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头儿正蹲在井边打水，他用一个水瓢盛了点水，咕咚咕咚地喝了下去，那水顺着水瓢流到了老头儿的胡子上，然后又流到了他破旧的道袍上。
喝完了水，老头坐在了道观门口的台阶上。
“老头，你刚才有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我忍了半天，终于还是没有忍住，问出了口。
“哦？你发现了什么？和我说说？”老头的眼睛盯着山下，我顺着他的目光望了过去，他盯着的正好是春燕的家。
我把自己的疑问说了出来。
“你有没有看到，春燕她爹吃饭的时候，一直在猛喝水，我估计这一顿饭吃下来，他都快喝一桶水了。这肚子不得撑死啊。”
我说的一点都不夸张，春燕她爹饭倒是没怎么吃，一直在喝水，一碗接一碗的。
今天的饭菜很合口味，一点都不咸，犯不着喝那么多水吧。
老头儿点了点头，接着说道：“嗯，你还发现了什么？”
我仔细想了想，摇了摇头。
老头儿说道：“春燕他爹裤脚一直在淌水。”
“我看到了，我看到了。那不是在田里干活的时候湿了裤子吗？这有啥奇怪的。”
老头摇了摇头，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叹了口气。
“你在道观里好好呆着，去把那个水缸里面打满水，我出去一下。”老头背着手走出了道观。
“千万别离开道观，你现在没有了命，最容易引来那些小鬼上身了。”老头站在道观门口的台阶上，叮嘱了我一声说道。
这老头儿这些天为了我做了不少事情，我现在虽然嘴上还管他一口一个老头儿地叫着，可是我已经把他当成了我师父。
老头儿离开了道观之后，我蹲在井边，用那个木桶一点一点地提水。
这挑水还真是一件累人的活，我这才挑了两桶，就感觉到自己的手臂疼得不行，我靠在井边上休息着。
天色不知不觉地就黑了下来。
夏夜，山腰的道观，井边。
我望着天空中的星星，仿佛一伸手就能摘下来，放在手心里一样。
井边带来了些许的凉意，倒是减少了白天时候的燥热，让我感觉到很舒服。道观外面好像还有一个小池塘，传来了此起彼伏的娃叫。
我休息了一下，正准备继续挑水。
结果就在这时候，一个瘦小的身影跌跌撞撞地跑进了道观。
“红爷爷，红爷爷你在吗？”
瘦小的身影是春燕，她一脚踢在了门槛上，差点摔倒，踉跄地朝前冲了两步之后，她稳住了身体。
我从井边走到了门口，借助着月光，我看到春燕的小脸脏兮兮的，头发有些凌乱，衣服上还沾了一些泥土，小腿上更是有了几个小伤疤，伤口里面正在流血。
肯定是天黑了，春燕深一脚浅一脚地跑到道观来，一路上没少摔跟头。
“春燕，你怎么了？别着急，有话慢慢说。”
春燕的眼睛红通通的，她带着哭腔说道：“我爹他，我爹他吃过晚饭之后，就一直在喝水。他现在肚子都快撑破了，可是他说自己很渴，就是停不下来。村里面的人说，我爹这是得了邪病，让我来找红爷爷帮忙。”
还真是不巧，老头儿这个时候竟然出门了。
看着春燕快急哭了的样子，我咬了咬牙，全然不顾老头儿之前的叮嘱。
“走，我跟你去看看。”
春燕拉着我的手，朝着她家里跑去。
跑到春燕家门口，一推开门，果然，春燕他爹正坐在院子里面，在院子里的水缸里面盛水喝。
我靠，这才刚分开不到两个小时，春燕她爹的肚皮竟然已经像怀胎十个月那么大了。
春燕他爹眼神有些呆滞，他嘴里面嘀咕道。“我渴，我渴啊。”
这肯定是不正常了。
我打着胆子走上前去，看了看水缸里面的水。
之前还有着差不多满满一缸呢，现在这缸里面的水竟然都快见底了。
“春燕，你爹是从啥时候开始猛喝水的。”
春燕想了想，说道：“是从两三天前开始的，只是前两天他只是说自己很渴，回到家之后就一直喝水。可是今天他喝的特别多。”
这到底是咋回事？
不行，不能让他再喝下去了，再喝下去可是会死人的。
我跑过去，一把抢过了春燕他爹手里面的水瓢。
谁知道，春燕他爹竟然目光呆滞地看了我一眼，然后恶狠狠地对我吼了一句：“给我，我要喝水！”
他作势要抢，我朝着后面跑了两步，然后把水瓢丢到了院子外面。
春燕他爹抱着个大肚子，他根本弯不下腰，他重新走回了水缸边上。
这一次，他竟然要跳到水缸里面去喝水。
这可怎么办？
我在院子里面转了一圈，突然心生一计，我跑到外面捡了一块大石头，然后把春燕家的大水缸给砸破了。
水缸里面的水“哗哗”地流了出来。
“水，水，我要喝水！”
春燕抹着眼泪，想要过去看看她爹。
我拦住了她。
“春燕别过去，你爹现在不太对劲儿。”
春燕他爹跪在地上，想要堵住水缸的口子，结果那水从他的指缝之间流走，很快那水缸里面的水就流干净了。
“给我水喝！快给我水喝，我快要渴死了！”春燕他爹大叫着。
春燕不忍心看着她爹受苦，她哭着跑回了房间里面，拿了一小碗水出来，想要给她爹喝。
我冲到春燕前面，打翻了她手上的水碗。
“不行，不能再给你爹喝水了。”
眼看着到手的水被我给打翻了，春燕她爹抬起头看，恶狠狠地看着我。
“不给我水喝，我要杀了你！”春燕她爹朝着我跑了过来。
他捧着个大肚子，根本追不上我，于是我就在院子里面带着他兜圈子。
跑了一会儿，春燕他爹终于扛不住了，他气喘吁吁地坐在了地上。
“水，水，给我水！”春燕她爹继续叫嚷着。
就在这个时候，春燕她爹的眼睛盯上了他们家的那口水井。
我暗道不好，结果等我想冲过去拦住他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春燕她爹朝着那口水井跑了过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