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烧掉的画
“明明就有钥匙，天天敲门也不怕怀了我的门。”姜叔精神矍铄，微笑着调侃。
他是一个穿着唐装的中年男子，但是初看第一眼的话，很难对他的年龄做出清晰的判定。
如果说他是五十岁的话，以他双目中那种只有岁月才能沉淀的睿智来看，也是没有问题的。
可是这个被称之为姜叔的男子身形挺拔头发黑亮，他如果说自己只有三十岁，从那张没有半点皱纹的面容上你也找不到反驳的证据。
苏歌虽然叫了他一年的姜叔，但实际上他并不清楚对方实际的年龄。
不过这一点，在北界村这个连对方名讳都不会关心的地方，一点也不重要。
“当然是为了提醒屋里面的人有外人要进来，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赶紧收起来。”
苏歌和姜叔太熟了，有些没大没小的玩笑。
“我这把年纪还能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难不成床上有谁家的小媳妇不成？”
姜叔扔下手中的书本，接过少年手上的青鱼就去了后厨。
苏歌之所以要在他家蹭饭，就是因为姜叔的厨艺实在让人流连忘返。他有时候甚至怀疑，姜叔画家的职业才是兼职的，主业是顶级厨师。
厨房中刀具挂满了一面墙。
苏歌曾经认真数过一次，总共有72把刀。每一把刀都有特定的用途，他最起码是没有办法搞清楚的。
最初搭伙的时候他还准备动手帮忙，就算是厨艺不行洗菜切菜还是自认没有问题的。
只是后来被姜叔很不客气的踹了出去。
姜叔洗菜的水温都是有着严格的要求，不同的菜品严格要求不同的水温，那种繁杂繁复的信息，苏歌真是没有那个心情去仔细记忆。
厨房低温煮着青鱼的时候，姜叔端着两个特制的大盘走到了桌子边，香美的气味顿时让苏歌眼神明亮。
今天的鱼肉还在煮着，明天吃。
现在端上桌的是昨天的鱼肉。
两人之间早就习惯不吃主食的生活，北界村冰层封存的青鱼足够的肥美和营养，半人长的大鱼足够两人一天的伙食。
姜叔将鱼肉放到桌子上的时候，筷子早就拿在了苏歌的手上。
“好吃好吃···”苏歌话语模糊不清，急着吃菜。
姜叔大幅度摇头，对于少年的吃相显然不敢恭维。他放在手中的菜碟之后又重新走进了厨房，在96种调料柜子里娴熟的调制了两份精致的调料。
两份调料放到了桌子上后，姜叔又去了后厨，开始配置独家秘制的饮品。
那是一种并非酒水，但是同样醇香的纯白色液体。
同样是两份放在了桌子上。
姜叔又去了后厨，拿出了两枚炭火炉子。
苏歌拿过饮品、接过调料、点燃碳炉，对于姜叔这种吃饭都要这么慢条斯理的程序，他早就习惯了。
姜叔的饮品有一种销魂的魅力，那种特制的调料，更是有一种沁入心脾的享受。
对苏歌来讲，这种至妙的味道是无法拒绝的诱惑。
这两样东西随便拿出去，都能在餐饮业赚得海量的财富，只是苏歌怂恿了几次都被拒绝了。
轻易就能衣食无忧的姜叔，对于财富没有任何的欲望。
姜叔坐到饭桌之后，眼神再没有离开了菜碟，他细嚼慢咽的食用鱼肉，整个过程没有任何的声音发出。
手中的筷子不会碰到碗。
姜叔手中的筷子在装鱼肉的碟子夹起肉，娴熟的在调料碟子中翻滚浸润，然后放入口中，每一次动作的幅度和轨迹严格的重合。
三口鱼，饮一口。
这种严谨的用餐方式没有给人任何死板的压抑。事实上苏歌每次都从对方的姿态上感觉一种宁静的享受。
半个小时，两人的碗中都没有半点残余。
桌子上没有任何的鱼骨头。
这就是姜叔厨艺的神奇之处。
他端上来的鱼块非常的完整，但是调料从外到里浸润色泽的程度完全一致，鱼肉的咸淡和独有的美味却是富有层次和递进变化。
同样的鱼肉，每次入口的时候都绽放不同的味道在舌尖。
所以哪怕苏歌这样的饥不择食，食用的速度也不会很快，因为不舍得错过每一口的享受，那是绝对不重复的美味。
每一口都要充分的体验之后才舍得吞入腹中，否则一旦错失之后再也没有机会挽回。
一如之前的每一次一样，也不知道姜叔烹饪的时候放入了何等神奇的配料。
每次吃完鱼肉之后，苏歌腹部都会源源不断的产生炽热的感觉向着四肢百骸蔓延，将手脚的冰寒感觉彻底的驱散。
用餐结束之后，苏歌很自觉的去洗碗的时候。
姜叔就直接去了书房展开了画卷纸张，开始了他的山水画。
姜叔拿起毛笔在手上没有直接动笔，反而他长时间的屏息凝神的闭上了眼眸，当心中的腹稿将那些沟壑的清晰起来之后，他下笔如有神助。
明暗浅淡的层次分明的渲染开来，他的笔尖之下一块石头很快清晰了起来，随后一块块悬崖峭壁雨后春笋一般接二连三的冒出来。
石壁悬崖勾连成为一片山林地貌，姜叔灵动的笔锋一转，在山地的上空寥寥几笔，便将缥缈云雾之海覆盖在了山地之上，让悬崖峭壁的险峰朦胧神秘起来。
他的笔锋还没有结束。
画纸的中央位置，他的笔锋又浅浅几笔勾勒出来一个主峰，冲天的气势直接将云海破开。
那股巍峨的气势甚至脱离了纸张的桎梏，让人看上一眼就像是身临其境的感觉眼前有一座万丈神岳横亘天地之间。
苏歌洗完碗之后，就安安静静的站在旁边聚精会神的看着姜叔绘画。
虽然这幅画姜叔已经画了千百次，他已经看了千百次，但是心中的震撼并没有半点减少，只是他有些头疼的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姜叔再次把画烧了。
如果这样的名画拿出去卖，很贵的。
可是烧画这种事情已经发生了千百次了吧。
姜叔每天早上饭后都会来到书房画这幅山图，其实在第一次成画的时候苏歌就惊为天人。他找不到这幅画半点瑕疵，后来的每次成画也同样维持着这种巅峰的水准。
他唯一不解的就是每次姜叔都把画卷烧掉了。
以姜叔的名气，这样的画卷若是卖出去将是一笔不小的财富。
苏歌闭上眼睛，在他眼中已经重复了千百次的绘画动作几乎能够完整的复刻下来。
“有没有兴趣试试？”姜叔将笔递向苏歌，不过少年没接。
“姜叔别开玩笑了，我哪里会画画。”苏歌大幅度摇头。
说起来也非常的奇怪，看一次姜叔的绘画过程，吃鱼带来的腹内炽热感觉就会很快的平息下去，否则的话这种浑身燥热的感觉会持续一整天。
随着居住在北界村的时间越来越久，有些事情的反常苏歌已经很清晰的感觉到了。
当然，或许村子里的人压根没有准备隐瞒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