绾心道：“梅香敢爱敢恨，虽然言行乖张，却也懂的收敛，这样的性子是大家闺秀们所没有的，皇上自然觉着新鲜，虽说不上多少宠爱，却亦是上心的女子。梅香自喻梅花，高洁冷清，并不屈从于世事，如此堪当一个“毅”，奴婢亦是佩服这样的人。”
云衣只呢喃了她的话，笑道：“敢爱敢恨……绾心，你也是那样是非分明的女子，却是做不得，是以佩服之？”
她听后脸颊微微泛着燥热，只道：“主子……不要打趣奴婢。”
云衣见其如此，只宽慰道：“如今只我们二人，你在我身边几年，如何为人如何处世，我比你更加了解，只道你心思细腻，周全细心，忠心不二，而我是如何性子的人你更是不可能不知的。何以与我说话还不直言以待吗？”
见她不说话，云衣只问道：“绾心，你几岁了？”
绾心抬眸看云衣，只道：“奴婢今年已经二十四了。”
云衣一笑：“二十四，过了年便是二十五，倒是快了呢。云朝惯例，宫女年满二十五岁便可出宫自行婚配，你可是期待？”
绾心苦涩一笑，只道：“刚进宫时候日盼夜盼，只希望时间过得快些，眼巴巴地想着出宫去，不愿意多留一分一秒。可是如今，却不再盼望了。出了宫，无依无靠，又没个知心之人，亲人早已经亡故，何来想法出宫呢？倒不如陪在主子身侧，也给主子做个伴儿。”
云衣道拍了拍她的肩膀，温婉道：“若是你钟情于恒王。我愿意为你和他一说，允你做个侍妾陪伴于王府之中。”
绾心听后脸色大变，只道：“主子万万不可。”
她这样的反应，就连云衣也是猝不及防，只惊讶看她，她定了定神色，只道：“主子，绾心只是一个奴婢，怎敢如此高攀。我与恒王不过镜花水月，彼时年少惹下的祸根。早已经是此情不再了，如今见面，只余尴尬无奈，佯装不知。”
她顿了顿，又缓缓道：“王爷福晋琴瑟和谐，举宫皆知，便不为他人做了陪衬吧。倒不说他看不上我卑贱宫女，就连我自己，亦是不愿为人侍妾的。情爱之事不过过眼云烟，绾心早已经看淡了，此生再无牵挂，只求陪伴主子。”
云衣望着她淡然说出这番话，我知道她是真的放下了，否则决绝的话可以出口，可是眸中的淡定又岂是可以任意掩盖的？见她如此说，云衣亦是无言以对，只道：“后宫里头波谲云诡，我亦是不想待在这里，无奈一生禁锢。”
“可是你若是有机会出去，我许你，也希望你走。我父亲不日便搬来京城，若是没有地方落脚也去我母家府上，吃穿用度比不上皇宫里头，却也是可以安稳度日的。”
绾心道：“小主好心，奴婢明白，只是小主也要懂的奴婢之意。我十四岁进宫，十年都在这红墙碧瓦之中，外面的天空已经陌生一片了，这里虽然是恶魔野兽，虽然禁锢了我的思想，言行，禁锢了我的一切，也带走了我最美好的青春韶光。可是也只有宫里，才能给我这样的一份归属感。我怎会离开？我当真是不想了。”
云衣听着她的言语，只觉得无比心酸。
绾心替云衣放下床幔，宽慰她睡去，可是她还是不死心，只问道：“绾心，当真不愿意离开这儿吗？”
她忽而一笑，只道：“小主，若是您看的上奴婢就别赶奴婢了。奴婢无亲无故，无依无靠，霁月轩便是奴婢此生的家了。”
云衣只是摇头，看着她姣好的容颜，感叹：“只怕是委屈了你。你，还有沅心沅意，若是可以，我都是要送你们走的。怎可辜负你们一辈子呢？”
绾心只道：“主子别总想着我们，如今您看似风光，却也是步步维艰。尽管梅香定是会守口如瓶的，恒亲王那里查证未必是易事，端贵嫔还在病中不能下床，沈大人还在甘肃，小主集宠集怨，还须好好筹划才是。”
云衣无奈，只得叹气，道：“如何不知，却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绾心宽慰，婉婉言：“好在皇上还有几分眷顾在霁月轩，容妃等也不敢为难了您。只是今儿的加封，倒是惹了主子与太后的嫌隙了。本有了好转的关系，又这样僵下去了。皇上似是有意，又似是无意，当真难断。”
云衣只道：“皇上怎会无意？”说着自己亦是苦涩一笑。
绾心顿了顿，道：“可是皇上对小主情真意切，并不似其他人那般，这一点绾心愚钝，亦是明晰。”
“江山美人，孰轻孰重。世上有几个太宗杨妃，有几个三桂圆圆，又有哪个不是惨淡收场。皇上亲政已有十年，手段气度你不是不知道，这样的明君，自是胸怀天下，我于其而言，谓何？后宫最忌一枝独秀，你知道的。”
绾心只苦言：“但愿主子能够如奴婢的名字一般，长发绾君心，荣宠不衰吧。
长发绾君心。
云衣闻言，心中竟然生出几分惆怅和不安。
◇◇◇
京城的秋天太过干燥，苑里头的几株金桂开的却是盛时。云衣让沅心去折了几只，插在花瓶里头，捧着赶忙儿往青越那边送去了。她的院子里以前有许多兰花，如今只有三三两两的几盆，花房苛责，青越也不计较，就那样不咸不淡过着。
花房的太监们各个趋炎附势，种的好的花儿都往梅香的梅韵轩和容妃的梵音宫搬去了。虽然云衣霁月轩亦是不敢苛责，只是云衣素来不爱繁花似锦，便有吩咐少送了来，否则倒是占地。
尽管如此，得了好的品种也是眼巴巴送了，这一切，全因着成邺到的地方，鲜花亦是目之所及。
沅心挑着几株开的最好的挂枝折下，笑道：“这几只奴婢远远看着便觉得香气宜人，闻着好舒服。现在就连我这样靠近了，全身都是香香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