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额,隔壁床的病友,能帮忙把地上那支画笔捡一下吗?”
男孩正在画着窗外的风景,画笔不慎掉了,本想去捡,可挂在床顶的矫正器却不答应,无奈下,只能小声地叫着隔壁床的病友。
“这个吗?呐,给你。”
透过病床之间的拉帘,隔壁床的病友只是将手伸出拉帘,递出画笔,却没有露面,听声音,是个女孩子。
“谢谢。”
男孩只是礼貌的接过画笔,也没多说,便继续在画板上画了起来。
“额,你见过外面的世界吗?”
“啊?外面?为什么怎么问?”男孩听到这个奇怪的问题,愣了愣。
“嗯?‘见过外面的世界吗?’这显然是明知故问,正常人怎么可能没见过外面的世界?”短短一瞬间,男孩脑海里划过无数的联想,只得放下画板,侧了侧身子,回答道:“为什么这么问?”。
“很奇怪吧?我从五岁,就待在这个地方,听护士姐姐说,我得了很严重的病,没办法出院,只能待在这里治疗,所以……”女孩哽咽得说出她这么问的原因。
男孩缓了一下神,此时,无数疑问和联想变成空白,如松了口气般,“原来啊,得了病吗?那我还是不要问太多的好”,心里想着。
“哦,对不起啊,我不知道……”男孩有些愧疚地说。
“没事,有个人说话就很好了,但是这几天护士姐姐没来,你能不能跟我讲讲外面的世界?”
“可以啊,额,这样吧,我这有本绘画册,里面有各种风景图,你看看吧……”
男孩尽量用双手,将画册捧着递出拉帘,可脚被矫正器束缚着,病床间那仅不过半米多的距离,对此时男孩来说,想移动一厘米都要用上全身的力气。
“这样吧,你脚不方便,还是我自己过来拿吧”
看着男孩“寸步难移”的样子,女孩只得轻轻扯开拉帘,亲自走到男孩的病床边,找了一张椅子坐下,接过男孩的画册,津津有味地看了起来。
“这些地方你都去过吗?这,这,还有这,都好漂亮耶!”
女孩的认真和好奇,让男孩有些尴尬,在看了一会后,女孩突然发问,让男孩有些措手不及,顿时间说话还有些结巴,“额,……一……一些有,一些没……没有。”
“那……那支笔是画这些的吗?和之前护士姐姐给我的笔好像不太一样诶?”女孩从病号服的口袋里,小心翼翼地拿出一支普通的签字笔,很珍惜的样子,生怕掉在地上……
“哦,这个啊,这个是炭笔,画画用的,你那个是签字笔,是医生写字用的……”一聊到画笔,男孩瞬间结巴就好了,有些自信得讲着,而女孩听得非常认真,因为这几天来,她都没有和任何人说过话,就连平时照顾她的护士,也没有来。
多年前,女孩被送到了这家医院,没有人认识她,也从来没有人来看望过她,只是有定期向医院汇款的医药费和其他费用的支付账单,在这里女孩没有记忆,没有亲人,没有朋友,在这个冰冷的病房里,女孩唯一好奇和了解外界的途径,就是通过别人向她讲述。
男孩讲得绘声绘色,从画笔这个话题讲到了很多关于绘画的知识,女孩听的孜孜不倦,在这寂静的夜晚,他们从两位陌生人,变成对方的朋友。
几个月后,男孩要出院了,他收拾着自己的物品,他的脚能落地了,不是很灵便,但可算能脱离那“该死的”矫正器,可以自己走路了。
“嗯?那么早就做检查去了吗?”男孩看了看隔壁那打扫整洁的病床,有些诧异,而近半年来都习惯与女孩互道早安的男孩,此时的他,却有些不习惯。
“算了,先回家,过几天再买点水果回来看看她吧!”男孩提起背包,拖着不太灵便的脚,慢慢地走出病房,消失在走廊的拐角……
一名护士,惊慌失措地跑进手术室,随后,医生和另外几位护士推进来一个病床,而床上躺着的,正是女孩,她短暂却又急促地呼吸着,一阵阵白雾笼罩着呼吸罩。“她现在非常虚弱,必须马上手术”旁边的医生说着。
【几天后】
“诶?不在这,护士,请问这原先五号病床的病人呢?”
男孩提着水果篮,手里捧着一束鲜花,刚走进病房却发现女孩不在,转过头问着旁边的护士。
“哦,你说这个那个女孩子啊?她被转到重症监护室了,你是她……”
没等护士说完,男孩就已经扔下东西,跑了出去……
“很遗憾,她的手术难度本不大,但她的血型非常特殊,突然产生的排异性让她那本就虚弱的身体更是雪上加霜,我们正在寻找与之相匹配的肾脏。”
男孩隔着玻璃,看着重症监护室里的女孩,主治医生在旁边向男孩讲述女孩的情况。
“等等,她什么血型?或许我可以试试!用我的可以吗?”
男孩听着,本来面无表情,但听到医生说的话后,马上笑了起来,抓住医生的手,激动的说着。
手术后,女孩的身体没有对肾脏没有产生任何排异现象,病情开始慢慢好转,在经过一段时间的调养后,终于转回了普通病房。
女孩醒来后,床头放着一个纸盒,里面有一部手机,一把钥匙,和一封信。
“醒了?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应该没有在你身边,我很快就要去一个很远的地方写生了,过阵子再回来看你哈,你多休息,对了,盒子里的东西还记得怎么用吗?我教过你的,我问过医生了,你完全可以康复,像正常人一样生活。这里面的钥匙和信上的地址是我家的,我不在期间,你可以过去那边住着,信封里还有一张银行卡,密码是今天的日期,到时候身体恢复了,你可以去外面旅旅游,看看你想看的风景吧”
女孩花了很多时间去适应这个世界,渐渐地,摆脱了药物的维持,过上了正常人的生活,她去了很多地方,爱上了摄影,作品在很多地方进行着展览,生活得很忙碌却过得很充实,每天都在等着男孩回来。
“在干嘛呢?我……回来了?”
“真的?你在哪?”
正在展览会上,女孩接到男孩的来电,她心里乐开了花,急切地想知道男孩现在身在何处。
“刚回来,……你别着急,我在家呢,正在收拾东西,……准备出趟国,这次可能要比较久,这个电话就是想和你报个平安……”
男孩哽咽地说完,两人没有再出声,电话通了很久,平静得如水平面般,双方平稳的呼吸声,就好似对方就在彼此身边。
“对了,你的作品我看了,拍的特别好,到时候可要给我多拍几张,要帅一点的哈!”
“嗯,一定要最帅的。”
男孩的贫嘴打破了平静,女孩原本略带哭腔,却在男孩开口的瞬间,一秒破功。
【三年后】
女孩的摄影之路越走越远,作品展览更是办的如火如荼,三年的时间里,变数实在太多,女孩有太多话想要和男孩说,有太多的开心想要和男孩分享,而男孩却再没有打来过电话,女孩也只能苦苦等候着……
天下起了瓢泼大雨,一名身着黑色西装的男子,他一手提着小提琴,一手拿着一本破旧的绘画册和几本还未拆封的摄影集,随着雨点声的跌宕起伏,慢慢向墓园西北处的一座墓碑前走去,他将手上的东西轻轻放在墓碑前,拿出小提琴,在风雨中,奏响着悲伤的乐曲……
“哥们儿,今天是你的生日,我带了一点东西,你应该会喜欢,另外,你交给我的东西,我已经按地址寄出去了,这是她最近出的作品集,你很想看吧,给你带着呢……”
似乎是命运的驱使,男孩又要去新的地方,女孩是否将开始新的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