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小木到十愿阁的时候，绿琦正站在长梯上摘葡萄，葡萄藤蔓形成一个方形的亭子，亭子下方摆着石桌，石桌上面堆满了挂在绿色藤蔓上的葡萄。
晶莹欲滴，像梵小木的口水一样。
她今天估计有一半的原因就是冲着这葡萄来的。
“绿琦，你家贤者大人在吗？”
小人儿头顶的叶子动了动，双手抓着梯子看向下面的来人：“大人在啊，你可以先进去也可以在这里等一下，我摘完这片马上就下来！”
梵小木过去，推开一堆绿叶，把篮子放在石桌的一角。
“抱歉招待不周了，想吃葡萄的话随便吃......”，绿琦踮起脚尖，说话有些费力，“往年的葡萄几乎不吃就丢掉了，烂在藤上、掉在地上很麻烦的...大人有时候会出来看书，烂掉的葡萄味道太臭，一般都埋在十愿阁后面的草地里。”
要让梵小木埋食物，还不如把她埋进土里。
“简直是暴殄天物啊小豆子。”
梵小木手里捏着一串已经吃的差不多的葡萄，嘴里含混不清：“要是你们不吃的话就交给我处理吧，葡萄可以酿酒做甜点......这些葡萄颗粒大挂满了糖霜，一看就是上品。”
“真的吗？”
绿琦突然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梵小木的对面，语气带着一丝激动。
梵小木哽了一下，一粒葡萄籽不小心咽了下去。
“你愿意处理这些东西简直太好了，我会加快速度采摘完，今天就让你全部带回去...哦不，送货到家！”，绿琦搓搓手，拍掉脑袋上的碎叶子，“先进去吧，大人刚刚休息完。”
说完不等梵小木回应，帮忙提起篮子就在前面带路。
“请吧。”
大门似乎整修过，打开的时候不再发出吱吱呀呀的声音了，建筑物外围的藤蔓清理掉了一些，内部的采光瞬间好了一倍不止。
但绝对说不上是明亮，只是昏黄而已。
“打扰了。”
“大人，有客人来了～”
绿琦把篮子放在中央的树桩形状的木桌上，顺便从隔层取出了茶杯。
倒水泡茶摆盘，动作行云流水。
“你们慢慢聊，我还有工作要做。”
绿琦来也匆匆，去也匆匆，走的时候还不忘掩上门。
梵小木有点尴尬，手里还捏着几粒葡萄没吃呢。
四周安静得很，连咽口水的声音似乎都被放大了，她清楚地知道只要自己不开口，张良就不会轻易出声。
他还是像第一次见面时的那个模样，戴着金丝框边的眼镜坐在落地窗前，窗子打开一条缝，阳光轻轻地照在膝盖上的书页上。
十愿阁？
说是十愿阁，其实就是摆满了藏书的“图书馆”，这里最多的东西是书，最珍贵的东西也是书。
梵小木对书没有兴趣，自然觉得找不到什么共同话题能跟眼前的这位“贤者大人”聊天。
“为什么叫十愿阁？”
她憋了很久才憋出这么一句话。
“不知道。”
张良回答的很干脆。
“......”
也许智者都跟常人不一样吧。
张良转过头盯着她的脸看了足足有一分钟，镜腿上的链子轻轻晃动然后又归于平静。
“坐吧。”
梵小木如释重负，擦了擦手心里的汗，慢慢挪到桌子面前坐下。
张良缓缓翻过一页书。
“你知道言灵吗？”
在长久的寂静之后突然冒出的一句话让梵小木顿时紧张了起来。
知道还是不知道啊，该说还是不该说，要是......
梵小木脑海飞速划过一堆堆词语，组合好了又重新拆开丢掉。她不知道这些内容早已被某人用能力“偷窥”到了。
倾听万物的能力。
“你想成为神吗？”
梵小木的心随着张良翻书的声音坠了下去，脑门儿再次冒出了汗。
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她心底慢慢蔓延开。
“在成为神之前，首先要成为人。”
“你知道怎么成为人吗？”
梵小木抬起头，突然看到张良目光炯炯地盯着她看。
这个问题不是先前问过她吗？！
梵小木深吸一口气：“成为人的前提是你要学会爱，人们爱的范围有狭隘，他们做不到爱世间万物。当你能够爱世间万物的时候你就是神。”
张良静默了一会儿，垂下眼眸。
“为何做人比做神要难呢？”
梵小木张张嘴，突然卡主。
她的心灵鸡汤到此为止了。
“也许......神明很难做到偏爱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