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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帝师(十二)

顾熠第一次见沈朝晖,是在他与沈朝晖大婚之日。顾熠穿着太子妃的嫁衣,头上带着绣着龙凤呈祥的盖头,盖头下面是珠翠钗环,差点没把顾熠的脖子压折了,顾熠心中暗暗庆幸,幸好今日是自己,要是顾月那弱不禁风的样子,怎么受到了这样的物理伤害。至于为什么今日是顾熠出嫁,这件事还得从一个月任务触发,顾熠回到顾家开始说起。

用过晚饭之后,天色尚早,顾卫与顾昭、顾熠书房喝茶,没过多久,顾夫人带着顾月也走了进来,这也是这么多年来,第一次一家人整整齐齐的坐着喝茶,看着顾夫人和顾月落座,顾卫饮了一口茶,开始说到。

“熠儿,父亲飞鸽传书要你回来,你可知道为什么?”

“回父亲,孩儿不知。”

顾卫与顾夫人相互看了一眼,顾夫人别过头去,用手绢擦拭着眼泪,看见自己夫人如此,顾卫也只能狠下心给自己才见面的儿子说明原因。

“我与昭儿商量,决定送你入宫,嫁给太子”

顾熠一脸疑惑的看着顾卫,怀疑是自己听错了,太子应该是个男的吧,自己也是个男的,怎么嫁。

“父亲是不是说错了?”

“没有”

可惜当时顾熠没有镜子,否则一定能看见自己被雷批过的表情,顾卫怕顾熠没理解清楚,于是重复了一遍。

“为父决定,将你送进东宫,嫁给太子”

顾熠受到的伤害加倍,这个时候,脑海中还有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肥猫,也在说话。

【攻略提醒,你嫁进东宫对你完成的任务百利而无一害,嫁给他。嫁给他】

“可我是男子啊”

这句话顾熠不仅是对顾卫说,也是对肥猫说。“难道太子殿下喜欢男儿,还是其实当日母亲生下的并非龙凤胎而是双胞胎,我其实真实身份是个女的??还是父亲你忘记了你是两个儿子一个女儿,不是一个儿子两个女儿”

顾熠的话倒是让顾夫人破涕为笑,顾卫和顾昭却还是一脸严肃并无笑意。

“为父当然知道,但是眼下除了你,为父实在是找不到其他办法了”

顾卫表情严肃的说到,然后给顾熠讲了沈朝晖爹不疼娘不爱,虽然是个身份贵重的太子,却还不如一个寻常人家的孩子活的逍遥自在,面对狠毒的亲妈和无情的亲爹,不得不装疯卖傻多年的悲惨故事。

这个故事的男主,名字叫做沈朝晖,沈朝晖的母亲虽然是皇后,但是并不是皇帝的元皇后,是一位继后。她在生下沈朝晖的时候,不过是个位份低微的后宫嫔妃,至于为什么能够从后宫那么多嫔妃中脱颖而出,成为皇上的继后,并且得到皇上的宠爱,还是因为她有个选好时辰出生的好儿子,沈朝晖。

沈朝晖出生在太后的千秋寿诞之日,太后看着这个正好比自己小四十岁的孙子也是高兴不已,沈朝晖的母亲张氏趁机提出由太后来抚养才满月的沈朝晖。皇上正值壮年,子嗣繁多,并未确立太子。有生养的后宫嫔妃都是小心翼翼的教导着自己儿子,哪肯将自己的儿子拱手让人,就算是是身份尊贵的太后。太后欣然应允,沈朝晖就在太后宫中长大。

太后承了张氏的情,在先皇后去世之后,后宫嫔妃明争暗斗想要登上皇后之位时,一己之力将张氏送上了皇后之位,那时候的沈朝晖不过四岁,先皇后并无嫡子,张氏所生的沈朝晖,以及后来生的沈朝暄都成了皇帝嫡子。

人心都是偏的,哪怕沈朝晖和沈朝暄都是皇后嫡子,但是一个是从小养在身边的孩子,一个是从小就被送到太后宫中助自己平步青云的棋子,亲疏分明。所幸,太后对沈朝晖倒是不错,有着太后护着的沈朝晖,日子过得也还如意。没过多久,圣宠正隆的皇后再次有孕,为皇上生下嫡幺子。皇上很喜欢聪明懂事的皇后,连带着对皇后生下的孩子也是诸多宠爱,册封沈朝暄为福王,才出生的沈朝映为祥王,但是对于沈朝晖却没有任何的封赏。皇后仗着有皇帝的宠爱,两个王爷在手,朝中有着张衡,渐渐的有底气起来,不仅公然责骂妃嫔,甚至连太后都不再放在眼中。

一日,五岁的沈朝暄将八岁的沈朝晖推入水中,不许任何人下水相救,齐铭在场,不顾沈朝暄的阻拦,下水救起了沈朝晖。第二天就因对福王不敬的原因被皇后责罚了五十大板,至于落水的沈朝晖,皇后只字未提。幸好太后出面,免了齐铭的板子,并且安排齐铭做了沈朝晖的伴读。

这次事件,无疑成了太后与皇后不和的导火索,以至于后来,皇后多次请求皇上立沈朝暄为太子,都被太后阻拦。皇后明白太后的依仗之一就是自己当初送出去的儿子,在齐铭拼命相护下,沈朝晖躲过了几次暗杀,没有任何证据证明是谁做的,但是太后还是将矛头指向了皇后。太后与皇上面谈一番,说了什么无人知晓,只是第二天,皇上就册封了沈朝晖为太子,这次太子之争,太后大获全胜。

但是到底太后年纪大了,身子骨到底不如年轻人硬朗,在沈朝晖成为太子不久,太后五十寿辰之后,太后突然病了,原本以为只是小病,太医瞧了脉象也说是小病,只让太后好生将养着。可是这病将养了一年还不见好,太后身体越来越差,竟然出现了油尽灯枯之相。在太后临终前的一夜,沈朝晖呆站在太后寝宫门口,谁拉都不走,齐铭也只能跟在沈朝晖身后站了一夜。第二日,太后宣镇北王、孟太傅进宫。

顾卫进宫的时候,看见了站在太后寝宫前的沈朝晖,冲着这位太子行了一礼,沈朝晖回礼之后还是那样呆呆的看着太后寝宫的门,顾卫与孟维对视一眼,走进了太后寝宫。太后前几日病的厉害,今日看来倒是精神不错,顾卫心中明白,这是回光返照,太后怕是活不了多久了,今日太后召见定是有事相托,果然,太后身边的嬷嬷拿出了两份诏书。

“两位大人,这是太后的旨意”

顾卫和孟维一人拿了一封,顾卫拿着的那封,上面的旨意清清楚楚,除非太子谋逆或者孟太傅、镇北王两人同意废除太子,否则永不废除太子。

“这”

顾卫刚想开口,就被孟维拉了一下衣袖,孟维将自己手中的诏书递给了顾卫,二人交换了手中的诏书。顾卫低头一看,诏书写的很清楚,

“顾家有女,温良敦厚,品貌出众。今太子朝晖适婚嫁之龄,当择贵女与配。看此日桃花灼灼,宜室宜家。卜他年瓜瓞绵绵。尔昌尔炽。谨以白头之约,书向鸿笺。好将红叶智能,载明鸳谱。”

这封赐婚诏书,是太后给顾家的承诺,只要太子沈朝晖一日不废,那顾家终将会有一位太子妃,甚至是皇后。

“王爷不必惊诧”老嬷嬷看的出顾卫未必希望自己的女儿嫁入皇家,但是拉拢手握兵权的顾家对于太子而言太重要了,毕竟太后一旦崩逝,太子将再无依靠。“这是太后的旨意,还请王爷不要拒绝”

这时候,顾熠已经离开京城,由于顾熠身体虚弱,并没有出现在京城世家高门的面前,所以太后只是将注意力放在了顾月的身上。

顾卫和孟维离开太后宫中时,沈朝晖还站点太后寝宫门口。

“太后,太子还站在门口,真的不见一面吗?”

“等下,等皇帝过来之后,一起见吧,希望皇帝能看在哀家的薄面上,看顾太子几分”

太后的声音,说不出的虚弱,老嬷嬷站在太后的身后,看着太后鬓间的点点银丝。

“阿竹,你说我是不是老了”

“怎么会呢,太后还是那样年轻,容颜未改”

“你净会说好听的逗我开心,几十年过去了,怎么还可能的容貌不改呢。只是我希望不要改变的太多,免得先帝认不出我了”

“太后”

竹嬷嬷语带哽咽,竹嬷嬷是太后的陪嫁丫头,看着自己小姐从天真无忧的闺阁小姐变成了母仪天下的一国太后,这几十年的自己小姐受的苦,竹嬷嬷看的一清二楚。

“阿竹,昨晚我梦见我与先帝初见的场景了,那时候我还不知道他是皇帝,只知道这人长得好看,就一心想要嫁给他。小时候听嬷嬷说,人死之后的都会进入黄泉,黄泉有一条河名叫忘川,有些人会徘徊在忘川等着自己心爱的人来一起进入轮回。你说,先帝会不会在忘川等我”

“会的,太后与先帝一定会相见于忘川的”

“不,他不会,他死前都在恨着我,为了登上后位不择手段。他恨我害死了他的心爱之人,那又怎样,到最后与他同葬棺椁的是我。哈哈哈,可我养大了他和他心爱之孩子,将他送上帝位。阿竹,我很想见他,我很想告诉他,我没有想过害他和他心爱之人”

“太后,先帝知道的,先帝会知道的”

有一滴泪从太后的眼角滑落,落下的不只是太后的青春韶华,还有那些在无数个日夜让她撑下来仔细回忆的过往。

顾卫离宫,与孟太傅告别之后,径自回到的镇北王府,当日晚上就收到宫中的消息,太后崩逝,举国同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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