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听说了吗？今天市中心那里发生连环车祸，伤者里还有一个孕妇呢，现在已经被送过来抢救了，也不知道能不能救回来。”
“对啊，真是可怜，和那个孕妇一辆车的人好像已经抢救不回来了，好像还是个很年轻的女生。”
病房外有两个护士边说边路过，声音不大不小正好落进池暮的耳里，他微微皱眉，掀开被子走了出去。
“请问，伤者现在在哪里？”
两个女护士被这么忽然一问，看到来人时，都露出些窘迫的表情。
池暮被指明方向后，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紧张，迈步向楼下奔去。
医院的抢救室每天都是见证生死奇迹的地方，此时的场景确实是有点惨不忍睹，走道上残留着星星点点的血迹，一个又一个伤得或轻或重的伤者躺在病床上，等待救治。
池暮扫了几眼，便接着向里走去。
拐了个弯后的抢救室外，池暮一眼便看到那个浑身是血，正缩成一团蹲在地上，仿佛与世隔绝的小身影。
他几步冲过去，将她从地上拖起来，一把抱住，狠狠地，似乎在用力确认，所幸不是她。
“发生什么事了？”
池暮松开一脸呆愣的赵晚尔后，从头到脚检查了一遍，发现她身上的血迹大都不是来自于她，才略微放心下来，但眼见她露出来的肌肤却有很多或大或小的伤口，他忍不住心疼起来。
“晚晚？”
赵晚尔没有想到他会来，直到他又唤了一声，她眼里的焦点逐渐清晰，感觉到池暮熟悉的气息，积压的情绪才终于爆发出来。
“是我没有保护好小富！”她像个犯错的孩子一样痛哭道：“她从电梯上摔下来，出了好多血！我好怕，我好怕她会……都怪我！”
蹲了许久之后的腿有些发软，赵晚尔靠在池暮身上哭得肩膀一颤一颤的，池暮将她扶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擦着她脸上的泪，安慰道：“她不会有事的，当母亲的女人意志都很坚强，你要相信她。”
“真的吗？”她泪眼婆娑地看向他。
“嗯，她一定会平安的。”池暮语气坚定，牵过她的手，又问：“你呢？你身上也有很多伤，疼不疼？”
赵晚尔看了一眼手臂上的伤，摇了摇头，“没事，我只恨自己没有拉住她！”
“晚晚，这是意外，你已经尽力了。”池暮盯着她额头上的伤口，那里正在渗出丝丝血，他道：“我带你去处理一下伤口。”
她连连摇头，“我就在这里等，小富不出来，我哪里都不会去的！”
池暮理解她的心情，于是没有勉强，起身去护士站拿了一应物品过来，轻柔地帮她消毒伤口，虽然看起来触目惊心，但幸好都只是皮外伤。
赵晚尔忍着痛意，只是时不时皱了皱眉，却一声都没有哼出来。
她紧盯着抢救室的那扇门，既盼望它能快点被推开，又很怕被推开之后，会有医生走出来，问她，保大还是保小？
她知道，站在林小富的立场，肯定会不惜一切代价保住她的孩子，然而站在她自己的立场，赵晚尔肯定会毫不犹豫地选择林小富。
这是一个亘古以来两难的问题，谁都没有资格轻易做出抉择。
所以她只能不断祈求，祈求里面的人母子平安。
大概是前二十几年来，她们虽然好事做得不算多，却也没有做过坏事。
三个小时之后，抢救室的灯终于灭了，没有人出来问她保大还是保小，医生摘下口罩，对他们说：“幸好送来得及时，孕妇虽然有多处软组织挫伤，但所幸，母子平安。”
赵晚尔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
林小富昏迷了一晚，醒来的时候一睁眼便是白花花的一片，她眨了眨眼，猛地起身，惊叫：“孩子呢？！”
不料一起身便牵动了小腹的伤口，疼得她又猛地躺了下去。
“小富，你终于醒了！”赵晚尔守了她一整晚，一直提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她安慰道：“别担心，孩子没事，是个男孩子，现在在保温箱睡觉呢。”
林小富松了一口气，扭头看向她，发现她额头和手臂都贴了好几块纱布，急忙问：“晚尔，你没事吧？”
“没事，擦伤了一下而已，最重要的是你和宝宝没事！”
林小富弯了弯嘴角，轻声问：“我儿子好看吗？”
“好看。”赵晚尔忍不住笑了笑，“像你一样，眼睛大大的转来转去，很精神。”
她露出一个欣慰的笑，“像我就好。”
“小富，你现在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的？想不想吃点什么？”
“没有，就是伤口有点儿疼。”
“疼是正常的，医生说还会疼几天呢，你别怕，这几天我会陪着你的。”
林小富点了点头，“幸好有你在。”
早上池暮已经亲自帮赵晚尔向傅斯南请了一周的假，没想到他这个病人还没享受两天女朋友的照顾，她反而弄得一身伤。
池暮过来的时候已经换上一身整洁的衬衣西裤，恢复成往日那个一丝不苟的模样，他向林小富点了点头，将手上的东西放下，“这是在医院买的营养餐，适合产妇补充营养。”
赵晚尔拆开来后看了看，然后把病床床头摇高。
“小富，快点吃，生完孩子一定要补元气的！”
池暮伸手将只顾忙前忙后照顾别人的赵晚尔拉过来，又把另外一袋东西塞进她手里。
“你去洗个澡，然后把身上的衣服换了。”
赵晚尔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衣服上的血迹已经发黑了，她心里一阵恶寒，于是立刻去了浴室。
林小富由衷地道：“池暮，谢谢你们。”
池暮淡淡地颌首，想了想还是开口：“本来你的私事外人不应干涉，但是，孩子已经出生了，无论你和他之间有什么误会，我想都不应该瞒着他。”
“只怕他暂时还没有时间管我。”林小富扯了扯唇，他现在在另一个温柔乡，哪里还会顾得上她？
池暮默了默，说：“他昨天傍晚找过晚晚，当时你和孩子已经平安，晚晚担心你醒了之后不想见他，所以说了这两天你都会住在我们家。现在，需要你自己决定。”
下午还在和那个女人吃饭，他竟然会找她？
林小富有些意外，“我和他的事情，我会考虑清楚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