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大人,高欢现在是轩辕境界修士。这等境界的修士,也不是吏部一纸文书就能调动的。他不愿意,你们谁也别想带走。”
朱传雄平静地说道,脸上带着一点自信的微笑。
王恺又急又气,以心声对欧阳行道:“你这娃儿怎么回事?忘了我前天跟你说的话了?”
王奉先猛地一拽:“小兔崽子,反了天了,赶紧给我走!”
欧阳行手腕一翻,从王奉先手掌中挣脱了出来。
猝不及防之下,王奉先直接脱了手。他刚要上前一探重新抓住,欧阳行却已经跳到了朱传雄的身边。
王恺和王奉先对视一眼,心中真是五味杂陈。
他们光想着如何将欧阳行从钦天监“救”出来,却从来没有想过欧阳行愿不愿意被他们“救”。搞成现在则个样子,他们实在事始料未及。
朱传雄挡在了欧阳行和王恺等人身边,覆手而立,显得无比自信,仿佛刘安王奉先等人即便强行动手,也不是他一人之敌。
王奉先有些恼火,看着欧阳行便要说些什么,可王恺却挡在了他身前。
王恺知道,事已至此,他们若是再纠缠,只会让朱传雄更强硬地反弹。他笑着摆了摆手:“既然朱督主不愿意割爱,那就算了。反正都是给陛下做事,在哪里都一样。不过朱督主,你可不要埋没了这样的人才。”
王奉先虽然是武将出身,却不是项燕那种毫无心机的大老粗。转念间,他也察觉到了此刻情形不太对,自己若是强行抢人,反倒有可能暴露欧阳行的身份。现在朱传雄认定欧阳行是高欢,倒也不错。欧阳行呆在钦天监,反倒是灯下黑,暂时不需要为其安危担忧。
他朝着出传雄恶狠狠看了一眼:“你倒是好大的气派,不过一个轩辕境修士而已,咱们走着瞧。”
说罢王奉先也不理会王恺,气冲冲直接离开了。
等着王恺和王奉先离去后,朱传雄又看向了刘安:“刘宗主,高欢的归属,是陛下的主意。你要是觉得不合适,倒不如先去皇宫觐见陛下,陛下若是准允,你随时可以来我这里提人。”
刘安这次带了不少人来,其实已经做好了直接抢人的准备。可是看兵部尚书和丞相都被朱传雄这厮逼走了,他又有些担心。他若是直接动手,关系太大,离阳剑宗难道要和朝廷反目吗?一时间,他有些拿不定主意了。
朱传雄却不再理会,拉着欧阳行回了衙门。
被朱传雄拉住手,欧阳行心中一颤。
方才他匪性发作,光想着各大宗门的不是,想着王恺等官员的不作为,冲动之下直接拒绝了王恺等人。可现在被朱传雄拿住,在雪郡的种种事情又浮上脑海。
当初在巨野湖边,钦天监的人把他和王蕊追杀得四处逃窜,两个人险些命丧黄泉。欧阳行现在回忆起来还是心有余悸。可是转念想到钦天监那个小队长朱武,欧阳行又觉得自己的决定没错。
一个小队长,为了追杀司徒丁甲这样的魔头,竟然可以衣着狼狈地乔装成乞丐。这世上哪个修士愿意为了除去魔修如此作贱自己?怕是自己也做不到吧?而且他记得当初在稽城,那朱武在对付司徒丁甲之时,奋不顾身,根本不顾惜自己地生命。欧阳行最欣赏的,就是这种英雄好汉!
钦天监的人如果都是这样,那与硌梁山梁寨也没什么区别嘛。
朱传雄此时要是知道欧阳行把钦天监当成了天下最大的山寨,不知道会怎么想。
欧阳行慢慢定神,觉得加入钦天监,似乎也是一件不错的事。
进入钦天监之后,朱传雄便松开了欧阳行的手,微笑着像一个学馆老先生一般。他摸了摸欧阳行的头:“高欢,前尘往事无需太过于在意。既然加入了钦天监,便好好体会《人策》,尽心做事,勤勉修行。”
前尘往事可以是说高欢,也可以是说雪郡的欧阳行。欧阳行不知道是否真的听懂了,只是点头称是。
“明早,跟绿意一起来我这里,我有任务交给你。”
欧阳行依旧应承下来,而后送走了朱传雄。
此时此刻,欧阳行副督主的身份才刚刚再衙门内流传开来。所有人在震惊的同时,又觉得理所当然。
在钦天监,一直是强者为尊,从不以年龄资历排行。
欧阳行以轩辕境界轻松获得东厂大比冠军,大家心里对欧阳行都服气得很。甚至因为欧阳行之前被反复嘲笑,他们对欧阳行更添一层尊敬。
平心而论,要是一般人身怀绝技,却被人指着鼻子嘲讽,早就暴跳如雷。而欧阳行却一直不卑不亢,默默承受着大家得指责。如此虚怀若谷的谦谦君子,谁又能从中指摘呢?
欧阳行往宿舍走着,一路上再没有人敢明着暗着他指指点点。
无论是赞美还是嫉妒的言辞,此时都消散一空。
相反的,见到欧阳行之后,大家都听停下脚步,对他躬身行礼。
欧阳行从未被人如此尊敬,一路走来,他心中无比得意,小尾巴已经要翘到天上。好在压在他识海的千万卷儒家典籍,此时已经完全融入他的意识。这些典籍处处挟制着他,让他露出荣辱不惊的表情,装作平静而又淡薄的样子,悠悠然走回了宿舍。
回到宿舍,舍友全都去东广场训练了。他换了新的制服,佩戴了新的腰牌。刚捯饬好,便有人找到他宿舍。
来人是玄武司的侍卫。
欧阳行现在是副督主,地位仅在朱传雄之下。以他的身份,自然不适合在宿舍住。玄武司已经给他在衙门后院收拾好了一座单独的小院,同时也给欧阳行安排了两个贴身侍卫。
看到欧阳行换了制服,玄武司的人正好将旧有的一应东西都收走,顺便还带走了《拳经》归还演武阁。这下倒是省了欧阳行不少事。
完事之后,欧阳行的贴身侍卫便主动提出,引路带欧阳行往独家小院去看看。
欧阳行却没着急,反倒是问道:“以我现在的身份,有资格查看钦天监的一应卷宗资料吗?”
贴身侍卫闻言,脸上闪过一丝自豪:“高大人,钦天监的所有密探资料,您都有权查看。咱们钦天监的所有资料,都在白虎司明阁里放着。”
另一个侍卫赶忙插话:“明阁七层,按照资料的重要程度由下而上存放。各司侍卫,按照职权等级,拥有不同楼层资料的查看权限。其中七层的绝密卷宗,只有督主一个人能够查看。不过今天督主已经专门吩咐了,七层的卷宗您也有权查看。这可是四司司主都没有的权利。”
说起这事,这位贴身侍卫显得有些激动。
钦天监在给重要人物安排贴身侍卫时,也是有选择的。
贴身侍卫主要是服侍主人的,所以不可能挑选那些天赋极佳的年轻人。若是挑选这些天赋极佳的侍卫,会耽搁这些侍卫修行。
玄武司在选择贴身侍卫的时候,大多会选择那些年纪大,破境无望,但是经验丰富的老侍卫。
对于这些年纪大一些的侍卫而言,与年轻人争夺名利已经毫无优势,唯一的上位途径便是攀上一个好的头领。现在欧阳行显然就是这样一根高枝,被安排来欧阳行身边担任侍卫,这两位都十分满意,甚至隐隐还有些激动。
“还不知道两位前辈如何称呼。”
“哎呦,大人,前辈可不敢。小人张登。”
“小人康静。”
欧阳行点了点头:“我想先去明阁看看,你们不用都跟着,一个人引路就成。张登,你就先回小院呆着吧。”
欧阳行直接将刚才抢话那个人打发走,留下了康静。
张登眼中闪过一丝遗憾,随即道:“是。”
自打恢复记忆以来,欧阳行想到的第一件事情便是魏爷爷。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想起魏无忌时,他心中虽然十分忧郁,却谈不上悲伤。来到咸阳还不到一个月,这悲伤便已经淡成这个样子了吗?欧阳行突然觉得自己有些无情。
来到明阁,他直接来到了第七层。他想要让人帮忙找一下雪郡的相关卷宗,可又害怕暴露自己的身份。最后,他只好一个人去找相关卷宗。
进入第七层的书阁后,欧阳行发现七层的书阁竟然空荡荡的。
原本他以为放着整个神州界卷宗的书阁,怎么也应该比演武阁大一些,谁料七层只有一方书桌,一个书架。
在以前,七层只有朱传雄一个人能来。这书桌自然是朱传雄一个人用的。
欧阳行走到了书桌前,不知道是不是朱传雄提前准备的。当欧阳行来到书桌前的时候,书桌上的草纸上写着一行字。
“以天下苍生为己任。”
这句话很有派头,但很大,很空。
但就是这么一句空话,却触动了欧阳行的心。
这话是圣人陆秋说的,流传很广。
欧阳行想着,若是每个修士都真正身体力行这一句话,又怎么会有宗门无节制地压榨百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