巳时许,褪去“喧闹外衣”的酒楼逐渐零星迎来客人。虽难覆早日场景,但高台之上,话剧依旧在戏班的身上活龙活现。
“二郎,看外面也不会有几人来了,且来的也都是单看戏的,恐怕那些卤菜卖不完了。”
“无妨,芸姨你去安排下,手上空闲的都来领份膳食去大厅吧,别人不来看那我们就自己看。”
“二郎这…不妥,万一再来客人菜不够,再看到我们这些仆从上桌……”
“不是还有二楼吗。”房俊不在意微笑道:“经近几日,房府也不差这一点,而且也再来不了多少人,看不惯就让他们走。”
“好,我这就去安排!”芸娘慈声应道。
作为房府的老人,房家三子一女都是在自己眼中成长。除了房家家主和过早夭折的幺女,可以说她照顾了现所有房家人。
就连比之年少许些的卢氏也未例外。
“对了二郎,反正现在没了食客,那戏班子要不要停下来?”
“那可不能停!”房俊有些声急,“就是连看客都没一个,也要敞开着门把这话剧演完,现在这话剧可不再单是演给客人看的,那些坐在各家主位上的人可不会眨眼。”
……
出了酒楼,房俊漫步大街,现在的东市即便烈日灼烧,也挡不住它的日亦清冷。
东市不比西市。
作为上流的商“城”,虽无令禁止人入,但那些权贵富族被一条皇命日渐困锁家中,这些商铺也就失去了营业的意义。
他们可没有冰楼、话剧为之“续命”生财。
而西市作为民生的市场,也许只有到了礼丧的前日,才会被关停禁止。
现在随着房家的表态,周边商铺也开始陆续挂起歇业的牌子。这些商铺后面大多都有官家的身影。
虽说是有士农工商在前,但这个时期家族风气浓重,商尚未分家,朝中每一个重臣,或出身于士族,或多少与之牵连。
他的母亲便是范阳卢氏宗女。
以五姓七望为首,陇西李氏入主长安,而崔、卢、郑、王在祖籍之地也基本成了土皇帝。不仅掌管着当地士、商两道,更可怕的是笼聚着民心之所向。
入主的李氏无人奢求,而这些声望自然便落入四姓之上。
现如今任一人不以娶四姓宗女、或嫁入其中为荣。
这些都是影视所不能演绎的,等真正身处其中,才能感受到胆颤心惊!
……
“去武府的马车走了没?”房俊向身后的仆从问道。
“二公子,按您的安排,马车还在后面等着。”
“嗯,走吧,知道路吗?”
“知道知道,小的本是主母的马夫,公子的马车被主母乘去了西市,平日都是小的驾着主母的马车去接的武氏两位娘子。”
“行,带路吧。”
房俊挥挥手背在身后,看着谄笑在前的仆从,上了马车还不忘介绍着周围。
现在房府皆知道他摔伤了头,伤了记忆还未复全,所以对于这仆从的行为,自然也乐得惬意。
“二公子,前面那便是应国公府了!”
不多时,马车便缓缓停于一暗角树荫下,掀起门帘顺着仆从的手指方向,一路之隔相侧百余步,只见一面丈余高墙处的一扇木门。
“你们每日便是从这里接人的?”
“是的二公子,武大娘子说是正门太过显眼,所以安排在此处作等。”
“倒也是!”
房俊暗暗点头,兀然发现…自己事事想得有些简单。
武氏二女如今,再过几年便就是待嫁之龄,即便有马车接送,每日停于正门等候,引来猜忌也是必然。
虽说现在唐朝的风气,因李世民的“自古贵中华,贱夷狄,朕独爱之如一”,民族的融合渐显端倪,但开放的风气才露基础。
近临待嫁之女每日离家,若被有心人利用起来,后果断不是二女所能承受得住的。
不过……
房俊的眼神渐渐有些涣散,不知在想些什么。直到耳旁一声轻喊,才恍然将目光聚拢在眼前。
“想什么呢这么出神,快点让开…让我们进去!”
看着不知何时已到马车旁的武氏姐妹,房俊没有作答,笑着让开半堵在门中的身子。
待马车回程,坐在对面武顺依旧是初见时的那般柔柔弱弱,连着武珝同昨日那般打扮,低着脑袋揉捏衣角,不生言语。
也许是因为初次便被认出了女子身份,现在这般将肤色染暗,看上去倒真像是两位被晒黑的少年。
还是来的太早了!
现在房俊感觉自己像是个孩子王。
不过……若真在晚些年……那可就真的晚了!
现在唐高祖已经驾崩,历史记载中与之同年薨的应国公武士彟,再过不久也该迎来命终之时。
这就意味着,再过不久这对姐妹就要随着武府举家去往并州守孝。
十四岁入宫。
三年守孝期限未满,这母女四人便又被逼的离开,漂泊回长安。
一入宫门深似海!
怕是到时再见,便已是深宫……恐怕深宫也别想,再见只能等到李世民死后之时,有意许能在感业寺相遇。
所以,想要截胡这个未来的女皇,适合的时间只有这段。
“臭房俊,你怎么来啦?伤好了吗?”
“说什么,以后要叫俊哥哥,听—到—没!”房俊故作恶狠狠道,两手捏着面前的脸蛋来回两边扯。
“唔唔……不要…才不要叫…哥哥呢…”
武珝抓住脸旁的双手,嘴巴硬撑,若非脸上特制的胭脂,但红通通的两只玲珑耳朵,已经出卖了她此刻的心情。
而坐在一旁的武顺,虽然明知道这不过是玩闹,但还是忍不住为自家妹妹担忧,一双小手不知如何去放,只得露出可怜的眼眸望着对面。
“房…公子,珝儿只是在玩闹,并非刻意辱骂公子,还求不要跟她一般见识…”
只是这声音便让人心软三分,房俊安慰地揉揉她的脑袋,再看旁边那张脸上,已经变成了黑白相间。
“呵呵……”
房俊忍俊不禁笑出声来。
武顺懵懵扭过头看到,忙从荷包里取出一粉盒,这本便是为了预防被汗洗掉或意外而准备的,正好作添妆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