太久,它还要毁灭,它还要杀人。
“走!快走!”楚照对纤纤吼道:“有多远跑多远!”
刀再一次高高举起,可是纤纤竟然纹丝不动!
“啊……”
楚照悲鸣,一种浓烈的无力感升起,自己控制不住刀把,自己被刀把控制,自己要杀了纤纤!
“快走!求你……”
纤纤仍然无动于衷,只是举起了手中的铜镜。
铜镜中有个人,那是个魔鬼。
“当啷”
刀把落地,一动不动,和普通的刀把并没有区别。
“呜呜呜”
山风拂过,如泣如诉,仿佛演奏着一曲动人的悲歌。
在山的那头划来一只小舟,小舟上有一个戴着斗笠的船夫,撑着竹竿慢慢划了过来。
只是船夫偶然间抬头,你才能看见他喉咙间那几个淋漓的血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