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娘亲说这些话的时候，是下午。
离别的话，本应该像慕容旋走时那样，说了又说的，我和娘亲就说了这几句。
太多话要说，反倒说不出口了。怕一开口，就掉下眼泪来；怕眼泪一掉，就止不住它了。
天色阴沉。
今天话说的有些多，我连喝了三盏茶，去了李绮罗的房间。
临走了，我决定做一件利人不利已的好事，做一次特别的好人。
相处了这么多天，我对李绮罗还挺有感情的。
我希望她能好好的活着。
念谨被刘婶抱去堂厅里，同娘亲一起玩。
李绮罗穿了件粉色的裙袍，衬得漂亮小脸粉嫩透亮。
我悄声开了口：“绮罗姐，你知道母亲为什么把你安排在锦园吗？”
她对着我莞尔一笑，轻摇了一下头。
这笑容里带着客气的疏离。
她对我一向如此，没有一刻把我当自己人。
我能理解。
我继续说：“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她是想保护你，想让我保护你。可我明天就要离开同里了，暂时不会回来。”
她的眼神晃了晃。
“我走了，你怎么办？”我下定决心说：“我不知道你对慕容谨了解多少，依着我的了解，用孩子是套不住他的。”
我之所以同李绮罗谈这些，是因为我怀疑念谨可能不是慕容谨的儿子。若是真如我想的这样，李绮罗小命可就危险了。
念谨总是不笑。好不容易逗笑了，立马又板着脸。如果李绮罗在旁边，他会飞快地望她一眼，眼神里带着一点怯意。
他笑起来的时候，就没那么像慕容谨了。
真的自然什么样都不怕；假的才会做的更像。我是一向如此的。
近些天来，我闲着没事，胡思乱思。最后得出的结论是，李绮罗事隔这么多年来寻亲，也许不是她的个人所有，说不定会有一个大阴谋在里面。
弄出来一个同慕容谨像的孩子来，也不是容易的事呀。不是在街上随便一抓就能抓到一个像似的来。
在同里跟慕容谨玩阴谋，简直就是来寻死来了。纵使你背后有金山银山大靠山，生死面前，只有你自己去面对，谁都不会跑出来替你。愿意替你去死的人，不会把你往狼窝里推。
“妹妹，什么时候离开呢？”
我说了那么一堆话，李绮罗终于开了口。她表情淡淡的，看不出悲喜。
“明天。”我望着她说：“无论有什么样的追求，总是要活着才好办。这世上再没有比自己生命更重要的东西了，我走后，希望你自己想办法保护自己。”
李绮罗用手抹着她前面的衣襟说：“妹妹为什么要离开呢？”
我想了一会儿说：“这个问题我不回答。说出来的肯定是假话。假话，你也没必要听。”
她叹了口气说：“我知道妹妹是好人，可我有自己的难处。”
人生不如意十有八九嘛，谁没难处呢？
我说：“你多保重。”
她用力地点了点头，眼睛充满了水汽，晶晶亮。
次日，我一身男装和黑仔一人一马离开了同里镇。我的计划是中午在无锡吃饭，晚上宿在晋陵。次日中午在丹阳吃饭，晚上就能赶到京口了。
红玉在京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