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小月，咱们该出去明察暗访了。”酒足饭饱后，纪昀拿起烟袋说。
“先生，你可好久没跟我一起上街了。”小月有些调皮地说着。
“哼，是啊，前些日子你只顾自己上街去会小叔子、会笔友，哪儿还想着和先生一起上街呢？我就是想也没那个机会。”纪昀酸溜溜地说。
“哟，你那么大年纪吃什么飞醋啊？酸不酸哪。”小月嗔怪道。
“嗯，我酸，我酸你别跟我出门了。”纪昀不满地吸着烟。
“哎呀，行了先生，怎么一点肚量都没有啊？我不该说你酸，好了吧？走，走，咱们该出去暗访了！”小月猛地拉起纪昀的胳膊就往外走，害得纪昀一个趔趄，还差点被烟呛着。
“小月你……！”纪昀假装生气。
“算了快走吧！”小月笑着，拖着他走向院门。
忽然间有人敲门。小月一愕之下放开纪昀的手，说：“这谁啊？难道是和胖子？”
“谁啊？”纪昀疑惑地高声问。
“民女柳如莺拜见纪先生。”声音很陌生，有点颤抖。
纪昀呆住了，随即快步走上去要开门，却被小月拉住：“先生，什么人啊，你认识？”
“不……不认识啊。”敲门声又一次响起，纪昀走过去打开大门。
门外，柳如莺不安地抬头打量着纪昀，纪昀也有些惊讶地望着她。四目相对，一时沉默。柳如莺清澈的眸子凝视着纪昀英俊的眉宇，然后目光垂到他手中的烟袋上，低声说：“你……你就是纪晓岚？”
纪昀见柳如莺装束清雅，容貌秀美，脸上却有一丝无助和隐忧，多年累积的察人之术使纪昀一眼断定她必有难言之隐。他思索着，点点头道：“在下正是纪晓岚。不知姑娘有什么事？”
“我……我是来给纪大人报信的。紧急密报。”柳如莺说着，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坚定起来。
“密报？”纪昀甚是讶异，但看了柳如莺一眼改口说道：“既如此，柳姑娘请进屋说吧。”
他引着柳如莺走向阅微草堂，小月偷偷从后面拉住纪昀：“先生，她是谁啊？”
“我不知道。进去听她怎么说。”纪昀低声说了一句，打个手势让小月跟书房。小月在他背后噘了噘嘴，满不情愿地跟了进去。
和府，书房房门紧闭。刘全站在外面守门。
“和大人，这会儿没有旁人，您可以放开说话了吧？”屋里，吴惕钧急躁地说。
和珅反而不急了，慢慢摘下顶戴坐下来，说：“吴大人不要着急，喝口茶润润嗓子。”
“不是……这种时候下官怎么喝得下茶啊。哎哟我的和大人，您还是快说吧，别端着了，下官求您了。”吴惕钧搓着双手道。
和珅低头沉吟，半晌才用轻的几乎听不见的声音开口说：“你真的认为……纪晓岚已经被摆平了么？”
“皇上都把他贬了，让他在家等候发落，他没戏可唱了。”吴惕钧信心满满地说。
和珅微微摇头，站起来满屋子踱步，一面继续轻声说话。吴惕钧不得不紧跟着他团团转，才听得见他在说什么。只听和珅喃喃道：“苦肉计？是苦肉计么？这招不新鲜了啊……老纪如此审慎之人，他应该知道这一招瞒不过我的……那他为什么还用啊？莫非……”
吴惕钧惊恐地张大嘴：“和大人，您难道是说这是纪晓岚和万岁爷上演的一出苦肉计？那我们……”
和珅忽然举起一只手阻止他：“不对，不像是苦肉计。兵法讲究虚虚实实，老纪他知道苦肉计这一招用滥了，肯定瞒不过我，所以他应该不会用的。那就说明……是真的了？”
“什么是真的？”吴惕钧反应不过来。
和珅笑道：“皇上贬他是真的啊！你想，老纪这么审慎，他肯定不会用苦肉计这种用滥了的旧招，那就只有是真的了。其实想想是吻合的，皇上最近心情不好，哪儿受得了老纪上蹿下跳地调侃啊。而且皇上对吴大人你很是赏识，肯定不会故意给你下套的。那就是真的生气了，真的生气了！哈哈……老纪你这回可算是栽了……”
吴惕钧咧嘴乐了：“那咱们可以放手干了吧？我这就去筹备筹备，八大胡同的地盘我已经让陈妈付了定金了，过两天，咱们在京城的第一家分店――锦香楼就可以大张旗鼓地开张了！外头的事都由陈妈操办，谁都不会想到这里头有咱们的分。”
和珅没好气地说：“我发现你们这帮人都一个德性！说事就说事吧，总是要把我扯进去，还咱咱的，咱什么咱啊！我告诉你吴大人，这笔生意是你的，我最多是帮你照应照应，只有你，没有咱。丑话我说前头了，万一出了事，你负责，别把我牵进去。知道不？”
吴惕钧有些不满，嘀咕道：“哦，下官知道了……那，锦香楼的事我就吩咐下去，尽快开张？”
和珅思索着，缓缓说：“吴大人，我劝你还是谨慎些。你那儿与别的窑子可不一样，你的那些姑娘们可都是从沿路民宅强抢出来，拐卖到京城的啊。这山西过来一路，拐了有四五十个人吧？这事万一漏了，那可不是一般二般的罪名。到时候你自己担着啊……”
吴惕钧道：“唉，这我知道，先前纪晓岚盯上这事了，我那时也确实不敢轻举妄动。可现在纪晓岚不是给制伏了吗，看今早的那意思，万岁爷也不想过问此事了。咱们……哦不，下官我这个时候不行动，更待何时啊？好好，那就听和大人的，这个锦香楼就低调开业，不张扬了。您说怎么样？”
和珅又沉吟良久，然后慢慢首肯，道：“行，也确实不能再拖延了，你让陈妈去办吧。不过吴大人，我再提醒你一点。皇上离不开老纪，这我最清楚。这次也许是一时恼怒而贬了他，但不会很久的。老纪这个人你不知道，难缠啊，比李逵裹脚还难缠呐，要永远摆平他，不会在这一时。所以你小心，没准哪一天这纪晓岚又会像个讨厌的苍蝇一样，悄没声儿的又回来盯上你了。小心，千万小心啊！”
“哎，和大人放心，下官知道了。那八大胡同的锦香楼，这几天可就开张了？”
“嗯嗯，去吧去吧。”和珅有些心烦意乱地挥挥手。吴惕钧正要走，忽然想起一事，说道：“和大人，那如莺姑娘……”
“谁？噢，我今早已经把她送去纪府了。”和珅说。
“这……真是的，刚送了去，纪晓岚就被贬了，那不是浪费了吗？”吴惕钧有些痛惜。
和珅摇头：“话不能这么说，一个姑娘，送去就送去了，也算留条后路，有备无患嘛。要是一个女子都舍不得，怎么成大事？行了行了，你去吧。我得歇歇。”
吴惕钧一脸不甘，还想说句什么，和珅端起茶碗，横他一眼。吴惕钧见状只得换了一副笑脸，点头哈腰地退了出去。
吴惕钧一离开，刘全就进了屋。和珅疲惫地瘫坐在椅子上，半合着眼睛。
“老爷，您怎么了？”刘全凑上去问。
“啊，刘全啊……”和珅睁开眼，含糊不清地说：“你不知道，这纪晓岚被贬了以后，老爷我这儿反而更担心了，怎么回事啊……”
刘全陪笑道：“老爷您多虑了，都是那个纪大烟袋害得您不得安生。要么奴才给您捶捶背。”
刘全给和珅按摩，和珅一脸倦容，眯起眼睛思考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