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想翻墙，
请先把帽子扔过去。
要翻墙，请先把帽子扔过去
表妹要开一家西饼屋，跑了几天选中两个铺面，拿不定主意租哪一个，于是找我商量。我详细问了问，得知一个在刚开发的小区门口，附近有家医院，属于由冷变热的区位，另一个在万达广场对面，不远处就是本市最大的儿童公园，地段和顾客群都没得说，数一数二的黄金旺铺。
“这还需要考虑吗？当然租黄金旺铺了！”我不假思索地回答。“我当然也想租旺铺，可是租金太贵了，整整占我总投资的三分之二。小区那边就便宜多了，可我又怕没有生意，”表妹犹豫不决，探过头来问，“姐，你探望病人会买奶油派和小酥饼当礼物吗？”
“不会，我一般买鲜花和养生礼品盒。”我实话实说。表妹不死心：“刚好经过一家西饼屋，你也不会买吗？”我翻了个白眼：“购买是有主观意愿的好不好？难道经过一家花圈店，我就顺便买个花圈？”表妹哀号一声扑在沙发上，活脱脱一个徘徊在丈夫与情人之间的女人，纠结至死难以抉择。
我看不过去，于是说：“你把铺面租下来再说，不够的我们再想办法，难道有了铺面，还开不了张？”“那肯定要借不少钱，装修、置办桌椅、烤箱，还要有一部分流动资金，万一经营不好怎么办？”表妹从小忧患意识就强，现在考虑事情越发周全了。
“西方有句谚语，如果你想翻墙，请先把帽子扔过去。这在心理学上叫作自我逼迫，就算墙再高再难翻，你也会想办法翻过去的，因为帽子在那边，你别无选择，”我替她分析，“同样道理，你投入了那么多钱，也一定会想办法把西饼屋经营好。而且这远没有翻高墙那么难，那么好的地段，一定会赚钱的嘛！”
“不是说，不能把所有的鸡蛋放在同一个篮子里吗？”表妹找出理论根据对抗我的“扔帽子”观点。我瞪视她：“你的鸡蛋够分好几个篮子的吗？”“不够。”她气馁。我两手叉腰，大声说：“这不就行了，人家那是金融投资，你是凑钱开店，两者有可比性吗？蛋不够还扯什么淡啊？”
那天表妹在我振聋发聩的激励下做出了决定，租下万达对面、毗邻儿童公园的黄金旺铺。当然，我不得不把仅有的积蓄借给她，帮助她把西饼屋开起来。条件是在她还钱以前，我可以一天24小时坐在西饼屋里吃东西，不用付钱。
生活中需要我们做出抉择的时候太多，尤其面临重大决策，考虑起来前怕狼后怕虎，反而处处掣肘，未必是好事。这时如果自己斩断退路，奋力一搏，反而更容易成功。十多年前，我一个同学的爸爸就曾经遭遇这样的关口，他的决断和坚韧让我至今想来依旧敬服。
我同学叫周妙，家里做生意的，她的零食和书籍永远富裕到过剩。那段时间，我们几个要好的同学总喜欢在她家逗留。周妙的妈妈是继母，对我们爱搭不理的，但是她爸爸非常热情，好吃好喝招呼完还谢谢我们陪伴周妙。
那时候大叔还没现在流行，但周叔叔还是以英俊的外表和成熟的魅力俘获了我们的少女心。我们几个当时都非常羡慕周妙，甚至多年后提起某个男神还会说：“真不错，有点周妙她爸当年的神韵……”按照我们那个年龄的思维，嫁给这样的男人做梦都会笑醒，所以那天撞见周妙的继母和他大吵大闹，东西摔了一地，格外疑惑不解。
关上门，周妙才告诉我们怎么回事。当时北京因为申奥成功，为了迎接奥运会加大了绿化力度，草坪一下紧俏起来。不但需求量大，而且价格一路走高。她爸瞅准商机，结束掉之前的生意，跟另一个朋友合伙包了500亩地种植草坪，打算进军北京市场。结果草坪种出来后，正赶上“七分树三分草”的政策出台，用量骤减导致价格暴跌，她爸被坑惨了。
“有多惨呢？”我们关心地问。周妙忧心忡忡地说：“他们种的时候20块钱一平，现在还不到5块，反正我爸这些年挣的钱都赔进去了。”“啊……”我们面面相觑，不知道如何安慰周妙。“那你后妈也不该和他吵架，难道她嫁给周叔叔就图他的钱吗？”我有些忿忿不平。
“其实这次也不全怪她，”周妙居然为继母说话，“我爸那个合伙的朋友撤资不干了，但我爸说现在收手，场地租金和前期投资都打水漂了。虽然绿化草坪用的少了，可是各地足球场和高尔夫球场的市场非常可观，他要把房子卖了，再种一批足球场地的专用草坪。”“啊！”这次我们彻底震惊了。
“钱赔了就不说了，我嫁给你也不是图你的钱，可你现在是要卖房子啊！你就算不考虑我，也不考虑妙妙吗？你能保证这次一定能成功？万一再赔了怎么办？”周妙拉开一条门缝，我们看见她继母像愤怒的狮子，眼睛都红了。
“如果我跟你说百分百没问题，那就是安慰你糊弄你，这世界上什么时候有过零风险的生意？但我可以跟你保证，最多两年，我一定可以把这栋卖掉的房子给你买回来！”周叔叔冷静坚定，极力克制情绪起伏，“国外有句谚语，‘如果你想翻墙，请先把帽子扔过去’，这就是置之死地而后生。我现在把帽子扔过去，那道墙再高再难，我都会拼了命翻过去的！”
那是我第一次听到这句谚语，再加上由男神周叔叔掷地有声地说出来，尤其感到震撼，以至后来影响我很多年。周叔叔该说的说完，转身就出去了，周妙的继母“哇”的一声哭出来：“你这是把帽子扔过去吗？你连裤衩都扔过去了！”
周妙家的房子还是卖了，她家搬到出租房后，我们又去过一次。自然是今非昔比了，不光地方局促，零食和书籍也少了许多。大家唏嘘感慨，毕业后各奔东西，见面就越来越少了。我着意打听周妙一家的消息，得知他们在出租房住了两年后，果然又搬回了原来的家。
我们做一件事之前，总是习惯权衡得失，计算掂量。事实上无论做什么事，都不可能是全无风险的，而且希冀得到的回报越大，通常风险也就越高。这种时候，除了专业评估，自身实力，那种全力以赴背水一战的决心同样重要。
前不久，我借着出差的机会去看望周妙，发现她家又换了大房子。周叔叔不在家，周妙的继母也有客人。几个穿着皮草的阔太，正抱着各自的名贵宠物狗，坐在落地窗前喝下午茶。周妙的继母看见我们进来，用慵懒的腔调说：“妙妙，有同学来了呀，留下一起吃饭吧！”
回来后，我和当时的几位女同学说起这件事。大家都由衷佩服周叔叔的能力与魄力，然后楼就歪了，感慨周妙的继母是不是上辈子拯救了银河系，才嫁给了周妙她爸……
“命”不可变，“运”可以改
上个星期天，有个好久不见的亲戚来我家，一进门就唉声叹气。这位亲戚年龄虽然不大，论辈分却要喊他一声表舅，当下我也不敢怠慢，忙着让座倒水。听他絮絮叨叨说了许多，大致明白了怎么回事，原来他今天进城是来卖柿子的。
我去过这位表舅家，挺大一个院子，十来棵大柿子树遮天蔽日，一到秋天红彤彤的大柿子跟挂了满树的红灯笼似的。今年也不例外，表舅家的柿子装了一筐又一筐，亲戚邻居送了一遍，还是吃不完。表舅想着多少换点钱也比烂掉强，于是装到农用三轮车上就开着进城了。
表舅一进城区就被路政拦住了，农用车不让进城，交了罚款后从环城路绕到蔬果批发市场。批发市场的摊位都是水果商贩们长期租用的，表舅没有摊位只好摆在门口，结果又被市场管理处收了“临时附加摊位费”。柿子本来就娇嫩，这一折腾碰伤了不少，好在连卖带送处理完了，最后一算账除去交的罚款、摊位、来回油钱，兜里就剩50块钱。就这50块钱，还在他吃饭时被人偷走了。
我真是深表同情，表舅一向运气奇差，简直能和倒霉熊结拜兄弟。听年龄大的亲戚们说，表舅小时候和别人一起爬树摘果子，别人从树上掉下来没事，他就摔断腿躺了两三个月；他读书时喜欢一个女孩，天天晚自习后偷偷跟在女孩后面送她回家，结果有一次掉进没盖井口的下水道里，浑身臭烘烘狼狈不说，还被女孩怀疑跟踪她的动机；至于平时吃点小亏，上点小当，买方便面没有调料包，都是常事。
“多大的鳖多大的盖，这都是命，不认不行。”表舅叹了口气。这句话是我们家乡的俗语，意思是说乌龟怎么长也大不过乌龟壳，翻译过来就是“命有一寸，莫求三尺”，注定当叫花子的命，就别惦记捡到狗头金。我心里忽然闪过一念，但很快打消了，只好不断给他续热水。
“家里剩的我也不来卖了，这几个是给你留的，知道你喜欢吃这种甜柿子。”告辞时，表舅从随身带来的包里小心翼翼掏出七八个红柿子，完好无损，光滑透亮。我的内心顿时被这几个大柿子击中，迟疑地说：“其实我认识的一个人会改运，他有个同事和你差不多，事事都不顺利，改了后再也没有倒霉过，最近还升了职……”
“你说啥？”表舅眼睛一瞪，激动得眼泪都要下来了，“你这孩子，你认识这样的高人师父，咋不早跟我说呢？”
我说的高人师父，其实就是那位开情感专栏的师兄。他从小就喜欢玄学，研习多年，知易经懂八卦深谙梅花易数，瞧这势头再过几年就要修成半仙之体了。那年他们公司开年会，师兄没有女朋友，就带我过去装门面。席间大家聊天，谈起一件当时极为轰动的新闻。
那是2014年的8月份，四川南充有个算命先生被人当街杀死，因为“算得太准”。当年看过这则新闻的网友，一定都还有印象。那位算命先生姓庞，据说有“铁口神算”之称，相面卜卦都很灵验，很有两把刷子。
一天有个姓彭的男子来算命，庞神算问了家乡姓名八字等基本信息，然后一番掐指推演，算出彭姓男子家里即将有人去世。彭姓男子当场就勃然大怒，诅咒庞神算家户口本上有名的都去世，两人起了争执，不欢而散。事情到这里还没啥，问题过了一段时间，彭姓男子家里真的有人去世了。
这个时候，按照脑回路正常的人正常反应，应该是服气庞神算的卦灵验。想得再周全点的人，估计还得再次光顾，问问以后还有没有啥别的闪失。可是彭姓男子不同，许是伤心过度神智昏迷，居然迁怒庞神算。他怒气冲冲拿着一把刀去兴师问罪，结果一刀插在庞神算的脖子上，庞神算当场就命殒江湖。
这件事一经曝光，立刻引来广大网友火速围观，然后评论里楼就歪了。大家关心的不是事件本身，而是到底有没有命运这回事，相面算命准还是不准。在场的一个女同事说：“我看不准，要是没发生的事都能算出来，庞神算怎么没算出自己会被杀死？他要知道那天会被人砍，估计得跑派出所待着去。”
另一个男同事则持不同观点，说：“庞神算被杀死，恰好证明他算得准。如果他算出自己那天会横死，自己找警察寻求保护，那就死不成。算出自己要横死却没死成，那才是算得不准呢！”我当时听得一愣一愣的，忽然心下悲凉，扭头望着师兄问：“既然算出来也无法改变，那何必再苦苦钻研？未卜先知有什么用？”
师兄一直没说话，此时才开口说：“庞神算的死其实可以避免，命虽然不可变，运却是可以改的。”后来大家又讨论了许多，一个刚来不久的新同事听者有心，就向师兄虚心求教怎么改运。他说自己从小学到大学一直磕磕绊绊不顺利，啥倒霉事都能找上他。进公司后也不太适应，做事出力不讨好，人际关系一团糟。
当时师兄看他态度诚恳，就指点了他一番。这位新同事的局面很快就改变了，人际关系渐渐如鱼得水，工作效率也提高了，上个星期他还请我们吃饭，因为刚刚升了职。我很是敬佩师兄，却从不带朋友找他卜问前程。据说算命的人每一次窥视天机都会折寿，我不想师兄寿年不永，就算这个说法缺乏依据，也得防备上文中的彭某是不是？
一个人走霉运不可怕，可怕的是一辈子走霉运，充斥着负能量的人生实在乏善可陈，让人倒足胃口。表舅倒霉多年，深受其苦，他要是早知道有个高人能改变他的命运，估计师兄还没出生他就得在产房外面等候。话已经说出来，我看着表舅期望的眼神知道已经覆水难收，只好带他去找师兄了。
师兄得知我们的来意后，生辰八字一句没问，反倒详细问了表舅的情况，从小到大，林林总总。表舅开始质疑他的能力，悄悄问我：“啥都问清楚了，八字没问，哪有这样算命的？”我也疑惑，望闻问切，这不是在看病吗？师兄听了我的说法，居然赞许地说：“你说的对，我就是在为他看病。”
师兄说根据他的研究心得，命和运其实是分开的，转换成我们的语言表达方式，命就是个人先天就拥有的资源。比如从血缘关系（父母）继承和遗传来的人脉资源、经济环境、个人自身的才智天赋等。龙生龙凤生凤流传几千年，自有他的道理。就像金石变不成木头，你永远只能是你自己，这一点谁也无法逆转，但运是可以改的。
“运是什么呢？运其实就是抛开了先天资源后，我们利用后天资源和各种机遇，通过自己的努力实现人生理想和目标。”师兄阐述给我们听，“这个过程，是可以努力再努力的，如果做事找对方法，坚持不懈，运气当然会越来越好。”
“你是说我一直倒霉是我做事没找对方法？”表舅疑惑地问。师兄点头：“谁从树上摔下来，都有骨折的可能，差别不过是概率问题，要避免骨折，你应该避免爬树。追那个女孩子时，如果你鼓起勇气大大方方送她回家，可能结局就会不同。至于这次卖柿子，你怎么不利用城市人亲近自然的机会，让他们自己去你家摘？既省了进城出售的成本，还能额外赚一顿农家乐午饭钱呢！”
表舅如醍醐灌顶，大彻大悟，握住师兄的手猛摇，不住口地说：“高人，高人啊！”我却忽然想起越努力越幸运那句话，原来好运气都是自己挣来的。
出身不由自己，幸运的是英雄也从来不问出处。安于已注定的“命”，通过自己的努力改变运势，我们就有了成就任何可能的力量。
资本时代，实现你的梦想需要多少资金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我身边不少朋友忽然都成了经济学家，张口闭口这是个资本时代。陶桃就是其中代表人物，她旗帜鲜明立场坚定，笃信没有启动资金，仅靠毅力就想白手起家实现理想走上人生巅峰，基本就是一个笑话。我这人有个毛病，总是习惯在不可能中寻找仅有的可能性，于是说了一句：“也不尽然吧！”
“怎么不尽然？王思聪八个月赚了1.5亿，牛吧？关键是他爸给批了5个亿的创业资金啊！如果没有这5个亿，他能迅速赚那么多吗？”陶桃反驳，然后又开始感慨起来，“要说这投胎真是门技术活，但凡我爸能支持我50万，我的咖啡馆也开业了啊！”
这个时候，我不能说开咖啡馆是你的事，你爸没有义务为你的梦想买单，不然她会说父母就是孩子的起跑线，寒门再难出贵子；我也不能跟她讲原始积累讲不积跬步何以千里，不然她肯定得绕回到开头资本时代的论点上。我想了想，我只能和她讲讲威廉和马拉维了。
陶桃这种不学无术的人，出国就去新马泰，认识的外国人仅限于好莱坞明星。我问：“你知道威廉·坎宽巴和一个叫马拉维的国家吗？”果然，她一副傻白甜的表情：“威廉是唱歌的，还是拍电影的？马拉维在哪儿？离马来西亚近吗？”“马拉维和马来西亚，中间隔着比唐僧师徒西天取经还要远的距离。”我告诉她马拉维是非洲最贫穷落后的小国，没有之一。
当地巫术盛行，饱受干旱、饥荒、瘟疫的困扰，全国只有百分之二的人能用上电。摩托车和手机都是奢侈品，在电视普及以前，他们与外界沟通的渠道主要以收音机为主。是的，没有Wi-Fi。如果去当地旅游，请给你的iPhone6带足备用电池。什么？你去那百分之二的土豪家里充电？好吧，如果你没赶上停电的话。当地经常停电，每次通常一到两个星期左右。
在科技昌明日新月异的当下，马拉维是一个被现代文明远远抛在身后的国家，威廉就出生在这里。贫穷是大人才能切身感受的事情，孩子们在野地里疯跑都能幸福快乐，何况还能上学。威廉是热爱学习的孩子，脑袋里充满奇思妙想，也充满困惑：汽车是怎么开动的，电视机为什么能出现画面，把收音机调在不同的频率上，就能从新闻节目换成音乐，是用什么方法把它们区别存放的呢？
这些问题，没有人能回答威廉，他只能自己去书上寻找答案。他对物理和科学尤其感兴趣，有了理论之后还会动手操作。威廉家的收音机噪音很大，他拆开后找到原因，成功修好了。这让威廉备受鼓舞，遗憾的是很快他就失学了。
威廉十四岁那年，马拉维遭遇前所未有的饥荒。最困难的时候他们家和其他人一样，食物只够勉强吃半年，剩下的日子就在广阔天地里寻找各种可以吃的替代品。这还不是最糟糕的，霍乱的大规模爆发令全国进入了紧急状态，每天都有人在病死或饿死。死神的阴影无处不在，学校早就已经停课了。
威廉一家靠着储存的木薯，苦苦支撑了几个月，终于熬到了玉米和南瓜成熟的季节。遗憾的是土地干旱贫瘠，仅能在雨水充沛的时候收获一季，而这些食物是远远不够的。威廉的家人曾多次尝试补种一季，都以幼苗干枯告终。饥荒虽然过去，贫穷却依然如甩不掉的魔魇，谁也不知道下次的大饥荒会在什么时候来临。
在这样资源极端匮乏的环境里，知识远比食物更为奢侈。威廉一直期待着学校恢复上课，但封闭荒废的校舍让人看不到任何重新开始上课的征兆，而且父亲日渐衰弱老去，就算学校恢复上课，只怕也无力再支付他的学费。威廉十七岁了，像他这个年龄的马拉维人已经要开始担负为家庭挣回食物的重任。
威廉坐在荒坡上，任凭大风从早上吹到傍晚，日复一日。生在马拉维，身为农民的儿子，他注定也要当一个农民的吧！可是威廉最初的理想是当一个科学家，像那些发明录音机、电视机的人一样。威廉一眼能望到的距离内只有荒凉干旱的土地，看不到希望，也看不到出路。
“唉，穷成那个熊样，还做什么科学家的白日梦？”陶桃心有戚戚焉，“他要是生在美国就好了，那个至尊土豪巴菲特不就说过，他成功有三个因素，其中一个就是生在美国。”“身份和环境，的确可以规避很多人终其一生都无法逾越的障碍，能更快更直接地取得成功，这一点我不否认。不过外在因素并不能决定全部，你忽视了一个少年追求梦想的决心和力量。”我认真地说。
为威廉带来第一缕曙光的，是一个叫马拉维教师培训联盟的组织。他们在学校附近盖了一所很小的图书馆，里面是美国政府捐赠的书籍，其中一本叫作《利用能源》。这本书改变了威廉的人生，他第一次见到图片上巨大的装有三片扇叶的风车，了解到风力资源的开发利用。
威廉欣喜若狂，马拉维最不缺的大概就是风了。风力可以发电，有了电不但能照明，还可以驱动水泵灌溉农田。这样原本只能种一季的粮食，就可以种两季，大家就不用再挨饿了。威廉信心十足，他要建一架风车，一架能发电的风车！
仅凭想象就能知道，这个过程是极其艰难的。威廉没有任何先进的设备工具，也没有原材料，他就像一个拾荒人，到处搜罗能用上的东西。他把家里唯一的一辆旧自行车改成了风车支架，用废弃的木板拼成扇叶，没有钻头，就用钉子把它们钉在一起。可是轴承、缓冲器、发动机这样的关键部分无法替代，怎么办呢？
天可怜见，威廉发现了一个秘密宝藏。附近有个荒废的植物园，蛛网蒙尘的车库里堆放着不少锈迹斑斑的废弃物品。威廉翻找出能用的零件，反复清洗打磨，让它们重新绽放出光彩。这次的收获很大，除了发动机，别的基本都齐备了。一台发动机价格不菲，就算威廉舌绽莲花，父亲也不会给他买的。
自从威廉开始造风车，邻居们都在笑话他异想天开，现在又要花那么多钱买发动机，威廉在大家眼中俨然成了愚蠢的疯子。母亲苦苦劝他停下，再这样下去，威廉连个老婆都娶不到，谁会嫁给这样一个人呢？那堆垃圾能养活老婆孩子吗？威廉却不为所动，对所有反对的声音都置若罔闻。最后，一个要好的小伙伴看不下去，用自己的零花钱买了一台旧的发动机送给了他。
威廉用实际行动诠释了什么叫作积沙成塔，就这样一点一点拼凑，他的风车建成了。实验那天，所有人都围过来看。威廉爬上梯子，用手举着连着电线的小灯泡，那是他所有心血汇聚成的一个点。风起了，扇叶转动起来了，威廉手里的小灯泡隐隐发出微弱的亮光。所有人都屏住呼吸，那抹即将熄灭的亮光闪了两下，光明忽然璀璨绽放，他成功了！威廉的风车居然真的能发电，那天，整个村庄都为之沸腾了。
陶桃听完后，眼神里有种异样的光辉，好像她也亲临了威廉的试验现场一样。“他竟然真的做到了，后来呢？威廉后来怎么样了？”陶桃追问。后来的两年，威廉一直在改造完善自己的风车，他靠自己的努力让家庭跻身百分之二的用电阶层；再后来他的事迹广为人知，被美国一个教授发现，以青年科学家的身份受邀参加世界顶级精英汇聚的TED（科技、娱乐与设计）论坛；现在他就读于南非的一所领导者学院。
“我不否认这是一个资本时代，我们计划做一件事，前期筹备资金是应该的。有了良好的资源，各方面的有效助力，成功就更有保障。可是如果条件不够齐备，难道不做任何尝试努力就直接放弃吗？”我发自肺腑地说，“我们所有人，都比威廉拥有的要多。”陶桃一向伶牙俐齿，有舌辩群雄之才，这次居然沉默了。
那天她离开的时候，我从书架上抽出《驭风少年》送给她，里面写的就是威廉·坎宽巴的故事。几天之后是我们闺蜜团每周一聚的日子，陶桃居然没有来。“桃子看上了一栋办公楼的顶楼，打算租下来开露天咖啡馆，对方约她今天过去谈这事。”一个闺蜜爆料，“现在紫外线多厉害，不涂几层隔离防晒谁敢出门？喝个咖啡犯得上冒着毁容的风险吗？”
大家纷纷点头，那个闺蜜继续吐槽：“我劝了不听，还说要是威廉，在马拉维都能开咖啡馆。”“威廉是谁？她交了外国男朋友吗？”“外籍男友也没什么，现在跨国婚姻可多了，马拉维离马尔代夫远不远？”我笑笑，还没来得及回答，这些问题就被淹没在美妆衣服高跟鞋的话题里了。
我在考虑，要不要再买几本《驭风少年》送给她们。
不要被一份月薪买断人生
朋友谭君即将下岗，心情非常不好。我问什么叫“即将下岗”，答曰裁员名单已经拟出来了，还没公布，名单上有他。然后祸不单行，他老婆怀孕六个月了，今天产检有妊高症的苗头。在这双重打击之下，再豁达的人一下子也扛不住，我觉得有必要组个饭局安慰他一下了。
我把饭局定在“吃货吧”，不但菜品出彩，里面还有各种精致小零食和软糯香甜的糕点。因为除了谭君，另外两位客人是我的忘年交王爷爷和崔爷爷，他们大爱吃货吧的糕点。我邀请时说明了情况，王爷爷很爽快地就答应了，崔爷爷则哼一声：“不去，每次都拿我当反面教材。”
“小陆又研究出新糕点了，你不来，只好先让王爷爷试吃了。”我使出杀手锏，小陆是吃货吧的老板兼糕点师傅，崔爷爷第一次吃到他做的糕点，就激动得跑到后厨见他。“算了，我再牺牲最后一次！”崔爷爷果然妥协了，问几点碰头。等我们按照约定时间来到吃货吧时，他已经在后厨吃了两块点心了。
菜品上来以后，崔爷爷吃得心情大好忘乎所以，王爷爷则克制内敛，吃相优雅从容。谭君审视王爷爷良久，从衣饰穿戴举手投足都能看出他的卓尔不凡，于是问：“王爷爷一看就气度不凡，祖上是大家吧？”“小伙子眼光不错，你这位王爷爷祖上是开商号的，我爹还给他们家当过伙计呢！”崔爷爷边吃边说。
“你崔爷爷说的对，不过后来都没了。”王爷爷说家业传到他手里时，只剩下剥削阶级成分了。崔爷爷一家属于被剥削阶级，那时候已经翻身把歌唱了。崔爷爷的舅舅在那个时代的大洪流中站稳了脚跟，还掌握了一点儿实权。在舅舅的安排下，崔爷爷进了当地一家加工秋衣秋裤的工厂。
按说崔爷爷应该和王爷爷划清界限，但两人关系还是像小时候那么好。头几年王爷爷身份尴尬，日子过得非常艰难，全靠崔爷爷暗地里支援他。后来平反的平反，摘帽的摘帽，王爷爷的日子才好过了点。再后来政策越来越好，全国都投入了紧张的经济建设，崔爷爷所在的工厂开始招工，他第一时间把王爷爷招了进去。
“一辈子的患难朋友，生死兄弟，真难得啊！”谭君敬重地说。“切！”崔爷爷翻个白眼，“我费事巴拉把他弄进去，人家还不乐意待着呢，庙小啊，盛不下他这尊大佛！”王爷爷一点儿也不介意，笑呵呵不急不恼。谭君一头雾水，我却对那一段往事了如指掌，于是娓娓道来。
王爷爷进入工厂后，开始时跟着崔爷爷干库管，后来撺掇他一起进供销科。“不行，现在不是前两年了。以前进供销科就是大爷，坐着不动就有人求到门上来，拼命给你塞烟塞红包，现在得往外跑着求别人！”崔爷爷不同意。
崔爷爷说的是实情，那时候已经到了计划经济的尾声阶段，当地的个体经营如雨后春笋般冒出来，厂里的订单受到很大冲击，供销科的日子已经不好过了。虽然有销售提成，可是供销科的工资平均起来，还是和仓库差不多。仓库多清闲啊，又是旱涝保收，多少人削尖脑袋想进来呢！
王爷爷却不这样认为，他认为事在人为，业绩上去了，工资肯定会上去。退一万步，就算拿同样的工资，但供销科更能锻炼人，这就是额外收获。崔爷爷表示不需要这样的“锻炼”，王爷爷只好提交了自己的调岗申请。
据说供销科的科长得知后，亲自为王爷爷举行了欢迎仪式。当时供销科已经从香饽饽变成了鸡肋，居然还有人申请从仓库往供销科调，真是太感人了！崔爷爷得知后气得半死，认为王爷爷的脑袋肯定被门夹了。
王爷爷到了供销科不久，厂里为了开拓市场，又开了一条线生产加绒的毛衣毛裤，然后王爷爷就被派到黑龙江出差了。那是12月份，零下四十多度，零下四十多度是个什么概念呢？举个例子，去年冬天，住在美丽的牡丹江畔的网友收到快递后晒图，吐槽住在这破地方不包邮就算了，拍的爽肤水在路上就冻住了，暖了好久才暖成爽肤碎碎冰。
再举个例子，前年去上海海洋馆看大鱼，意外看到了企鹅，绅士地站在人工制冷营造出来的冰雪极地馆里，非常漂亮。后来看到大冬天的，黑龙江那边的企鹅也是住在人工营造的极地馆，我就非常意外：冬天的黑龙江就是一个超大的极地馆好吧，何必多此一举呢？对此，当地朋友的回答是：外面太冷，企鹅受不了。
“在企鹅都受不了的温度下，王爷爷用一个月的时间跑遍了双城、大庆、伊春、齐齐哈尔，你知道他收获了什么吗？”我问谭君。“收获了老寒腿，现在还有病根呢！”崔爷爷插了一句，惹得我们都笑起来。谭君笑过之后，用敬重的口吻说：“能吃常人不能吃的苦，受常人不能受的罪，一定也能取得令人艳羡的收获。”
“是的，那年我的业绩是全厂最高的，工资加提成是做库管时的三倍。”王爷爷说话时神色云淡风轻，一点儿也没有炫耀的意思。我想这也是他发迹之后，崔爷爷依然能和他坦然相处的原因。
王爷爷的成功“激励”了一大批人，供销科展开了一场你追我赶的销售热潮。然而，王爷爷并没有满足销售冠军的成绩，几个月后他辞职了。王爷爷的这个决定再次震惊了全厂，当时他已经结婚了，老婆正在怀孕，所有人都不理解他怎么想的。
崔爷爷跑到他家骂他：“你吃两天饱饭就找不到北了，那么好的工作说不干就不干，老婆孩子跟着你喝西北风啊？”“这段时间我天南海北地跑，发现好多个体户都发了。现在政策这么好，干吗不搞自由贸易呢？”王爷爷让他坐下，心平气和地说了自己的打算。崔爷爷耐心听完，说：“还自由贸易，不就是‘倒爷’吗？你那么能，咋不上天呢！”
后来王爷爷真的“上天”了，他当了两年倒爷，原始资本积累起来后，自己瞅准商机，盘下了一个倒闭的小厂。后来小厂日益壮大，王爷爷的资产滚雪球般增长，成为了先富起来的那一部分人。五十岁以后，王爷爷又跨领域投资，再上了一个台阶，家族财富已经超过爷爷辈时的鼎盛了。
现在王爷爷把生意都交给了儿孙打理，他安心养老，每天就是喝喝茶，赏赏花，或者和崔爷爷等老朋友聊聊天。“不知王爷爷家族的企业是……”谭君忍不住问。王爷爷轻轻说了一个名字，谭君一怔，接着急忙站了起来。他工作的公司，就是王爷爷家族企业名下的一个子公司。
“你的情况，我听小雪说了，如果你还愿意留在那里工作，我可以打个电话。”王爷爷看着谭君，等他的回答。谭君却犹豫起来，慎重考虑后说：“其实得知会被裁员后，我就有了别的想法，现在更坚定了。就像您说的，与其给别人打工，还不如自己单干呢！我想开个店面，自己做生意。”
“你能这么想，就不枉费小雪张罗这个饭局了。人的潜力是无限的，不能被一份月薪就买断了，”王爷爷赞许地说，“决定了就动手做，家里的事情请父母帮忙照管一点儿，事业上如果需要我帮忙，尽管开口。”谭君备受鼓舞，猛点头。
“这是怎么说的？我的经历还没讲呢，这事就完了？”崔爷爷没得到发言机会，反而失落了。王爷爷忍住笑，说：“你说，你说。”
“事情是这样的，我这个人呢，一向视金钱为粪土，看富贵如浮云。钱嘛，有就多花，没有就少花，安于贫贱。”崔爷爷说以那时的物价，他的工资虽然达不到高消费水准，可是省俭些也够过日子了。后来孩子们渐渐大了，财政上就开始吃紧了。即使这样，崔爷爷也没打算挪窝，一直在那个厂子干了快二十年。直到后来厂子倒闭了，他才不得不离开那个工作了半辈子的地方。
崔爷爷那时候还只是“崔叔叔”，儿子读大学，女儿读高中，他下岗后只有妻子一个人的收入了。雪上加霜的是老父亲又摔断了腿，崔爷爷拿不出医药费的那几天，头发一下就花白了。后来还是王爷爷赶来交的钱，并且扶持他做了些小生意才把日子对付过去。
“现在回头想想，就算厂子不倒闭，后来的花销那么大，光靠工资也够呛，”崔爷爷总结，“你王爷爷是胸怀大志，主动创业；我是纯粹被逼的，不过这些年过来了，发觉做生意也不错。你还年轻，就该闯闯，要不现在这么好的发展环境，不是白瞎了？”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谭君听了王爷爷和崔爷爷的两席话，一顿饭就相当于读了二十年书，而且是正反辩证法的双套教材。等到饭局散场的时候，谭君已经从低沉氛围中走了出来。尽管将来的路并不好走，但视野开阔，格局放大，机会也就更多。
不要在能吃苦的年龄选择安逸，也不要在该奋斗的时候被一份看似稳定的工作拴住翅膀。不管那份工作中途抛弃你，还是能为你养老，它都已经买断了你的人生。而人生充满了无数的可能性，那是多少钱都无法买断的。
你的梦想虽然会被嘲笑，不去追求却会后悔终生
你身边一定也有这样的人，他们不同于浑浑噩噩混日子的普通人，不满足于仅仅衣食无忧的生活。他们通常志存高远，怀揣着一个牛逼闪闪的梦想，遗憾的是实力不足以撑起野心，面对困难总有这样或那样的借口，日复一日，终于从怀才不遇的青年才俊蹉跎成了中年才俊。
面对这样志大才疏的朋友，我们的无力感是相同的，鼓舞激励都没有用，横竖都是他有理。所以秦桑又在老生常谈地抱怨去正规团体唱歌没机会，去歌厅酒吧驻唱掉价的时候，我好想选择隐身。
可惜不是在聊Q，他就坐在我对面，盯着我问：“最近有个地方性质的好声音选拔赛，估计影响力不大。你说，我是选择去呢，还是不去？”我直截了当地回答：“你可以选择去死。”
秦桑是个有血性的男子，当即就拍案而起：“你这个恶毒的女人，算我没有带目识人，居然拿你当朋友！从今天起我们绝交，老死不相往来！”“好走，不送。”我眼皮也不抬一下，认识他这么多年，哪一年不绝交个十回八回，我还怕他不成？果然，秦桑见我没有出去追他，自己又回来愤愤坐下：“我真想不明白，那么多优秀女人都剩下了，你这样的是怎么嫁出去的？”
“这就不劳你老人家操心了，马上下课了，陪我去轮滑中心接孩子吧？我介绍一个女孩儿给你认识。”我此话一出，秦桑的态度立刻缓和下来。“算你还有良心，知道关心一下大龄单身人士。”他把剩下的咖啡一气喝完，饱含期待地问，“漂亮吗？那女孩儿。”我想了想，用手摸着良心回答：“还是非常漂亮的。”
我们到少儿室内轮滑中心时，教练刚好宣布下课，孩子们小鸟似的张开双臂，纷纷贴着地面飞往休息区。家长们一下子忙碌起来，又是擦汗喂水，又是帮忙换下轮滑鞋和护具装备。秦桑的眼睛雷达般来回巡视，小声问：“来这里的美女不都是有孩子的吗？难道还有漏网之鱼？”我忍住笑，朝训练场地那边努努嘴。
场地里只剩下一个十岁左右的女孩子，她正在练习跨步转弯，围着桩杯一圈圈轻盈滑行，纱裙的缎带随风飘舞，宛如仙子精灵。“何笑潇，可以打扰你一下吗？阿姨想介绍一位朋友给你认识。”我叫住她。“好的，阿姨。”那女孩子听到了，滑到我们面前时一个优雅的拖刹，婷婷立住。我郑重地为他们互相介绍，全然不顾秦桑看我时要杀人的眼神。
“哥哥，你名字是出自大诗人李白的诗句吗？我们国学课上教过，燕草碧如丝，秦桑低绿枝。”何笑潇嘴巴甜，一句哥哥让秦桑不禁心花怒放。这货和我同年，我是阿姨他是哥哥，优越感自然提升不少。得知他是一名业余歌手，何笑潇又惊讶又仰慕，两人大有相见恨晚之感。
这时何笑潇的妈妈来了，是个衣着考究、保养得体的优雅女子。她和我们攀谈几句，等何笑潇换上自己平时穿的鞋子，母女俩客气地道别而去。“阿姨再见，秦桑哥哥再见！”何笑潇一再回头，笑靥动人如斯，如花如晏。秦桑却如遭了雷击似的，待在那里。
换下轮滑鞋的何笑潇，再也掩饰不住她左腿的缺陷，两腿明显一高一低，每走一步身体就倾斜一下。这么美丽的小女孩竟然有残疾，走路都有困难却又偏偏选择学习轮滑，谁看到都会被震撼到的吧？
“她是怎么做到的？正常的孩子刚开始学习都有难度，她的腿……”秦桑不忍说出残疾两个字，“这孩子训练时没少摔跤吧？”我点头，何笑潇这半年来吃的苦头，我都悉数看在眼里。
据她妈妈说，何笑潇是无意中看到别人滑冰的，当时就羡慕得两眼放光，请求妈妈给她买一双轮滑鞋。何笑潇家境优越，加上她患有小儿麻痹症，一家人向来对她疼爱有加，有求必应，然而这次却拒绝了。她的腿正常行走都做不到，怎么能学轮滑呢？何笑潇却不管那么多，这个乖巧懂事的孩子第一次撒泼吵闹，就为了要一双轮滑鞋。妈妈无奈，最后妥协给她买了一双最好最贵的。
何笑潇家所在的小区里，有好几个孩子已经滑得非常好了，每天傍晚在空地上结伴滑行笑闹。何笑潇期待加入他们，可是她换上轮滑鞋连站立都成问题，每次摔跤都引来哄然大笑。何笑潇非常难过，这时妈妈问她：“你要是真想学，我们可以去轮滑中心报名，好处是教练非常专业，能给你最好的指导；坏处是那里的孩子轮滑水平个个都非常高，你去了肯定也会受到嘲笑。”
何笑潇考虑了一下，居然无畏地说：“我去那里是要学会轮滑，别人笑话我还是不笑话我，这个没有关系。”“她真的那么说？”秦桑有点吃惊，那么小的人儿，居然能说出这么豁达智慧的话来。我点头，也是从那天开始，我正式认识何笑潇和她的妈妈。
正常孩子三节课可以站立踏步，五节课以后就可以慢慢滑行了，何笑潇却还在不停重复起立摔跤的过程。这中间到底摔了多少次，连教练都数不清了。尽管家长们一再约束管教，孩子们还是笑得前俯后仰。最严重的一次，何笑潇带着护具还是摔伤了腿，不得不停止了练习，大家都以为她不会来了。
两个星期后，何笑潇腿伤恢复后又出现在训练场地里。这种情形持续了整整一个月又十天，她终于稳稳地站在了光滑如鉴的冰面上。“从那天开始，再也没有一个孩子笑话她了。他们都懂得，换了自己，一定做不到何笑潇这样。”我由衷地赞叹。现在何笑潇已经滑得非常好了，尤其是花式单脚绕桩，因为她长期靠右腿用力，竟然比别的孩子掌握得更快更好。
“你知道何笑潇为什么吃了这么多苦头，还是坚持要学轮滑吗？”我问。“为了在笑话她的小伙伴面前扬眉吐气？”秦桑试探性地回答，这的确最符合一个孩子的想法。我摇头：“她连别人笑不笑话都不在乎，下那么大功夫，怎么可能只为赌一口气呢？”“那到底为什么？”秦桑好奇地追问。“为了她自己的梦想。”我郑重地回答，“何笑潇说，虽然她生病了不能好好走路，可是轮滑却能让她长出翅膀，只要换上鞋子，她就可以飞翔。”
秦桑非常震撼，这个小女孩儿的内在和外表一样美丽坚强。“唉，一个孩子能做到这样，真是不容易！不知道多少大人也想长出翅膀，可是摔一跤就放弃了。还有的怕人笑话，一会儿推说场地不好，一会儿借口鞋子不行，根本就不下场，连个孩子都不如！”我阴阳怪气含沙射影，秦桑岂会听不出来？
奇怪的是那天他居然没有反驳我，一直低头不语，似乎在想要紧的事。我倒有点担心，是不是药下得太猛了？秦桑曾经去过一家酒吧驻唱，结果被客人轰下台；亲戚朋友知道他有当歌手的想法，也基本报以不切实际不务正业的评价，毕竟他是有心理阴影的。
事实证明重病须得猛药医，几天后秦桑打来电话，让我去海选现场为他加油打气。我大跌眼镜，继而欣喜，这货居然真的报名了。海选时，秦桑正常发挥就顺利进入了复赛，这让他自信了不少。决赛那天，我特意邀请了何笑潇和她的妈妈一起观看。秦桑并未能一举夺魁，他只拿到了一个优秀奖项，但看得出依然十分开心。
颁奖的时候，我把提前准备好的花递给何笑潇，何笑潇立刻挤到台前，郑重地献给秦桑。秦桑并不知道我邀请了她们，一时又惊又喜，蹲下来拥抱何笑潇，然后举着花束朝我们拼命挥舞：“谢谢大家！谢谢你们所有人！”现场观众哄然大笑，他大约把颁奖现场当成自己的演唱会了。站成一排的重要奖项获得者们面面相觑，奇怪这人只获了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奖，怎么风头全被他抢去了？
那天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竟隐约看到秦桑眼中似乎有晶莹水光。但是从那时开始，秦桑是真正地不同了。他不再患得患失，推三阻四，所有能参与的机会场合，他都积极参加。雾霾不那么严重，能看见星星的时候，他甚至会找一个霓虹灯不那么亮的路口，抱着吉他自弹自唱。
“我很感谢你和笑潇，你们让我明白唱歌本身才是我要做的事，别人怎么看跟我有一毛钱的关系？就像玩愤怒的小鸟，在你奋力一跃却效果不佳的时候，身边总有几只猪在笑。你可以选择无视它们，却必须接受它们存在的现实，否则只好不玩。”秦桑显然醒悟了，相信以后不管遇到什么困境，他都有挺下去的勇气。
这个世界上，成本最低的就是嘲讽与非议。他们不调查不了解自以为是，摇唇鼓舌只需要消耗为数不多的卡路里，却能蛊惑你怀疑自己坚持的意义。对于这种声音，请开启永久屏蔽模式。
既然选择了要做的事，剩下的只需有向着目标前进的毅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