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陵山背靠着一座大湖,使得这座山上终年有水雾缭绕,看上去倒也确实是仙气飘飘。山上有两个门派,分别是水云阁与风云阁。本来一山不容二虎,是不可能出现一个山头有两个门派这种事情的,不过这两个门派有些特殊。
它们是从一个门派云阁分裂成的。一百多年前,云阁少阁主突然失踪,只留下一个九岁孩童。还好这个孩童天资聪慧,虽然只有九岁,尚未开始修炼,但已经能感受到天地元气,很快就要开始筑基。这使得云阁的人欣慰不已,纷纷将他看做是云阁下一任少阁主,认为这个孩童能接替父亲的衣钵。
然而好景不长。云阁的阁主在不久后竟突然陨落在外,临走前并无一言半语留下。这下云阁可算是乱了阵脚!少阁主留下的血脉虽然聪慧,可他仅仅只有九岁啊!他才刚刚开始修炼,修为低微,如何能统领一阁?
而雪上加霜的是,云阁临近的门派知晓此事后,纷纷蠢蠢欲动起来。这座风陵山所傍的灵湖拥有极为充裕的水行元气,连带着风陵山上的花信子长得十分茂盛。花信子是筑体灵药之一,修真者们都很清楚,虽然大家修炼的都是天地元气,但身体的强壮亦十分要紧,这往往能决定他们能够最终修炼到的高度。更何况云阁有一件炼魂至宝,那是连大门派都会垂涎的宝贝。
一时间云阁内忧外患,竟至岌岌可危之地。这时,先阁主最宠爱的小弟子站了出来,言道:“云阁已至生死存亡之际,不可一日无主。既然师父临行前并未言明继承人,那我便毛遂自荐,先代阁主理事了!”此言一出,云阁群情哗然。附和有之,反对亦有之。
这弟子魄力不小,竟在短时间内一一收服反对者,成为新一任阁主,并以雷霆手段镇压住蠢蠢欲动的近邻。故事到此,本应圆满结束。但没人想到,那个九岁孩童早慧至极,早已在心中种下了野心的种子。昔日他人小力微,只能眼睁睁看那弟子揽下大权,然而二十年后,待他学有所成之际,便集合了一帮家臣,朝当时的阁主发难,矛头直指他当初的说辞:“云阁成立数百年来,从未有外姓弟子任阁主之位。既然嫡系血脉尚存,而你又自称代阁主,如今你自当将阁主之位相让!”
想也知道,那弟子已做了二十年阁主,岂肯轻易将大权让给他人?何况他早已将云阁当成了自己囊中之物!那弟子恼羞成怒,直接出了手。然而此时那孩童已然长成,修为高深,两者竟斗了个旗鼓相当,谁也不肯相让,谁也奈何不了谁。局面僵持许久,两人为了不拼个两败俱伤,不得不各自退让一步,将云阁拆分成水云阁与风云阁,由那弟子统领水云阁,那孩童统领风云阁,各自盘踞风陵山的半边。时至今日,这两个门派虽然不睦,但平日里也不过小打小闹一番,倒也无伤大雅。
不过近日以来,天下大乱,这两个门派也开始蠢蠢欲动起来。趁机将另一个门派吞并,重现往日云阁的风光,这可是两个门派“共同”的心愿啊!
两边弟子们不约而同试探了起来。风陵山上乱了彻底。
阿洛可不管他们两方如何小心翼翼地试探,他的目标很明确,指挥着荒兽大队径直往风云阁而去。
闻意本是心情复杂地跟在他后面,谁知他突然停了下来。
“怎么了?”闻意不解的道。
阿洛似乎还在考虑中:“阿意,你留在山脚吧。你现在还没有战宠,到时候刀剑无眼,会伤到你的!”
闻意愣住了,倒没想到阿洛竟会如此不自信。
“风云阁的实力不弱。若他们真的拼命起来,我怕是无法顾及到你。”阿洛认真道。
闻意看了他许久,才乖巧地点头:“好。我回乘风镇等你。”
阿洛露出了满意的微笑:“好,我然阿六送你回去。我到时有好东西要给你!”
闻意连忙表示不需要,但阿洛很坚持。闻意没办法,只好目送他们离开。
阿六是个沉默寡言的少年,看着阿洛等人走远了,立刻请闻意回乘风镇。闻意看了一眼他的战宠赤睛狒狒,微笑着点头。
一回到自己的房间,闻意的脸色马上沉了下来。她站在窗边良久,才出门对阿六说道:“阿六,我不放心阿洛,你还是去帮他的忙吧!”
阿六沉默地摇了摇头。
闻意不死心地道:“阿洛只是让你送我回来,现在我就在这里,哪里也不去。镇子上都是些普通人,没什么危险,可是阿洛那边少了你这个战力,我怕他有危险!”
阿六仍然摇头。不管闻意怎么说,他都如同一个木头桩子,只是站在门口一动不动。那只赤睛狒狒倒是时不时挠头抓尾,倒也与主人一致地站在门口没有挪动步子。
闻意说得口水也干了,不得不挫败地回到了房间。
她想了想,出声道:“阿六,我口渴,你帮我去端壶水吧!”
门口的阿六没有应声。过了一会,才轻轻敲了敲门。
闻意打开门,看见一壶水放在门前,而阿六仍然站在原地,好像一动也没有动过。
闻意眯起眼。她关上房门,大声道:“阿六,我想休息一会,麻烦你帮我守门啦!”
阿六还是没吭声。
闻意在门口等了一会,确定这傻小子不会进自己房间以后,便将床上被子拉开,将枕头塞进去,做成有人躺在被子里的样子,然后蹑手蹑脚走到了窗边。
闻意轻盈地翻了出去。
到了大街上,闻意辨认了一下方向,飞速赶往昨晚那堵高墙的方向。她要亲眼看看,昨晚……昨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那堵高墙今天已经被挂上了白幡。闻意抿紧了唇,轻轻翻上了墙头。
墙内是一个院落,可是这个被精心打理过的院落此时却凌乱不已。院中的大树被拦腰折断,草地上翻起了一团团泥土,还有一些可疑的红褐色痕迹还没有被清洗干净。一旁的花丛则花瓣零落,那些落花落在地上,已经被践踏成了泥浆。
花园前的厅堂内,有隐隐的哭声传出来。闻意寻声而去,被厅堂中的一幕震惊。
堂前整整齐齐摆了八口棺材。这些棺材质量不齐,显然是零时拼凑起来的。几个还不知事的孩童一身缟素,被怔怔地抱在同样一身缟素的老妪怀里。仅有的一个年轻人看上去只有十五六岁,正扑在堂前哭得声嘶力竭。旁边来吊唁的人纷纷露出不忍的表情来。
“你说这叫什么事啊!怎么会一夜间……唉,作孽哦!”
“听说是他们家的管家觊觎主家财物,才起了杀人夺宝的心思?”
“你懂个屁!他们家一家十几口,除了他们少主人和几个小的,其他无一幸存!听说他们遗体都是东一块西一块给找着的,连全尸都留……那哪是人能干得出的?他们家还有个修真长仙呢,还不是只剩了一只脚!那伤口……听说是被什么畜生给吃了!”
“啊!”吊唁者不禁惊呼起来。
“你说……畜生?是荒兽?是昨天来的……”
“你小点声!被让他们听见了,小心他们今晚就去你家!”
此话一出,其余人纷纷噤若寒蝉,任谁看了昨晚这主家的可怕情形,怕是一个月别想睡好觉。
闻意垂眸,心里默默对这些无辜受害的人默哀了一分钟。
然后,她的身影悄然飞起,直朝着风陵山而去!
白色的招魂幡轻轻晃动,谁也没有注意到,那幡上的咒文突然变得鲜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