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事，只要是本尊想知道的，没有查不到的。”慕深目光有些放空，声音轻飘飘的，像是被抽走了全部力量。
云未央布满血丝的目光看向慕深，良久，才沉声开口：“你知道多少？”
慕深不答反问：“你确定想知道？”
很多事，不知道的时候或许没有那么多背负，可一旦知道的，就永远都无法抽身，因为身上这血脉无法抹去，如果不做点什么，她会觉得自己不是人。
血性这东西，天生就埋进骨血之中，除非身死，否则永远都不会被抹灭。
慕深和霍寒川最担心的，就是云未央知道真相之后，会不计一切代价去为云族复仇，可知道当年真相的人，一直隐藏在幕后，这其中还牵连到慕家。
云未央平静的心口微微起伏着，眼神却是异常坚定：“如果不是，我就不会特地过来一趟了。”
慕深静静斜靠在沙发上，细长手指轻轻敲击着沙发，半晌后，他才突然开口：“你是不是一直都想知道，云尘为什么会叛离组织。”
云未央：“是。”
慕深目光越过她，透过厚重玻璃看向窗外，积雪还没化开，可他们都知道，有些秘密不论埋得多深，最后都会被挖出来，重见天日。
慕深抬起手，微微斜支着额角，他脸上透着几分病态的苍白，这样子看上去，倒是少了几分阴冷杀气，多了几分人间烟火。
然而这人间烟火还没撑过一分钟，就被他接下来的话打碎。
慕深：“你在组织待过，知道云尘自小是慕天一手带大的，他那一身功夫，都是慕天亲自教导，有时候本尊也很想知道，亲手带大自己杀掉父母的孤儿，慕天他脑子是不是进水了。”
云未央闻言，瞳孔骤然收缩，面上血色几乎是在一瞬间褪尽，目光死死盯着慕深，“你说什么？”
虽然从各种蛛丝马迹之中，不难推断出一些真相，比如云尘为什么突然叛离组织，比如云尘为什么这么巧合的刚好姓云，再加上慕天的突然死亡，云未央的确可以推测出一些线索，可她推测的毕竟有限，而且无法得到证实。
可是此刻，亲耳听到慕深口中说出的这些真相，她依旧觉得震动，平静的心口仿佛是有海啸侵袭过，怒火自她心底深处升起，蔓延至她身体里每一寸血液骨骼，一股透骨的凉意顺着她背脊一点一点爬了上来。
慕深：“当年除了慕天，慕家还有人，与景族勾结，策划灭了云族，包括云山，都只是他们计划的一环，而这些计划环环相扣，最终点点星火，汇聚成燎原之势，灭了整个云族，你是被云家的忠心手下拼死救出来的，所以，你会早已经失传的云炼针法，而这针法，是那两个忠心手下留给你的，作为云族身份唯一的证据……后面的事，你还想要知道吗？”
云未央只觉得浑身血液都被冻结，从小到大，她都以为是父母抛弃了她，她是一个没人要的孤儿，最后被云山收养，却没想到，这背后还藏着这么深的隐情。
云未央泥塑木雕似得坐在那，眼珠里折射出深浅不一的光，她沉默了片刻，很快就做了决定，开口：“要。”
只有知道真相，她才能为云家复仇。
慕深并不意外听到她这个回答，如果她说不想知道，那才真的不像云未央的作风，有时候，连他都有点讨厌，自己居然在潜移默化之中，这样了解云未央。
爱恨贪嗔，慕深一个都堪不破，时间长了，就成了他心底如跗骨之蛆一般的心魔。
慕深：“慕天跟景家的人，到底是怎么合作的，这一点本尊也还没全部查清，不过，当时的云族太过耀眼，想要对付云族，没有漫长的计划和恰当的时机是做不到的，如今慕天已经被被灭口，本尊所知道的也不算多，不过现在，景家已经不成气候，你应该很快就能知道，当初景家和慕天为什么要联手灭掉云族。”
到底是有着什么样的深仇大恨，居然要灭掉人全族？
云未央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得有些过了头的坐在沙发上，脑子里好像乱成了一锅粥，却又像是在无形中有着一条线，慢慢的将过去很多事串联在一起。
“你没有说全部实话。”半晌后，云未央突然抬起眸子，语气没有丝毫怀疑。
慕天的死，再加上景家重创，如果慕深只是查到这么点线索，那他就真的太弱了，当所有细碎线条串联在一起，汇聚成细碎火光，答案也就呼之欲出了，慕深没说全部的实话，他甚至是隐藏了极其重要的部分。
慕深看向云未央，突然发现，这丫头好似比以前更聪明更懂得隐忍了，只是很不巧，他不太喜欢她这么聪明，聪明得令人心疼。
慕深看了她一眼，“剩下的事情，交给本尊……”
他话还没说完，云未央便打断了他的话头：“我身体里流着云家的血脉，如果连复仇都要别人代劳，我还有什么资格姓云？”
就算前面是一条看不见的寒潭深渊，她也没有后退余地，这是她怎么挣扎都放不开的宿命。
有时候，他们不得不承认，不论怎样挣扎撕扯，归根结底，都摆脱不了宿命那个贱人。
慕深沉默了片刻，喉咙里钻出一丝丝腥甜，被他强行压了回去，他叹了一口气，“罢了，既然你执意如此，本尊也不拦你，慕家当年参与那件事的人，我都已经查清楚了，人也已经控制了下来，至于景家，云尘已经去了废城，应该很快就会有消息，至于当年……慕天与景家幕后之人联手，豢养通缉犯、跨境洗·钱，买凶杀人，无恶不作，原本这一切都无人察觉，却偏偏被云族一个叫云天的人发现，并且证据确凿，只可惜，这些东西还没被交出去，就被人灭了口，还有，你不觉得，以云族当年的势力，就算真的被人放火，也不可能那么久都没救援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