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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在近五年后的一个冬日早晨,我的外祖母弃绝了苏醒,有人将莉莉和诺娜从斯波坎接来,她们在指骨镇当起家,一如我外祖母所愿。她们的诚惶诚恐,从一开始就显而易见,她们紧张哆嗦地在行囊和口袋里翻寻带来的小礼物(那是一大盒止咳糖——一种她们认为既美味又有益健康的糖果)。莉莉和诺娜都有一头淡蓝色的头发,都穿着黑外套,闪亮的黑珠子在翻领上拼出复杂的图案。她们粗壮的身躯从腰部以上向前倾斜,手臂和脚踝胖乎乎的。她们虽然是老处女,但有一副丰腴的人母姿态,与她们唐突、生疏的抚摩和亲吻形成奇特反差。

她们的行囊给搬进屋里,在亲过和拍过我们后,莉莉拨燃炉火,诺娜放下百叶窗。莉莉把几束较大的花挪进门廊,诺娜往花瓶里加了水。接着她们似乎不知所措了。我听见莉莉对诺娜说,离晚饭还有三个小时,离就寝还有五个小时。她们用不安、哀伤的眼神看着我们。她们找出几本《读者文摘》来读,我们则在火炉旁的地毯上玩钓鱼。漫长的一个小时过去后,她们给我们吃晚饭。又过了一个小时,她们安排我们上床睡觉。我们躺着,谛听她们的对话,每一句都听得一清二楚,因为她们俩都耳背。无论当时还是后来,那都好像在苦心构建和修饰她们之间的共识,如白蚁巢一样错综精细、整齐井然。

“可惜啊!”

“可惜,可惜啊!”

“西尔维娅年纪不大。”

“她年纪不小。”

“就照看孩子来说,她年纪大了。”

“就辞世而言,她走得早了。”

“七十六?”

“她七十六了?”

“那不算老。”

“不算。”

“在她的家族里不算老。”

“我记得她的母亲。”

“八十八岁还像小姑娘一样充满活力。”

“可西尔维娅的一生比较坎坷。”

“坎坷多了。”

“坎坷多了。”

“那几个女儿呀。”

“事情怎么会落到这般田地?”

“她自己也想知道。”

“谁都想知道。”

“我确信我想。”

“那个海伦啊!”

“喔,小的那个呢,西尔维,怎样了?”

一阵舌头的咂咂声。

“起码她没有小孩。”

“起码就我们所知是。”

“四处游荡。”

“到处打散工。”

“漂泊流浪。”

一阵沉默。

“应该有人通知她她母亲的事。”

“应该让她知道。”

“要是我们能想出办法,知道去哪儿找她就好了。”

“在报上登广告也许有用。”

“可我看未必。”

“我看未必。”

又一阵沉默。

“这两个小女孩呀。”

“她们的母亲怎么就那样撇下她们了呢?”

“没有遗书。”

“一直没有找到遗书。”

“不可能是意外。”

“不是。”

“那位借她车的可怜女士呀。”

“我替她感到难过。”

“她心里在自责。”

有人从桌旁起身,往火里加柴。

“她们看起来是乖巧的孩子。”

“很安静。”

“不如海伦漂亮。”

“有一个头发秀丽。”

“她们不是完全没有吸引人的地方。”

“外貌不那么重要。”

“对女孩子来说当然较为重要。”

“而且她们将不得不自力更生。”

“可怜的人儿。”

“可怜的人儿。”

“我很高兴她们个性安静。”

“哈特维克旅馆总是那么安静。”

“是啊。”

“显然是。”

等她们上床就寝后,露西尔和我爬起来,裹着棉被坐在窗旁,望着几朵云飘过。一轮明月,外面环着一圈预示有风暴来临的光晕,露西尔计划在我们窗下用雪搭一个月晷。窗口的光线亮得可以打牌,可我们不识字。我们彻夜未睡,因为露西尔害怕她做的梦。

那年隆冬,莉莉和诺娜与我们住在一起。她们不习惯做饭,抱怨得了关节炎。外祖母的朋友邀请她们去打皮纳克尔牌,可她们怎么也学不会。由于嗓音粗哑,她们无法参加教堂的唱诗班。在我看来,莉莉和诺娜只乐于做习惯性和熟悉的事,将一天毫厘不差地复制到下一天。这在指骨镇是办不到的,这儿的相识必定是新知,因而引起的反感胜于孤单,在这儿,露西尔和我动不动咳嗽,动不动鞋子穿不下,永无消停。

那亦是个难熬的冬天。雪垒成山,最后,远远高过我们的头顶,覆盖了我们房子一侧的屋檐。指骨镇的有些房子索性让屋顶的积雪压塌了,导致我的姑婆忧心忡忡,不得安宁,她们习惯了砖砌的楼房,习惯了住在地面以下。有时太阳够暖,照得一片厚厚的雪滑落屋顶,有时杉树抖擞,雪像泥土似的咚咚坠落,声音响得惊人,那会吓坏我的姑婆。多亏这恶劣的灾害天气,使我们能够常常去湖上滑冰,因为莉莉和诺娜深信我们的房子会坍塌,若真坍塌时,希望我们至少可以逃过一劫,只要别死于肺炎就好。

不知为何,那座湖成了那年指骨镇一个特殊的快乐源泉。湖水很早就结了冻,并迟迟不化。人们用笤帚清理拓展,扫出几英亩的地方,直至干净的冰面向湖对岸延伸出很远。有人驾着雪橇把雪拢堆到岸上,形成一个陡峭的斜坡,让他们在冰面上滑出好远。岸上放着大圆桶,里面生起火,人们搬来箱子当座椅,或拿木板和粗麻布袋站在上面,围着圆桶,烤熏肉香肠,晾衣夹把结冰的连指手套夹在桶口边缘。很多狗开始把大部分时光消磨在冰上。它们是腿脚细长的幼狗,友好可爱,有自己的主人,因那天气而欣喜若狂。它们喜欢玩追冰星子的游戏,把在湖面上飞速滚动、滑出很远的小冰粒捡回来。那些狗拿自己的体力和速度开起英勇、青春的玩笑,炫耀完全不把自己的四肢安全放在心上。露西尔和我带着冰鞋去上学,这样就可以直接去湖上,在那儿一直待到黄昏后。通常我们会沿着扫过的冰面边缘滑行,循着它的形状,最终抵达最远的边界,我们会坐在雪上,回望指骨镇。

远离湖岸,我们感到晕眩,可那年冬天,湖冻得结实,绝对可以承载指骨镇的全部人口,过去的、现在的和未来的。尽管如此,只有我们和扫冰的人行出那么远,而只有我们作了停留。

隔着如此远的距离,小镇本身似乎变成一样可以忽略不计的事物。若不是岸上的喧嚣、火焰和圆桶上方腾起的一柱柱摇曳的热气,当然还有俯冲、漂移、发出嘹亮勇敢声响的滑冰的人,或许根本不会注意到小镇。屹立在镇后的群山,银装素裹,藏身在苍白的天幕里,湖也封藏了起来,可山与湖的隐没并未使小镇益显突出。甚至,在我们所在的地方,我们可以感受到宽广的湖面在我们身后、在我们两侧蔓延,空旷的寂静,像玻璃般发出清脆的鸣响。那年冬天,露西尔和我练习倒滑与单脚旋转。我们经常是最后离开的那两个,陶醉在滑冰、寂静和冻得人麻木的清新空气中。那些狗会冲出来奔向我们,又吵又闹,见不是每个人都走光了而高兴过头,它们会咬我们的连指手套,绕着我们一圈圈奔跑,搞得我们别无选择,只能离开。当我们横穿冰面,朝着指骨镇滑去时,会感觉夜色紧紧尾随我们,好像梦里的人影。镇上幽黄的灯火是此时世间仅存的安慰,但灯火不多。假如指骨镇的每座房子即将在我们眼前倒塌,熄灭每盏灯火,那么这件事会触动我们的感官,轻巧得如拨弄一下余烬,接着严酷的夜色将逼得更近。

我们会找到靴子,脱下冰鞋,那些狗,因我们的匆忙而受到刺激,会用鼻口拱我们的脸,舔我们的嘴,衔着我们的围巾跑开。“噢,我讨厌那些狗。”露西尔会说,并拿雪球扔它们,它们追得益发欢闹开心,用牙齿咬碎雪球。它们甚至会跟我们回家。我们走过数个街区,从湖边回到外祖母的房子,对途经房子里的那些适应了灯火和温暖的昏昏欲睡的人艳羡到妒火中烧。狗把它们的鼻口强塞进我们手里,围住我们嬉闹,咬我们的外套。我们终于回到家,回到那间低矮、位置隐蔽、掩映在果园后的屋子时,不甚惊讶地发现它依旧伫立着,门廊和厨房亮着灯,和我们经过的每盏灯火一样温暖。我们在廊下脱掉靴子,闻到厨房的热气,穿着袜子一拐一拐走进厨房,手、脚和脸都生疼,我们的姑婆坐在那儿,从炖鸡和烤苹果里升起的蒸汽熏得她们满面通红。

她们朝我们局促地微笑,然后互相对视。“小女孩这个时候回家,实在太晚了!”莉莉大胆说了一句,一边朝诺娜笑了笑。她们紧张而胆怯地望着我们,想看看责骂的结果。

“时间过得太快,”露西尔说,“我们十分抱歉。”

“你瞧,我们无法出门去找你们。”

“我们怎么找得到你们?”

“我们有可能迷路,或在路上跌倒。”

“这儿的风真厉害,又没有路灯。他们从来不在路上撒沙子。”

“狗没有拴链条。”

“而且冰冷刺骨。”

“能把我们冻死。就算在屋里都能感觉得到。”

“我们不会再在天黑以后回来了。”我说。

可莉莉和诺娜并没有真的生气,所以也谈不上真正消气。她们感到的只有恐慌。如今我们人在眼前,脸颊泛红,双目炯然,已出现发热症状,或受了致命的风寒,但,或有可能,注定今晚会在睡梦中跌入地窖,压在重达数吨的雪、木条和墙板底下,而在我们上方,邻居在废墟里捡拾引火柴。就算我们可以躲过今年乃至以后的冬天,还会有别的危险,青春期的、婚姻的、分娩的,这一切本就非常可怕,而我们不寻常的过去,会使这份可怕加重多少倍呢?

莉莉和诺娜思虑我们的前途,束手无策,寝食难安。就在那个晚上,当我们正在吃晚饭时,一场异常猛烈的暴风雪袭来,并持续了四天。正当莉莉舀起炖好的鸡肉浇在我们的小面包上时,一根大树枝从苹果园飞来,打在屋子侧面,不到十分钟,某处的电线断了,或是电线杆倒了,整个指骨镇顿时陷入黑暗。这不是一件非同寻常的事。镇上每户人家的食品储藏室里都有一盒粗蜡烛,颜色和土制的肥皂一样,以备这样的时刻。可我的姑婆们默不作声,互相对望。那晚,等我们上床后(脖子上系着涂了止咳药膏的法兰绒布条),她们坐在炉旁,反复琢磨,从未听说哈特维克旅馆有接纳过小孩的先例,连一晚都没有过。

“能把她们带回家就好了。”

“她们会更安全。”

“更暖和。”

她们咂咂舌头。

“我们都可以更舒坦些。”

“离医院那么近。”

“那是一大好处,对孩子而言。”

“我相信她们不会吵闹。”

“她们很安静。”

“女孩子总是这样。”

“西尔维娅的孩子以前也这样。”

“嗯,是的。”

过了一会儿,有人拨弄炉火。

“我们可以找人帮忙。”

“听取些建议。”

“那个洛蒂·唐纳修可以帮忙。她的几个孩子都挺好。”

“我见过那个儿子一次。”

“嗯,你说过。”

“他神情古怪。老是眨眼。手指甲咬得露出了肉。”

“啊,我记得。他犯了什么事,在候审。”

“我不记得具体是什么事。”

“他的母亲从来没说过。”

有人倒满茶壶。

“小孩子很难对付。”

“对任何人来说都是。”

“哈特维克旅馆向来不让他们进门。”

“我理解这种做法。”

“我不怪他们。”

“不。”

“不。”

她们搅着茶,安静不语。

“假如我们是海伦的年纪……”

“……或西尔维的年纪。”

“或西尔维的。”

她们又安静不语。

“年轻人更懂他们。”

“他们没有那么多担忧。”

“他们自己也几乎还是孩子。”

“这是事实。他们不像我们,见过太多而忧虑重重。”

“那是好事。”

“那样更好。”

“我觉得那样是更好。”

“他们喜爱孩子,我相信。”

“那样对孩子更好。”

“在短期内是。”

“我们考虑太多长远的事。”

“而且说不定今晚这座房子会倒塌。”

她们沉默。

“要是我们能有西尔维的音信就好了。”

“或至少有她的消息。”

“这多年来没有人见过她。”

“不在指骨镇。”

“她可能变了。”

“肯定变了。”

“变好了。”

“有可能。人都这样。”

“有可能。”

“嗯。”

“也许来自她家人的某些关心……”

“家庭能起到帮助。”

“责任感可能会有帮助。”

调羹在杯子里转了一圈又一圈,直到有人终于说出,“……家的观念。”

“那会让她安定下来。”

“嗯,会的。”

“会的。”

于是,一封来自西尔维本人的短笺想必似是天意。那写在一张软烂的便条纸上,字迹硕大优雅,纸的一边和底部被整齐地撕去一截,大概是为了矫正纸张和内容之间的比例,因为信上她只说:

亲爱的母亲,我的联系地址仍是蒙大拿州比林斯镇孤落山丘旅馆收转。请速来信。望你一切安好。西。

此前,莉莉和诺娜撰写过一则启事,大意是请凡知晓哪里可以联络到西尔维娅·费舍的人把消息寄至……和我外祖母的地址。除此以外,不管怎么写都等同于宣布我外祖母的死讯,而我的姑婆不能容许让西尔维从报纸的个人分类广告栏里获悉这样一件事。她们不喜欢报纸,懊恼于任何触及她们自身或家人的事竟要出现在报上。无疑,实际的讣闻已揉成纸团,当做存放圣诞饰品时用的防碎衬垫,或卷拢用于厨房引火,单是这,就足教她们心烦意乱,不过那篇讣闻写得相当感人,备受推崇。外祖母的过世令人回想起那场导致她守寡的不幸。那次火车出轨,虽因本身太离奇而无意义或影响可言,但无论如何是小镇历史上最引人注目的大事,故而深受重视。和这件事有任何关联的人,多少获得几分尊敬。因此,由于我外祖母的死,《时讯报》做了一个加黑框的专页,刊登的照片有摄于通车当天的那列火车,工人把绉纸和花环挂到桥上的场景,以及一名男子,夹在一排绅士中间,经确认他是我的外祖父。照片里的男人一律穿着高领衫,头发从额头一侧平整地梳向另一侧。我的外祖父嘴唇微启,眼睛微微斜睨相机,表情似一副惊讶状。没有我外祖母的照片,也没有提及葬礼的时间。诺娜和莉莉推测,即便有阵怪风把这页加了黑边框的报纸吹到西尔维眼皮底下,她可能也无从得知是自己母亲的死开启了小镇单薄的卷宗档案,不过这页报纸也许本身透出不祥之意,像个坟墓的口子。

虽然报上遗漏了有关我外祖母的至要信息(“他们不会想提到海伦。”莉莉窃声推断道,那是她对此类事的评判),但在人们看来,那仍是一番对她感人至深的悼辞,理应成为我们骄傲的缘由。我只觉惊恐。那向我暗示,大地开了口子。事实上,我梦见自己走在结冰的湖上,冰面像到了春天一样开裂,软化、移位、自行解体。可在梦里,我脚踩的平面结果是由手、臂膀和翻转朝上的面孔交织而成,我每迈一步,它们就跟着移动、复苏,在我的重压下,往低凹处陷落,片刻又还原。这个梦和那篇讣闻联合在我脑中建立起一种信念,我的外祖母进入了另外某个世界,我们的人生漂浮在那个世界表面,轻盈、无形、不可融合,又像水中的倒影一样不可分离。就这样她被带往深渊,我的外祖母,给带入无差别的过去,她的梳子没有了手的温度,同特洛伊海伦的梳子一样。

即使没有收到西尔维的短笺,莉莉和诺娜也已准备写信,通知她亲人过世的消息,请她返家来讨论她母亲遗产的安置和处理。我外祖母的遗嘱里没有提到西尔维。她为我们预作的安排中完全未把她列进去。这开始令莉莉和诺娜似觉奇怪——就算道理上说得通,也分明严苛无情。她们一致赞同,父母应当永远对犯错的子女施予谅解,即便身后亦然。于是,露西尔和我开始期盼母亲妹妹的现身,这带来我们两位监护人满腔负疚的希望,充盈在她们涂了爽身粉的胸口。她应该和我们的母亲一样年纪,也许会因与我们母亲的相像而令我们惊异。她和我们的母亲本一同长大,就在这间屋子里,在我们外祖母的照料下。毋庸置疑,我们吃过相同的焙盘菜,听过相同的歌,因我们的缺点受过措辞相同的训斥。我们开始盼望——即便是不知不觉中——一次实质性的回归即将实现。我们偷听到莉莉和诺娜夜晚在厨房粉饰她们的希望。西尔维在这儿会很快乐。她熟悉镇上的情况——危险的场所,品行可憎的人——能够监督我们,提醒我们,那是她们做不到的。她们开始把选择她们而不是西尔维视作判断失误,但鉴于我外祖母的年纪,她们不愿这么认为。我们觉得她们想必没错。对西尔维唯一能提出的异议是她的母亲把她的名字排除在几乎所有谈话和遗嘱以外。这虽然损害了她的形象,但既没有让我们也没有让我们的姑婆产生任何特别的忧虑。她的旅行也许只是放逐。她的流浪,严格想来,也许无非是一种对单身生活的偏爱,因缺钱而在她身上显得难堪。诺娜和莉莉一直陪伴她们的母亲终老,然后西迁,搬至离哥哥不远的地方,靠卖掉母亲农场得来的钱,独立而独自地生活了许多年。假如她们被赶出家门,剥夺了继承权——她们咂咂舌头——“我们估计也在靠搭铁路货车而漂泊至今。”她们从胸口发出呵呵的笑声,挪了挪椅子。“只是事实是,”一人说,“她的母亲极难容忍选择不婚的人。”

“换她自己也会这么讲。”

“当着我们的面。”

“说过许多次。”

“愿她安息。”

我们十分了解西尔维,知道她只是选择不表现出已婚而已,其实她有充分合法、让她更改了姓氏的婚姻身份。没有一字一句透露过这位费舍先生可能是谁、是什么样的人。莉莉和诺娜选择不理会他的事。她们日渐看中西尔维身上的老处女特质,和她们唯一的不同在于她被赶出了家门,生活没有着落。如果能找到她在哪里,她们会邀请她回来。“然后我们可以做出自己的判断。”收到那封短笺后,她们着手完成信的定稿,谨慎地提议但不许诺,倘若她愿意的话,也许可以接替母亲的管家之职。信一寄出,我们都翘首期盼。露西尔和我争论她的头发会是棕色还是红色。露西尔会说:“我确信是棕色,和妈妈的一样。”我会反驳:“她的不是棕色。是红色。”

莉莉和诺娜经过共同协商,决定非走不可(她们既有健康的考量,又渴望回到地下室的房间,在由红砖砌成的、笔立的哈特维克旅馆,有挺括的床单和闪亮的银器,患了关节炎的侍者和两名年老的女服务员恭敬和气,对她们的岁数、她们的独居、她们的穷困没有半点微词),西尔维必须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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