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面变得异常焦灼。
少女不禁往后退了几步。果然，下一刻，黑豹跟羽蛇便打了起来。
她总算明白，为何别馆里考验并不会威胁多少生命，可真正从别馆里走出的人却极少了。
原来真正的灾祸在这里！
龙卷呼嚎，疾风将她的身体吹飞，并在地上打了几个滚。
本来体积只有巨蛇万分之一的黑豹忽然长大，长尾可比巨树。它尾巴一扫，那些参天的古树便倒了大片。有些擦过少女周边，掀起的尘土都差点令她窒息。而它们身旁涌动的奇怪烟雾更是让她退避三舍。
然而少女使出了全身力气奔跑，都只是它们跳一步的事。
这么下去她会死！
少女用来捂住口鼻的手背已经泛起红点与黑点。它们还在不断扩散，迅速蔓延至手臂、乃至脸部、大脑。
“请等等！”
第一声喊得十分勉强，两只都没有在意。
少女深吸一口气，大声喊道，“请等等！”
这次被听见了。飞沙走石暂时停了下来。两只兽眼齐齐看了过来。
冰冷至极。
少女努力抑制住身体的颤抖，说，“我想在我之前，你们已经分出很多次胜负了对吗？”
黑豹听完傲然挺立，尾巴翘上了天。
“但是，在我看来，强大并不单指武力。论武力，我打不赢任何一只野兽，也胜不了体格强壮的车夫。可我却能杀死他们。我可以命令我的手下去替我做，也可以用毒药、用工具。在我们人类的词典里，武力已不是衡量是否强大的唯一标准了。”
“继续。”这次开口的是巨蛇。它的翅膀在刚才打斗中已被卸下一块，不过缺失了一部分后巨蛇的气势反而更盛。
“你想耍赖？”黑豹第一次说话，却是意料之外的少年音。
“耍赖的是你。”黄泉说，“更何况，李铭一直不提倡动用武力。”
“切。”黑豹收缩身体，逐渐化为人的模样。如果不是那双眼睛，根本不会有人怀疑他作为同类的身份。
“所以你想比什么？”张帅语气很是暴躁。在加上他眼里的杀气，少女丝毫不怀疑自己一旦说错话就暴毙的可能性。
飞在空中的巨蛇也降落于地。它同样改变了形态，只是它仍然保留了野兽的特征。它浑身上下都布有漆黑的鳞片，下半身更是一条蛇尾。
少女收回视线。
“解谜。”
张帅顿时不满道，“又来？”
“不行。”黄泉也说。“他与命运之书相连，大多数谜题随口一说的就是答案，根本不用思考。”
“那不就证明我比你强？”张帅嘚瑟道。
“只能证明李铭更偏爱你。”
“这就是我俩之间的差别。我敢骂他、敢打他、敢逼着他不准挑食、不准看书，你敢吗？”
眼见氛围又一次充满火气，少女连忙说道，“虽然我没有见过命运之书，不过我想它就是写着我人生轨迹的一本书吧？也就是我未来的命运？”
黄泉点头。
“那它也会记载我的心声么？比如，我对着某人微笑，其实内心很厌恶他。”
张帅说，“这样的内容我可看不到。”
“那就好办了。”少女微笑着说。“我出的题目就是，猜猜我更希望两位中的谁进入鸟笼。”
“这能比得出谁更强？不就是拼好感度？”张帅觉得自己必输无疑。他对自己的魅力一向有较为深刻的认知。毕竟没有哪个人类愿意与一个整天“愚蠢的人类”家伙做朋友不是？
少女先是有些疑惑，“好感度？”
不过她立刻说道，“正如您所说，被偏爱体现的就是二者的差别。可能有人更偏爱武力，可能有人更偏爱智力，可能有人偏爱美貌。这是不可确定的谜题，因为您看不见我的心，也听不到我的心声。不是吗？”
“二位在这个谜题前的地位是均等的。谁都可能被偏爱，谁都可能不被偏爱。”
张帅上上下下打量着她，“你的理论我从李铭那里听过类似的。好，我同意了。”
“谢谢。”少女深表谢意。因为这代表张帅不会对她出手。
“那么，请说出二位的答案。”
张帅直接“啧”了一声，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不可能承认黄泉更受偏爱，所以他的答案只会是自己。而张帅又很清楚，少女会选择黄泉。首先，黄泉比他更好说话。进行游戏的所有人类都会偏向于更好说话的那方。其次，黄泉武力敌不过他的信息已经在对话中展露。而少女将比武力更改为比读心便是为了将他们拉至同一起跑线上。
所以张帅直接退出，以维护尊严。
少女对着张帅原先所在的地方又一次道谢，“谢谢。”
她提起鸟笼，“黄泉大人。请进。”
黄泉默默地变换成一条小蛇进去了。
灰烬、青草、古树、阳光逐一退却。
少女提着鸟笼往唯一一扇门的位置走去。
“其实我很清楚。”她忽然说。
“看别人被偏爱的滋味并不好受。”
黄泉保持着原姿势，一言不发。
“我也很希望他能够偏爱我。”
“我还常常想，只要他能分出一点爱来，我就不会如此痛苦。如果他能分出一点爱，哪怕让我为妹妹洗衣提灯，我都不会有怨言。”
“对不起。我有些失态了。”
少女一边流着泪，一边跨过发着光的门。
她又回到了星海为饰的大厅，又见到了别馆的主人。
别馆的主人面含笑意，对鸟笼里的小蛇说，“哟，黄泉，你总算赢了一次。”
黄泉只把头缩回身体里。
少女看他们相处的模式，又觉得所谓同病相怜不过是她自己的臆想。
黄泉也被爱着。可能它得到的爱没有张帅深厚、热烈。
可爱这种东西从来不是能放入天平衡量的物品。
当她计较自己得到的爱有没有比别人多时，她已经失去爱了。
“你成功抓到了我的宠物。按照约定，我会帮你实现愿望。你可以离开了。”
“谢谢。”
少女双膝跪地，如向神祷告般行礼。
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黄昏别馆。
她已得到她想要的。
她已割舍掉奢望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