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欧阳行便出门了。
不知道为什么,见到红葵之后,欧阳行突然觉得轻松了不少。或许是因为那种对红葵的难以捉摸的熟悉感,有着者是因为红葵是欧阳行的“上司”,他自己其实也不清楚。
他来雁门郡已经很久了,他所在的地方正是雁门县。雁门县有雁门关,出关一直往北,边能抵达北荒。对于天道大陆的人而言,北荒意味着寸草不少,因为那里绝大多数地方都是茫茫沙漠。也是因为这个原因,从北荒卷来的北风携带着无数的沙尘,把雁门关内吹得一片狼藉。
这些日子里,欧阳行一直都在自责之中。
京畿北郊他误杀了那么多人,他心中一直怀有内疚。他一直担心朱传雄因此迁怒于他,但见到红葵之后,这种担心少了很多。
直到今天早晨,欧阳行才有心思细细打量雁门关内景象。
晨风未起之时,雁门的天空是澄净的,仿佛一片湖水。太阳还没有完全露出来,阳光已经足以刺眼。安静的街道上偶尔有一两处卖早点的已经开了门。这里算不得富裕,所以地面没有铺石砖,只是最普通的土路。在装修精致的商铺中间,偶遇也能看到夹杂着土坯墙的民宅,院子里有鸡鸣声,有洗漱声。这一切都与雪郡是两个模样,但同样的简单,朴实。
顺着街道往西边看去,能看到连绵起伏的山脉,那便是百翠山。
欧阳行到雁门客栈时,客栈的门已经开了。
阳光从半开的门敞进客栈里。因为四面窗户还都上着板,所以客栈里具是黑压压的影子。阳光就在者黑影中落下,照出地面石砖的缝隙。
门口的石砖被磨得发亮,在上面,阳光好像照在了镜子上,特别的亮。
欧阳行踏了进去,闻到了餐饮残留的味道,闻到了抹灰布的味道,闻到了木制桌凳的味道,闻到了酒水的味道。这些味道掺杂在一起,形成了独有的客栈的味道。
欧阳行本以为自己是来得最早的,谁知道进入客栈后,他发现楼道口的桌子上已经坐着一位客人,还就是昨天出手救红葵的那个年轻人。那年轻人穿着华贵,一看便出身不凡。
大清早的雁门客栈还没收拾好,一楼的凳子都倒放在桌子上。店小二没有精神,靠在柜台上打哈气。可欧阳行刚走进店里,店小二看见后就像是被雷劈了一般,浑身一震,一溜烟跑进了后院,去找掌柜古道了。
欧阳行四顾无人,便在楼梯口那少年对面坐下。
那少年也不理会欧阳行,只是巴巴朝二楼的楼梯口瞅着。欧阳行下意识地也抬头看了一眼,却没发现什么异常。当下便四处打量着客栈,想着自己一会儿该有些什么说辞。
看到欧阳行的动作,那少年有些尴尬,赶忙坐正了身子:“兄台来得好早。”
“你这话说的,貌似你来得最早。”欧阳行下意识就想撇撇嘴说这句话,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忍住了,反倒是一报拳:“见笑了,我想来寻个差事,怕耽搁了店里生意,只能来早些。”
不知道为什么,欧阳行总觉得自己现在有些精神分裂。
那少年一听欧阳行这话,便楞了起来:“想来雁门客栈当伙计?”
欧阳行察觉到这少年的诧异情绪,便皱眉问道:“有何不可?”
那少年望着欧阳行,皱眉道:“你是刚来雁门的吧?”
“刚来没几天。”
那少年哈哈一笑:“这就对了,你有所不知。这雁门客栈是有背景的,可不轻易招伙计。你别觉得这家客栈最大,就想来这里干活。还是去其他地方试试吧。”
有背景?欧阳行有些震惊了。难不成雁门客栈就是中和堂这事并不是什么秘密?他颤声问道:“这客栈有什么背景?”
“这也不是秘密,对你说也无妨。我们雁门算得上要塞,出了雁门可直通北荒界和中原界,往来于此的修士很多,发生在这里的江湖仇杀也很多。这客栈最靠近雁门关,位置却是很好,但是发生在这里的斗殴也不少。这店里的伙计,都是有一手功夫的,不然根本应付不来。而且这客栈老板跟雁门各大宗门都关系要好,伙计中有一个就是雁门郡的外门弟子。我看你可不像是练家子,倒像是个读书的,想来这里当伙计怕是够呛。”
欧阳行松了一口气,感情是这么个背景。
这时候,红葵突然走了出来。
她依旧是一身红妆,走路时还带着床气,显然刚起床。
“怎么来这么早?”
红葵漫不经心说了这么一句,突然发现还有其他人,赶忙并腿束手,微微一笑。
欧阳行对座上的少年立马站了起来,局促不安地看着欧阳行:“姑娘,你这么早就起来了?“
“嗯,父亲让我出来看看。”说着红葵看向欧阳行道:“你来作甚?”
“我一人流浪于此,想寻个生活。还请您给我安排个差事。”欧阳行嘴角带着点调皮的笑,低头行礼说道。
红葵也不在意,也没有理会那个少年,款款道:“你稍等,我去喊我爹。”
欧阳行点了点头。对面的锦衣少年还干巴巴站着,脸上有些焦急。但红葵明显不想理他,他也不知道如何再开口。
不一会儿,古道堆着笑脸走了出来。他肥胖的脸蛋还抹上了一些润肤膏,这在雁门倒是常见的。只是他脸型奇特,他用润肤膏往腮上一抹,看着就像是鼻子两旁吊了两个光溜的鸭蛋。
看到还有其他人,古道先是朝着欧阳行对坐的少年一报拳,这才冲欧阳行道:“这位小兄弟,红葵跟我说了,咱们里面说去。”
说完古道便转身领路。
那锦衣少年看到着情况,突然喊道:“等等,掌柜的,我也是流浪于此,也想找个差事。”
古道脚步一顿,回头上下打量了那锦衣少年,微笑道:“这位公子,怎么看您也不像是在客栈干杂役的。您就别和我开玩笑了。”
那锦衣少年闻言一脸尴尬,伸出自己绣金的袖口看了看,有些懊恼。
古道微微一笑,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