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休息了一天,药弥才缓过气血,但就只是一次天脉续魂术,他整个人看起来都苍老了许多。
天脉者,传神道也!
作为禁术的天脉续魂术,乃是将变化之种凝聚于神魂之中。
而用天脉续魂术制造的水晶珠,便是一个能够储存魂魄和其他一切东西的法器,只是这种法器不能真正用于战斗,他只能是在人的身体之中存在,并且只能存在于心脉。
“以心血养之,当是纯法之道也。”
药弥的脑中一直回想着天脉续魂术口诀中的这一句话。
他想起当时族长对他说的话。
这种禁术有一个巨大的缺陷,便是施术者在损耗修为的同时,也会对自己的身体造成不可逆的伤害,每使用一次便会加速苍老一分,虽然并不影响寿命,但是身体将会大不如前。
两次的施术,让药弥有一种前所未有的乏累感。
按理来说,他的寿命还有半百之多,身体依旧会保持在他中年时期的模样,但是这一次使用天脉续魂术之后,他明显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衰老了几分,双手之上竟然多出了几道新的纹路,皮肤似乎也有了几分干皱。
看着自己的双手,他似乎想起了什么,转身来到岩浆池旁边。
他催动真气,双掌推出,顿时,岩浆开始翻滚旋转起来,热气喷出,整个石室之中都弥漫着上浮的热气。
岩浆飞速旋转,不多时便在中心处形成了一个小小的漩涡,那漩涡一直往下,似乎要钻入到地下深层。
漩涡扩大,从漩涡之中升上来一土黄色的圆球,那圆球大小和林峰腰间的灵壶差不多,表面有一些篆刻的纹理,像是一种飞天的神鸟,正张开羽翼,遨游天际。
圆球飞到药弥手中,岩浆恢复原貌。
圆球上有一个小小的铁环,刚好能伸过去一根手指。
药弥看着手中的圆球,嘴角泛起了一丝苦笑。
“这么多年辛苦你了……”
他从怀中掏出一个药瓶,拉起那个铁环,原来是一个小小的盖子。
他将药丸倒了进去,然后又盖上了盖子。
那圆球身上的纹路一亮,宛如一只大鸟活过来一般。
看着那大鸟的影子,药弥回想起了小时候的往事。
仙域的绿林之中,一个年轻的少年,正在一片翠绿的平地上采摘草药,这是他跟随师父学习医术的第三个年头了。
绿树葱郁,草木皆是泛着华光,除了上面闪动晶光的晨露,便能看见停在草叶上的各种各样的昆虫。
鸟儿在林间歌唱,时不时还听见几声震颤深林的吼叫。
药弥似乎已经习惯了在这样既危险又迷人的环境之中采药。
在绿林深处,有一座不高不矮的山峰,族人们管那座山峰叫仙崖岭,仙崖岭上野兽居多,毒虫更是不少,所以地仙一族也是将那里划为境地,不让族人进入。
药弥一直沿着山间小道采摘着林中的草药,不知不觉间便来到了绿林深处。
鸟叫稀少,虫鸣更是停了下来。
突然间的安静,让药弥心生不安。
当他刚打算转身回去时候,就在此时,头顶的天空中传来一声嘶鸣。
是鸟叫声,听声音它似乎是受伤了。
药弥心生恻隐,寻着鸟声一只往前方的仙崖岭找去。
百丈高的仙崖岭,树荫浓密,杂草丛生,半点上山的路都没有。
他随手捡了半截枯树枝,寻着那鸟的悲鸣声一直往上找去。
杂草有膝盖般高,划着他的衣裳沙沙作响,他一边走一边用树枝拍打左右两边的草丛,时不时便能飞出几只叫不上名字的昆虫,有大有小,身上的花斑更是五颜六色,药弥心中知道,那些身上颜色浓艳的,都是有毒的毒虫。
除了毒虫,还会遇见一个光溜溜黑漆漆的身影从草丛中飞驰而过,看那身形,绝对是一条胳膊般粗的蟒蛇。
哀鸣声依旧不断,似乎就在他头顶不远。
药弥提高警惕,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继续往上面走去。
不多时,他便上到了那鸟鸣声传来的地方。
那是一处低矮的牙洞,牙洞底下是一个悬空的断壁,断壁看着有三丈多高,若是掉下去,就算不死,也会摔折胳膊或者腿。
好在那牙洞的出口处长着一棵歪脖子树,树干粗壮,想来撑住一个人,完全不是什么问题。
药弥放下身上的背篓,身体贴着石壁,踩着凸出的岩石,一点点往牙洞移去。
快到牙洞的时候,石壁光滑,再没有可以落脚的地方,看着离自己还有三尺远的歪脖子树,药弥咬了咬牙,稳了稳身子,卯足了劲儿,一个转身纵跳,一下子扑到树上,死死抱住树干,一颗心仿佛快要跳到了嗓子眼儿。
良久之后,他心神俱定,慢慢起身,站在树干上,转身三两步走进了牙洞之中。
洞口很小,药弥要弓着身子才能进去,好在洞不算深,所以里面也并不是很黑。
似乎是里面的大鸟被进来的药弥惊到了,它声嘶力竭的鸣叫着,像是一种警告,又像是一种哀求。
药弥终于看清了那受伤大鸟的样子。
那是一只通体土黄色的鸟,蜷缩着身子在一团蒿草之中,身子算不上很大,但是比到普通的鸟儿也是要大上好几倍的。
黄鸟冲着一点点靠近的药弥张嘴嘶叫着,它的双翅似动未动,只是象征性的煽动着,药弥瞧得出来,它的双翅肯定是受伤了,所以才不能抬起来。
药弥蹲下身子,保持着三尺距离,并没有再靠近。
“你放心,我没有恶意,你是不是受伤了,我能看看你的伤口吗?”
药弥试探性的问着,从怀中掏出了一个药瓶,他举起药瓶指了指,微笑着,道:“这东西是治外伤的药,我想你应该是翅膀受伤了吧。”
说着,药弥抬脚一点点往里面走,那黄鸟再次暴怒起来,这一次,它嘶吼的更加厉害,险些就要将药弥的耳膜震裂了。
药弥捂着耳朵,张着嘴巴说道:“你放心,我没有恶意,我只是想治好你的伤。”
他等嘶吼停止,便将药瓶中的药粉倒出来一点在自己的手中,指了指药粉,然后慢慢用手指在掌心之中划开,做出一副抹药的动作给那黄鸟看。
黄鸟眨着眼,歪着头仔细瞧着,竟也真的不再嘶吼了。
药弥见有效果,便试着再次接近那黄鸟,那黄鸟虽然依旧表现的有点害怕,身子不由得往墙壁上靠着,但是这一次它却没有再发出那种凄厉无比的嘶鸣。
仔细的检查了两边的翅膀,果然,靠石壁的那只翅膀上有一道撕裂的口子,伤口处已有些血肉模糊,看得出来,那是跟某种野兽撕斗之后留下的伤恨。
鲜血似已凝结,还散发着一股腥臭味,显然这伤口已经不是一两天了,或许今天这黄鸟忍痛出去找吃的,这才又扯到了伤口,疼的不断嘶鸣。
“你别怕,我现在要将你伤口上的血痂去掉,将周边的毛发清里干净才能帮你上药,过程会有一点点疼,所以,你要忍一忍。”
他就像是安抚一个正常的病人一般,十分有耐心的讲解着,并且语气也是十分的柔和。
那黄鸟仿佛听懂了药弥的话,喉咙中发出一声轻哼,似是答应了药弥的要求。
药弥从怀中掏出了一个小布包,将布包打开,各种各样小小的工具出现在了面前。
这些东西都是为了紧急处理,药弥所一直带在身边的。
有一把小小的剪刀,有一小瓶清水,有一个小小的镊子,还有一小卷纯白色的纱布。
简简单单的工具,自然也只能处理一些简简单单的伤口。
不过对于黄鸟的这种伤口,用这些工具也是足够了。
药弥对黄鸟点头示意,告诉他自己就要动手了。
毕竟他看过师父给病人治伤,但是对他来说,这却是第一次。
没想到他的第一次没有给人,倒是给了一只鸟。
他用剪刀小心翼翼的剪掉了伤口附近的羽毛和一些细细的小小的绒毛,接着便用镊子将伤口上凝结的血痂轻轻的揭了下来。
虽然药弥力道放的很轻,但是黄鸟依旧痛的叫了出来,眼睛中闪动着泪光。
显然这种痛绝对是撕心裂肺的。
终于,药弥屏着一口气,将伤口上的一整片血痂揭了下来,血淋淋的伤口再次呈现了出来。
不敢怠慢,他赶紧打开清水,将伤口整个冲洗一遍,将治疗外伤的药撒在伤口上,再用纱布缠好伤口。
整个过程一气呵成,药弥的一颗心紧张的要死,他终于完成了自己生平第一次的伤口处理。
奇怪的是,黄鸟在清洗伤口和包扎伤口的过程中,竟然也是一声不吭,坚强的根本不像是一只受了伤的鸟,这倒是让药弥有些吃惊。
包扎完了伤口,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终于长长吐了口气。
他一屁股坐在地上,背靠着墙壁,任由那种刺骨的冰凉侵袭自己的脊背。
黄鸟将身子转了过来,试着动了动它的翅膀,转头瞧向药弥。
药弥刚好也将头转了过去,就这样,一人一鸟,相视一笑,愉快至极。
天色渐暗,药弥赶紧收拾了东西,往牙洞外走去。
那黄鸟起身跟了上去。
走到洞口,药弥往下一望,心生惧意,不敢上前。
黄鸟蹦蹦跳跳的出来,跃上了树干。
此时,药弥才看清,那大鸟竟然有自己齐腰那么高,两之爪子更能赶上他手掌般大小了。
他心中不由得一惊:“怎么以前从没有见到过这种大鸟,难道它一直只出没在仙崖岭吗?”
他茫然之际,那大鸟振翅起飞,双翅展开,顿时将天空遮蔽的严严实实。
看着头顶盘旋鸣叫的黄鸟,药弥彻底惊呆了。
突然,那大鸟降低高度,一直在药弥头顶盘旋,鸣声中似乎带着一丝喜悦和兴奋。
药弥知道,它这是在感谢自己。
瞧了一眼掉落深谷的红日,火红的太阳似是某种野兽的血眼一般。
他猛地想起,要赶紧回去,不然回去迟了,又要被师父骂了。
张开双臂,走上树干,此时已经又阵阵冷风从身边吹过,吹着他单薄的身子在空中不住的颤抖。
与其说是被风吹的站不稳,倒不如说是心中害怕。
突然间,呲的一声,他脚下一滑,身子一斜,整个人往崖下落去。
药弥惊叫还未出口,便觉头顶一黑,脖颈后的衣领被死死抓住,他整个人被拉了起来。
他这才发现,是黄鸟将他抓了起来,往崖壁旁的平地上飞去。
双翅之下,似乎起了风沙,药弥只觉有些迷烟,便一直捂着双眼不敢睁开。
双脚落地,黄鸟振翅高飞,药弥这才睁开了眼。
他惊奇之余,也是感激黄鸟救了自己。
收拾完背篓,向黄鸟挥手告别,药弥便往仙崖岭下走去了。
自此之后,药弥便每天都来看望黄鸟,有时候和它说说话,有时候给它带一些吃的,有时候也会陪它一起玩耍。
只是时不时会遇到一些毒虫猛兽,但每次都会被黄鸟赶跑,似乎黄鸟的威慑力在仙崖岭并不一般。
那它身上的伤又是被什么猛兽抓伤的呢?
时间一天天过去,药弥也发现了黄鸟身上的玄机,终于在一次回家之后,那黄鸟竟然跟到了家中。
而这一幕恰巧被药弥的师父撞见,他细察之下,惊讶的发现,这黄鸟竟然是传说中的灵兽,沙影灌鸠。
在药弥师父的帮助下,最终药弥成了沙影灌鸠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