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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捉迷藏

“难道不是吗?可是她自己不是承认了吗?”孔雷诧异地看着李圣。

余婳已然回过神来,只是面色依旧不太好看,她若有所思地看着李圣,轻声问道:“你是不是有什么猜测?”

“不知为何,我总觉得整件事透着古怪。”李圣的眼中闪过困惑之色。

“不是吧,难道忙了一场,又回到了原点吗?”孔雷叹了一口气,一屁股坐下,有些泄气地说,“最可疑的目标人物被排除了,上哪儿再找新线索?育安这么大,光凭咱们三个人,那不是大海捞针吗?”

余婳也很是烦恼,其实她心里对于此事还有一点疑惑,“你们觉不觉得,今晚在这里遇到的事情,有些古怪。”

孔雷立刻瞪大眼睛,看着余婳,等她说下去。

“刘安蓉看到我们时一点儿也不意外,就好像知道我们要来似的。”余婳说道,“不但如此,她还让我们按她的要求去玩什么‘寻宝游戏’,用找到的‘宝物’跟她变出来的幻龙斗法,最后她当着我们的面就这么消失了……”

说着说着,余婳再次陷入深思。

事情的发展环环相扣,他们三个完全被刘安蓉牵着鼻子走,即使最后刘安蓉消失,也没有令她心里感到太多安慰。

“没错,她明明有能力对付我们,却并没有继续与我们为难……”李圣若有所思地说道。

“要不,咱们先离开这儿再说吧。”孔雷有些后怕地环顾了四周,颤巍巍地建议道。

“也对。”余婳点了点头。

借助传送之符的力量,三人瞬间再次来到大杂院二楼,捡了处干净的木箱子坐下。

余婳摸了摸重新化为巴掌大小、伏在李圣肩头的阿玄,“阿玄,谢谢你。这次真的多亏你了。”

阿玄傲娇地扭过头,没有理睬余婳,不过似乎心情颇为愉快地吐着泡泡。

“对了阿玄,我记得刘安蓉脸上的表情……你肯定看到了她内心最大的恐惧是吧?”余婳突然想到了什么,蹲下身讨好地看着阿玄,循循善诱道。

阿玄攫取的梦魇,不但能看到当时的具体影像,还能身临其境地感受到当事人的内心起伏,她的所思所想,听到的声音,闻到的气味。

阿玄摆了摆尾巴,爱答不理。

最后,耐不住余婳的软磨硬泡,阿玄悲愤地吐出一团乌蒙蒙的几近黑色的光影,然后扭过头,决定再也不理睬她。不过余婳并未在意,她有些紧张又有些期待地拉着李圣,以及有点不明所以的孔雷一起,盯着那团在眼前缓缓散开,形成一幅光幕的影像上看去。

乌云密布的夜晚,灰墙红瓦的院落沐浴在一片寂静之中,只家家户户的窗前晕出点点灯光,将笼罩着院落的夜色渲染上一丝暖色。

看天色,约莫晚上八九点的光景。偌大的院内却少有人走动,偶尔有出来的人,也都是行色匆匆。一面灰砖垒的墙后,突然冒出一个十一二岁的女孩,她冲到几处墙壁和自认为隐蔽又可藏人的角落查看了一番,脸上露出失望的表情。

“真烦人,那两个小丫头究竟藏到哪里去了?”她噘起嘴巴,有些焦躁地跺了跺脚,“都快九点了,得赶紧回家,要不然被奶奶看到,肯定又要唠叨个没完。”

她像是想到了什么事情,面上露出惊恐而又迷惑的表情,想了想,又有些好笑地摇了摇头,喃喃自语道:“说什么有妖怪潜伏在院子里,专抓晚上捉迷藏的小孩,简直可笑。这世上哪来的妖怪?而且贺雪说如果能找到她,就把新买的‘小金鹿’借我骑一天……”

说到这儿,院子里突然旋起一阵风,冷飕飕地从她身旁刮过,她不由打了个哆嗦,面色有些发白,“算了,我还是赶紧回家吧。”

她抬起手,尽量大声地朝着周围喊道:“贺雪、刘安蓉,你们别藏了,快出来吧,我不玩了,我要回家了!”

她的回音在空旷寂静的院子里回荡着,抬起头,浓稠漆黑的乌云遮住了淡薄的月光,她的回音听起来有一种被压抑的感觉。

她又叫了两遍,仍然没有回应,只得咬咬牙,顾不得其他,自己跑回家去了。

许久,拐弯处的一个堆满木料的角落深处,突然传来一个细弱得几不可闻的声音,“真的走了?”似乎很是不能相信。接着,高高的木料堆后面,绕出一个八九岁光景、头戴粉色蝴蝶结发夹的女孩,瓜子脸、素净如白瓷的皮肤,五官依稀能看出几分刘安蓉的影子。

“会不会是想诓我们出来?”她将信将疑地喃喃自语道,探头朝前方一侧墙壁的棚子后的阴影处打量了一下,那里蜷缩着一个小女孩,“贺雪也没出来……那还是再等等吧。”

这一等,就不知又过去了多久。戴蝴蝶发夹的女孩只觉得胳膊腿儿,全身都酸麻难耐,此时不由暗自懊恼,这样逞强,还不如早早出去,被李明娇抓住算了。她探头又朝着贺雪所在的位置看了一眼,见对方仍一动不动地保持一个蜷缩的姿势,蹲坐在暗影之中,不由感叹对方果然好耐力。突然,她转念一想,“不对啊,这么久都没换姿势,说不通啊,难道睡着了?”

想到这儿,她不由又好气又好笑,再次将目光投向贺雪。狭小的空间,一个抱着膝盖蜷曲着坐在地上,头斜斜地倚靠在膝盖上的娇小身影,如雕塑一般静寂无声。无边的夜色夹杂着几抹黯淡的灯影洒在地上,形成斑驳嶙峋的暗影。

没来由的,戴蝴蝶发夹的女孩心中憋闷得发慌,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她的身体内蔓延,泛着淡淡的凉意。

她突然屏住呼吸,一动不动地僵坐在地上,脑海中响起张奶奶的嘱咐,“晚上别在院子里乱跑,更别跟那些皮孩子玩什么捉迷藏。院子里最近不太平,总有晚上偷偷从家里溜出来捉迷藏的小孩丢了。上个月楼下住大门洞的那户人家的小男孩就丢了,现在都没找到……”

她当时还理直气壮地反驳张奶奶,“不是说失踪的都是从小在院子里长大的当地的小孩吗?我又不是这里的人。”

张奶奶当时一脸恨铁不成钢地点点她的额头,“总要以防万一啊。你既然来到这儿,就要守这里的规矩。”

如果不守规矩,会怎么样?

她脑海中突然没来由地冒出一个念头,“不要晚上在院子里玩捉迷藏,会死。”

她回过神来,猛地瞪大眼睛,惊惶之下,一股力量突然游走全身,她想站起身去贺雪那里,叫醒她一起回家,赶快回家去。

如果,她还能醒来的话。

就在这时,一阵奇特的声音响了起来,她要站起身的动作顿时僵硬住。

沙沙沙——

似乎是轻盈的脚步踏在青砖石板上的声音,又像是吐着鲜红信子的蛇在墙角的潮湿草丛中蜿蜒滑过的声音。

不,还不止这些。

风吹动衣袂、布料在空气中摩擦的声音;

小巧的铃铛丁零零在风中吟唱的空灵飘忽的声音;

规律得如同潮起潮落的轻缓呼吸声;

芳香得几近甜腻的香皂气味,如同猩红的花瓣汩汩地涌出甘泽。

“咦——”余婳心底突然升腾起一个古怪的念头,这样的脚步声和香气,似曾相识。不过眼下来不及细想,她继续死死地盯着光幕。

这些气息和声响,忽而远忽而近,似乎萦绕在空气之中。

戴粉色蝴蝶发夹的女孩下意识地握紧拳头,脸色霎时雪白。

有人!除了她和贺雪之外,这里还有第三个人!

在她的眼前不远处,贺雪藏身的位置,突然出现一个高高的黑影,那是一个周身笼罩在黑色斗篷里的人,看不清模样。

黑袍人背对着她,她从自己藏身的位置,刚好可以看到黑袍人的一举一动。她很想赶紧趴下,将自己藏得更低更深,然而一种莫名的恐惧攫住她的身躯,令她一动都不敢动。她只能惊恐地瞪大眼睛屏住呼吸,盯着黑袍人的一举一动。

只见黑袍人俯下身,一把抱起蹲坐在地上、一动不动的贺雪——她始终不曾动一下,似乎沉沉睡去。黑袍人从容起身,抱着贺雪迈步离去。

戴粉色蝴蝶发夹的女孩惊骇欲绝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心中又怕又急,同时隐隐的又有几分庆幸。

她很想追上去救回玩伴,但心里却也清楚,这么做无济于事,反而会将自己也置于危险的境地。与此同时,看到黑袍人转身离去,她心里突然松了一口气,庆幸黑袍人并没有发现自己。

就在这时,一阵阴风吹过,吹得木板格格作响,黑袍人突然扭头,目光投向戴粉色蝴蝶发夹的女孩藏身的地方。风掀起了黑袍人的帽子的一角,露出一抹雪白精致的下巴,朱红的嘴唇微微弯曲、上扬,勾起一个诡异的弧度。紧接着,那人微微抬起头。

突然,戴粉色蝴蝶发夹的女孩脸上,露出惊骇到了极点的表情。

光幕上的影像如被风吹散的烟雾般渐渐散去。余婳、李圣和孔雷都陷入深思。

“你们的意思是,刚才我们看到的画面,是隐藏在刘安蓉内心最深的恐惧?”孔雷若有所思地说,“她小时候玩捉迷藏,亲眼看到玩伴被神秘的黑袍人抱走,对小孩子来说,确实是个很可怕的打击。不过,她最后的表情……”孔雷的眼中流露出些许困惑。

也难怪,画面上的刘安蓉与黑袍人对视时的神情,显然是惊恐到了极点。她当时究竟看到了什么?

然而影像中的黑袍人与刘安蓉对视时,是背对着大家的,余婳他们也不知道黑袍人的模样。不过刘安蓉这桩童年最大的阴影,与后来育安发生的一系列事情,想来应该没有多大关联。

余婳此时的表情却十分难看,她的手抑制不住地轻微颤抖着,被李圣看在眼里,“你怎么了?是不是想到了什么?”

余婳轻咬嘴唇,眼神仍直直地停留在光幕消散的虚无之中,她轻轻叹息着,幽幽说道:“那上面的地方是我现在住的那个院儿。”

孔雷显然也想到了什么,“是啊,刘安蓉一家自南方搬来以后一直居住在那里。不过,这也不至于令你这么震惊吧?”

“你说,这个黑袍人,会不会也是咱们院里的?或者说,曾经生活在这个院里?”余婳迟疑了一下,开口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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