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芒穿透了巨熊的头颅后，扎进了兽群中。
一道血光在兽群中穿梭，如同割麦子一般收割着生命。或者是头颅，或者是心脏，死去的冥兽身上只有一个前后透亮的小洞。短短的几次呼吸间，兽群就死亡了大半，此时，最前方巨熊的尸体，甚至还没有来得及倒下！
最后一只冥兽的心脏被洞穿，血芒飞回来，同样是血红色的身影浮现在空中，血芒没入那人的身体中，留下满地的尸体。
“你早就来了是吧？”
血色的身影点了下头。
“那为什么不早些出手！”幽冥愤怒地喊道。
这道血影他认识。这叫血神子，是冥河的分身。这样的分身足足有四亿八千万，遍布在冥界各处，幽冥看到血神子的一瞬间就意识到这里发生的一切冥河早就知道了，甚至在他迎战兽潮时，这具血神或许就在虚空中，充当冥河的眼睛，注视着一切。
“为什么？你来之前我又没有告诉过你要斩草除根？你为什么不直接击杀那些冥兽？”
“你给了他们生机，结果呢？他们不该死，那这鹿取部落的人就该死吗？”血神冷笑着
“在你来以前，这里虽不算繁华，但人们却也自给自足。然而，就因为你所谓的仁慈，整个部落几乎全部覆灭。
你再看看你周围，这些冥兽，都是被你放过的冥兽召集来报复的，他们就该死吗？若是你一开始就直接杀了那十几只冥兽，之后的一切伤亡都是不必要的！”
幽冥沉默了，他知道，冥河是对的。若不是他不肯下杀手，之后的一切都可以避免。那些人，都是无辜的啊！他们甚至都不知道自己这一号人，就遭了无妄之灾！
“他们，还能复活吗？”幽冥声音沙哑道。
血神摇头“本就是魂魄所化，再次死亡自然只有灰飞烟灭。”
幽冥神色黯然，其实他是知道的，在冥界生存的生物，都是不愿轮回的亡魂，他们没有资格再次踏入轮回。若是不死，便可永生，一旦死亡，连灵魂碎片也不会剩下！
“这一次的试炼，就此结束，你还不配入世炼心！”血神厉声道。
幽冥木然地点了点头，向森林外走去。
“那个诺诺在你西面三里地的位置。”
幽冥眼神略略有了波澜。他不敢面对诺诺，但更怕她发现这里的一切——在他回来报信时，他让诺诺往另一个方向逃了，所以到现在她都不知道自己亲友已经死光的事实。这，都是他的罪孽！
幽冥转向西方，脚步沉重。
三里地很短，哪怕他走得很慢也只花了不到一炷香。诺诺躲在一个山洞里，洞内很暗，从外面看不出任何差别。
“诺诺？”
诺诺把头探出来“幽，兽潮过去了吗？”
幽冥点了下头“对。我要走了，之前不是说要带你玩吗？走吧！”
“好啊！我先给部落里的人说一声。”
幽冥一把拉住了诺诺的手腕“不用！我给他们说过了……”
诺诺迟疑了下，但还是点下头，跟着幽冥走了。幽冥暗自舒了口气，还好诺诺天真，没怀疑他！
为了不让诺诺发现异常幽冥选了另一条路出森林。太阳已经完全落下了，只留下了绯红的火烧云悬在空中。诺诺看着空中的云彩，突然开口问道：
“幽，部落的人，是不是都死光了？”
幽冥错愕地盯着她，他觉得自己并没有露出任何破绽。
“为什么这么说？”
“你身上有鲜血的味道，”诺诺紧咬着嘴唇“虽然很淡，但是我能闻到。”
幽冥沉默了，半晌才开口：“对不起……”
诺诺摇摇头，神色黯然地向前走着，脚几乎拖在地上，与平时跳脱欢腾的性格有着天壤之别。
幽冥紧跟在她身后，两人一言不发，天边的云霞色彩已经逐渐暗淡，一轮残缺的月亮从远方升起，清冷的光，朦胧地照亮了前行的道路。
……
“我说，你这样是不是有点太残酷了！万一他挺不过这一关怎么办？”幽冥身后，一名道人盯着他们的背影，对血神问道。
“挺不过也必须挺过。他的道，不允许他心中有任何的迟疑或者仁慈！只有经过鲜血淬炼的刀，才能杀人！”身在万里外的冥河，神色冷淡，声音前所未有的坚定。背后，血海散发着血芒，风起云涌！
……
幽冥脑中很乱，他始终觉得因他而死的亡魂在他脑后哭诉，在控告他的无能！死去的怨灵不断在他脑海中徘徊着，凄厉的惨叫声在他耳边回响，令他头疼欲裂！
幽冥想到了很多，想起了他尚在人世的父亲夏皇，想到了冥河对他次次教导，想到了他的师兄弟和好友，想到了诺诺澄澈而空灵的眼神，甚至想到了那些同样是因他而死的冥兽。
自责，痛苦，迷茫，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大网，将他缠绕住，拖向深渊！
幽冥眼神逐渐变成了猩红色，嗜血的渴望充斥在他心灵中。他要复仇，他要血洗正片赤冥之森，他要用他的利刃刺穿每一头冥兽的躯体，将火焰点燃在每一个角落！
幽冥有些癫狂了，原本整齐的头发散开，披在身后，衣衫不整，猩红色的眼眸显得有些渗人。
就在他即将迷失自我时，一股炽烈的火苗骤然从他的心脏出腾起，顺着他的经络，蔓延到全身。腹中难以炼化的液体也是逐渐变得沸腾，，最后化为熊熊烈火。来自灵魂深处的疼痛令他恢复了神智。
业火！
幽冥内心掀起了惊涛骇浪。他能感到这些业火是他激发出来的，但是这是不可能的。
冥界的业火只会在两种人身上腾起，一种是罪孽深重，身负无数亡魂的恶魔，另一种则是得到冥界大道认可的人，像冥河，完全可以化业火为己用。
但是，他很清楚在自己身上是不现实的。他没有足够深的罪孽，也没有足够强的修为燃起业火。那么，是冥界的大道认可了他！
幽冥心中震颤，他竟然是大道选中的人么！那么，他便不是不可饶恕之人！幽冥内心燃起了希望，眼神也逐渐有了光彩。
他，于心有愧，于道无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