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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初晴雪即逝

趁卿焉思索的时间,那男子已将银钱袋子递到卿焉手中,之后便闭门谢客了。

听得落锁声,映莲只好扶着卿焉的手臂走向马车,她默默地看了一眼卿焉的神色道:“姑娘,我们现下先去寻一家客栈休息一晚,明日再行计议吧。”

卿焉并不做声,只轻轻地登上马车,两只眸子却是明亮异常。映莲知其正在思虑,也不追问。片刻之后,卿焉轻声道:“今日不见,明日也未必肯见,苦等要等到何日?宋大人应是卯时去往府衙,我们就在门口拦下他。故而,我们今夜就守在这里,以免往返于客栈之间,误了时机。映莲,将马车退至墙角后,既能听见开门声,又不至于阻在门口,叫人看了难堪。”

映莲闻言点了点头,而后依卿焉所言将马车拐至府园一侧的墙角处。之后映莲便趁着入夜尚浅,前去寻一些卿焉与她的饮食,还有马吃的草料,嘱咐好卿焉之后便匆匆去了。

不消片刻,映莲便置办得妥妥贴贴回到马车这里。喂好马之后,二人皆胡乱吃了两口,便相互依靠着休息了。

这一夜,二人皆是第一次在外过夜,加之心内焦灼,都是彻夜未寐。尤其是亥时一过,夜色已深,鸡犬声都已逐渐平息之后,二人却越来越清醒。整个夜色的沉寂之下,只有滴答的更漏之声响彻苍穹,二人都于心中默默地数了一夜。

亏得此时正值六月时节,夜里也不至太凉,否则,真不知二人该如何度过呢。

直至丑时之后,鸡鸣之声渐起,二人依次出了车厢,坐在马车的前方,以便将宋府的开门声听得更加真切。只见她二人略略整了整头发衣衫,便顿时精神抖擞的模样,丝毫看不出彻夜未眠的倦意。

卿焉她二人听得吱呀开门声后便恭敬立身于大门的一侧静候。

出得门来的一行人有三个,一个约过而立之年的文雅气息的师爷,一个气质稍弱一些的随从打扮的少年,另一个男子便是看来二十六七岁的年纪,形容清减却不失神采的样子。卿焉心知此人便是宋大人,于是快步走上前去,先重重地施一长揖之礼,而后道:“学生顾瑾庭见过宋大人,宋大人安好。”

宋大人闻言抬头注视二人一眼,虽是意外,却并不慌乱,微微答一颔首之礼道:“顾公子安好。”这副不远不近的镇定岸然倒与卿焉所思的从容模样别无二致。

此刻,那师爷模样之人微微一笑,道:“顾公子好早,想必前来是有什么事情,只是今日不巧,我们大人正急于赶路,公子若有事还是日后再说吧。”这一番话又是说得滴水不漏,短短几句就将卿焉她们推出千里之外。

卿焉即已心下有数,自然不肯让这几句话轻易打发了,于是便拿出贴身收着的以罗帕包裹的那枚石坠,娴熟地褪却层层包裹,就着罗帕呈与宋大人。

这宋大人虽知眼前这自称顾瑾庭之人是因念奴之故而来,却不曾想竟带来了此物,不由得想起妹妹雪晴这一世遭遇,一时间竟至忘情。

片刻之后,宋书怀方才缓过神来道:“再次见到此石坠,已是恍若隔世,可怜雪晴一世孤苦,再无法得见天日……”宋大人心内悲痛,不觉湿了眼眶。

卿焉见此情形,知宋大人于人前并不忌讳提及妹妹遭遇,遂轻轻将卵石再往宋书怀跟前递了递,然后道:“学生顾瑾庭受念奴姑娘所托,将这石坠送还与宋大人,同时也先容学生代念奴姑娘致歉,时至今日方才完成雪晴姐姐心愿。”

宋书怀将石坠取来握于手心,仿若是握住对妹妹的怀念一般,道:“念奴姑娘太过客气了。那时,我自知她与雪晴的情分,且那时定是念奴姑娘悉心照料雪晴,雪晴才会将此物托付于她,是我一直耽误了对念奴姑娘道一声谢。”

闻听此语,卿焉亦为这一番情之诚挚所动容,后转念一想,这宋大人并不曾气恼念奴,那他不肯见她的原因就只有第一个了。思及此,卿焉不禁感觉寒由心生。

卿焉却终是不肯相信,这重情义、高才学且时时以礼相待的宋大人竟是包庇属下作乱之辈。虽心内期望早已虚减,卿焉却强撑着精神,不便表露半分。

只听卿焉道:“不知宋大人何时方便,学生想请大人指教一二,宋大人高学,若得宋大人指点,学生也当不负多年苦学之志。”

宋大人面上神色并无波澜,依旧悲伤难掩的模样,须臾,他顿了顿道:“不巧我这次出门总要几日时间,不如顾公子还是暂还家去,择日再来吧。”

这些话虽已在卿焉意料之中,卿焉却还是如被雷击中一般,浑身都木木的。宋书怀一行人向卿焉二人略略晗首之后径直登车而去。

卿焉久久不能平复心绪,只站在原地挪不得步。映莲虽不能完全明白这其中深奥缘由,但见她家姑娘的神态,亦知事态不妙。

倒是昨晚见过的那中年男子走出来,相邀她二人进门房内饮杯热茶。他边轻轻摇头边道:“看起来挺机灵的富家公子,却不想竟如此实诚,何苦在门外苦等一夜,平白受这苦做什么?万事都要先保重身子才好,况且咱们宋大人也终不是薄情寡义之人。凭你什么事端,都要先养好身子再从长计议,来日方长嘛。我家儿子怕与你年岁相差无几,只身在外谋事做,我若见他如你这般憔悴,可不是要心疼吗?顾公子,不说其他,只为安你家父母的心,也不该如此不珍重的。”说着从食盒内拿出两碟点心,然后道:“先用些吧,见你们未走,刚刚从厨房为你们拿来的。”

虽是劝慰的话,却也说进了卿焉的心里。通过念奴的讲述,通过自己的观察,卿焉终究不信宋大人会是纵容属下为恶之人,故而,还是再寻机会为宜。于是卿焉向这男子作揖道:“心中感念伯伯关心,只不知伯伯高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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