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在自家的宅院门前,内心乱作一团麻,总感觉一切都显得过于安静,宅门两旁水塘的水面上没有一丝波澜,依旧一眼望不到水底,黑暗而深邃,但这黑暗竟给了他一丝安慰,他心想,也许只是虚惊一场,也许只是一场戏,父亲会解决的吧......
常问寒站在这门前,内心却也是乱做了一团:当年,宅内人不怒自威的气场曾让他望而退却,叶向的那副尊者面孔,对他们的憎恶以及逐渐觉醒的封尘往事搅作一团,成了他多年以来放不下的梦魇,日夜痛苦。而如今,又将发生些什么呢?
当然,黑衣人也颇有所思,他那面具下无神的双眼突然闪起了骇人的红光,低吟般的喃喃道:“多久了?小东西,也改变成了老东西了吧......没想到啊......”他低低的干笑着,不动声色的催动着那个沉默了太久的力量。
在不知多少个春秋之前,原为天下之主的他,被一个小东西打入了一个黑暗的地方。那个地方既没有声音,也没有光,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只有孤独与黑暗和他相伴。他只能在黑暗中一点一点的摸索,乞求寻找到一点的希望,但是......最后的的最后,他耗尽了自己的所有嚣张,耗尽了自己所有的愤怒,只剩下了恨......在滔天的恨意与怒火中度过了千万年的光阴,但终是又回到这人世间了啊......现如今,他心中最大的目标就是:报仇......
叶宅的大门就在三人的注视之下缓缓打开,但其结果指定要让叶伦失望:在门内,一群目光呆滞的侍卫将一个人围拢在人群中央。那人身着褐色的金纹长袍,斑驳的发丝部分以玉冠绾起,手中持有一把长剑,面色虽有些疲惫,但双目在不觉中透露出一股威严。
叶伦看着这一幕目瞪口呆:原来那样威严,那样强大的父亲如今怎的变成了这副模样?不觉这样想着,心中竟有了无法压抑的伤感。
叶元依旧在院中站立着,但他的目光却无声地跃过面前杀气腾腾的人群,复杂交织在叶伦的身上,心中生不如死----在叶伦出生的那几天,他早已为叶伦决定好了他的一生,叶伦也从未辜负过他的期望,他原以为一切真的就可以这样过去。但这一天终于来了啊,那人的预言也终是应验:一切都只是因为力量的继承---最强大的继承者都必须饮恨度过一生,以复仇为动力活在世上......
他紧锁着眉头,怒火与悔恨涌上心头,但仍沉下声音来,缓缓喝道:“常问寒!你好大的胆子!”常问寒却是冷笑着,一步步走到叶元面前,与他的目光相对,一沉一顿的狠狠说道:“事到如今,记不记得当初你是怎么屠遍我满门的呢?”他伸出左手,只见他的手掌心处画着一个复杂而又奇怪的图案,交错的线条隐隐泛着血红的光芒。不等叶元再看得仔细些,常问寒便早已催动元气,图案便宛如活过来了一般,交织跃动,耀人眼目。叶元却感到胸膛之中似有一股液体涌动,唇齿间冒出一股血腥的味道,一阵如霹雳一般的痛感席卷而来,让他的眼前一阵黑暗。他仰面向地上倒去,在天昏地暗间,看到常问寒的手掌上悬着一滴闪烁着奇特光芒的液体,一时竟无法看清它的本色。常问寒满意的打量着手中的东西,仿佛是在打量一个玩物,眼中闪烁着可憎的戏虐,兀自说道:“没想到你这心头血竟是这般稀奇,可惜了啊......只是,你也活不了多久了吧?”言罢,眼角隐约闪烁着泪光,却见他仰头大笑,刺耳的笑声中,除过呆滞的人们外,心中都是一股复杂的滋味。
常问寒大笑着拂袖离去,紧紧地攥着左手,那滴心头血的光芒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亡,融入常问寒的手掌。
叶伦呆呆的看着这一幕,不觉冲上前去,想要扶起如今看起来憔悴不堪的父亲,但还没来得及伸出手,沉重的院门却又突然关上,原本早已安静下来的侍卫又重新举起手中的刀剑拥了上来,目光无神,取而代替的是利刃在阳光下折射出的瘆人的冷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