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沉鱼走了八天了,王鹤鸣像丢了魂儿似的,干什么都没精打采的样子。宿舍里,孙显龙看他又发起呆,故意又去招惹他。
“又想那条鱼了?”
“没有,看书呢。”
“行了吧,都半个小时了,也没翻一页!她走了一个多星期了,说不定早回来了,你这么整天心神不宁的,干脆打电话问问。”
“不用了。”
“嘴硬吧你!也不知道谁,天天晚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不打就算了,跟我去图书馆吧,别在这里闷着了吧。”
“你去吧。”
“我想起来,苏沉鱼走之前,让我帮她借本书来着。算了,我也懒得去,反正也没人挂念她,不回来正好!”
孙显龙显然是在说反话。
“走吧。”王鹤鸣果然改了主意。
孙显龙偷笑着,跟他一起走出了宿舍。
事实上,苏沉鱼在前一天晚上,已经回学校了。她在杭州结束了七天的行程,钱文吉回家去了,她也没了再辗转他地的兴致。第二天中午,在餐厅吃完午饭,她也想着去图书馆逛逛。路上不经意发现,旁边小树林里不知何时多出了两幅秋千,便兴高采烈地跑过去,荡起秋千来。此时已是初夏,她记得走之前,那树叶还多是浅绿色,没几天功夫,便都现出了浓郁的色彩,生机勃勃的夏天已然到来了。
孙显龙和王鹤鸣正巧也选了这条小路,远远地看到了秋千上的身影。
“哎,鹤鸣,你看那边荡秋千的,像不像苏沉鱼?”
王鹤鸣没说话,伫立在那儿,定定地看着秋千上的苏沉鱼,久久悬在心里的一块大石,总算落了地。
“是她。”过了好一会儿,王鹤鸣敛起脸上的喜悦说。
“这家伙,回来了也不说一声,太没规矩了!”孙显龙气呼呼地朝苏沉鱼走去。
“苏沉鱼,你出去疯了这么多天,还知道回来啊?”孙显龙一屁股坐在她旁边的秋千上。
苏沉鱼看着他们二人,笑而不语。王鹤鸣在石桌边上坐下,神色很是淡然。
“来去如风,够自由得啊!”孙显龙继续调侃她说。
“生而自由,却无往不在枷锁中。”苏沉鱼望着天空,回了句。
“快说说,你去祸害哪一方百姓了?”
“我还盼着,几天不见,你能有点长进。看来啊,狗嘴里的确是吐不出象牙的!”
两人你来我往地逗了会儿嘴。
“我们要去图书馆,你一起来吧?”孙显龙准备走了。
“我还有事,你们去吧。”苏沉鱼面色平静地说。
她虽面上平静,心里却挣扎得很,王鹤鸣送她走那天,眼里的不舍,没有一刻不搅扰着她的安宁,再见到王鹤鸣,她自然是觉得尴尬,她猜测,王鹤鸣看着她,也定然是不自在的,所以当即决定,不去图书馆了。
“你先走吧,我还有话要问她。”王鹤鸣的话让苏沉鱼心里微微颤了一下。
“你们俩,可别背着我,说悄悄话。”孙显龙打趣他们俩说。
孙显龙走了,空气忽然变得异常安静,安静得吓人。
“旅行,有收获吗?”王鹤鸣半天才开口提问。
苏沉鱼被他问得愣了一下,脑子里噼里啪啦地落下十多张画卷,零零散散的,里面有人有物,也有风景。这个既简单又不简单的问题让苏沉鱼想得出了神。王鹤鸣也不催促她,任她慢慢琢磨,他仰起脸,享受着穿过树叶的温热阳光。
“收获了几分坦然而已。”苏沉鱼终于找到了答案。
“具体来说呢?”
“打个比方来说,以前,如果我错过了在等的那辆公交车,我会气愤,沮丧,甚至乱发脾气。现在呢,我还是会失落,会沮丧,但我不会乱发脾气了。我知道自己该做什么,或许也会想想,还有没有别的选择。这算收获吗?”
“这算最好的收获。这样的旅行,我都想去了。”
王鹤鸣眼里的那团火撩拨着苏沉鱼的心弦,让她越发害怕想逃。她轻盈地从秋千上滑下来。
“我该走了。”苏沉鱼掩饰着眼里的慌乱说。
她头也不回,一溜烟儿地逃出了小树林。王鹤鸣坐着没动,出神地望着她坐过的秋千。那秋千左右摇摆,像是他胸中那颗无所适从的心。从上海回来时,他坚信没有忘不了的人;可如今,他对自己的定力,产生了深深的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