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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救援

男孩的手急切地抓住铁白色的栏杆,男孩仿佛抓住了一块正在炽烈着余火的焦炭,皮肉发出了带着蛋白质燃烧起来的嗤嗤声。男孩子的表情就像是大梦初醒,一下子退开好远,但立刻又尽可能的贴上来,眼睛里的湿润是纯粹的生理性泪水,他被烧伤的手大张着,短短粗粗的五根手指下意识地避开伤口。

其他的孩子从蜷缩的角落松散下来,就像是在滚水中试探性展开的茶叶,没有了孩子们的遮蔽,胤熙看清了昏迷不醒的男孩,男孩穿着肮脏的米黄色衬衫,上面沾着几片洇染的血迹,已经过分氧化,有些发黑。衣服上的灰褐色灰尘印记依稀可以辨别出来鞋底的形状,在男孩小小的身体上显得格外巨大和暴虐。

左椋仔细检查了一下森白色的金属栏杆,然后示意孩子们退后,受伤的男孩子像是全然没有疼痛感觉一样,只是立刻返回,摇摇晃晃地试图背起昏迷男孩瘦小的身体。其他的孩子发出参差不齐的哀求声,一双双眼睛明亮的吓人,里面的热切与依赖几乎可以融化掉一般。

随着金属撞击的声音,栏杆折断,碎块掉落在地,原先雪白的颜色就像是新出土的文物一样迅速氧化,变得乌黑,黯然无光。孩子们一下子涌出来团团围在左椋身边,几个孩子伸出小手紧紧地抓住他的衣角。

官绯却向别的地方四下看看,只有一群小小的孩子,她试图寻找女人口中的丈夫,这也是她格外惦记的一件事情,或许是由于自己的父母的婚姻状况,所以对于别人的感情才会特别注意。

胤熙则抱起昏迷的男孩,男孩的身体滚烫,软软地在他的臂弯里,胤熙看见男孩脸上有一道化脓的伤口,微微肿胀着,伤口呈现出乳白色,像一条发育良好的小虫一样突兀在男孩的脸上。

他腾出手拉住一旁受伤的男孩子,男孩见到同伴被胤熙揽在怀里显然松了口气。

“他们把他打成这样子的,我们想要见爸爸妈妈,”男孩子说,语气有着不符合年龄的坚定,“大人们被他们带走了,他们把我们关在这里。哥哥,他们吃小孩子。。。。。。”

胤熙看了看十几个如无巢之鸟一样的孩子,道:“先让和辄先生带他们走,估计下一波援军很快就会到的。”

左椋点点头,确定洞口处没有异样之后,便把孩子依次托出洞口,不多时,和辄的四个年轻手下敢过来,几个人大致看了看几个孩子的脸色,然后背起几个脸色格外苍白的小女孩。孩子都显现出不符合年龄的听话和乖巧。

胤熙把怀里昏迷不醒的男孩交给左椋以后,才发现受伤的男孩子一直站在自己身边,并没有要走的意思,他咬着嘴唇,用力的地方印上整齐的齿痕,唇上有一层泛白的死皮,干干硬硬的,看起来像是贴在嘴唇上的锋利棱角。

男孩发觉胤熙的目光,摇摇头:“我要和你一起走。”

胤熙没有回应男孩,只是示意左椋先把他带走,男孩子像一只猫一样倔强的梗起脖子,身体进入完全戒备的状态,他不躲避左椋,只是进行无声的,却十分有力的抗争。胤熙清楚这种脾气的男孩子基本是油盐不进的,他刚要劝说男孩子几句,狭小的空间就猛地颤动起来,男孩子正在全身心的与左椋进行斗争,猝不及防跌坐在地上。

官绯听见起伏的爆炸,尽管已经不是第一次,但这些爆炸声如此清晰迫切,每一次不可思议的高分贝爆破都让她心惊胆战,心脏的准备永远跟不上或近或远的爆炸声。

胤熙勉强站稳身体,他扶着脸色又苍白起来的官绯:“先生来得及吗?”

“和辄那里还找到了其他的孩子,已经送走一部分了,刚才的那些孩子估计现在也应该到海边了,可是刚才破坏的入口应该马上就会被封死。”左椋的声音中没有任何焦虑或者是危机的情感,脸上的表情依旧如常。

头顶上的光亮骤然强烈,但并非是温和的自然的光亮,官绯看见了熟悉的黑色斗篷,胸前是巨大的银白色十字架。唯一和刚才的混战不同的,是这些人带有鸟嘴形状的面具,古铜色,五官隐藏在金属的器具上,口鼻的部分从宽大的兜帽下夸张的凸出来,帽檐压得很低,但依旧可以看见护目镜镜片反射着的冷冷的光泽。因为面具和装束,所有人是一样的面孔,就像是工厂中集体生产的雕像,诡异的面具似乎随时会露出一抹嘲讽式的笑意。

官绯无端的想到书上看到的死神插图,背景通常是毫无技术感所言的整体浓墨黑暗,惨白色的西洋文字写成娴熟的连笔,对于这种插画,她总是会没有任何理由的看上半天,人对于神秘与恐惧感并存的东西总有着浓厚异常的兴趣。

没有任何胜算,左椋并没有任何惧怕所言。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已经全然不存在了,他只是在机械性的动着,对于密集的攻击有着超乎寻常的反应,现在只是有无尽的麻木,麻木的中央只剩下极其简单的两个字。溅起的鲜血和闪烁的光影失去了色彩和质感,他只剩下一只清晰无比的倒计时,倒计时的尽头是模糊的,至少是现在,只要陛下还在,就没有结束可言。

官绯紧紧搂住男孩,男孩的双眼惊恐的睁着,瞳孔里反映出不断翻飞的光影与青白色火焰。面具人意识到了与这样一个御守耗下去无意识耗费精力,但毕竟人数是有着绝对优势的。几个人看准时机冲向官绯和男孩,官绯的视线瞬间被一片耀目的红色晃得只剩下空白,一股强大的灼热气浪袭过来,面具人长长的镰刀凌空斩落。

“快走。”官绯睁开眼睛,看见胤熙挡在自己的身前,他的右手紧握着镰刀的尖端,距离自己的胸口只有颇为险恶的几寸,镰刀的刀身微微颤抖,两个人都在拼尽全力,鲜血顺着胤熙的手腕一滴滴留下来,又汇成一条血线,在雪白的皮肤上刺眼的鲜艳着。

“左椋,我现在命令你保护好她,”镰刀的刀尖断裂开,胤熙手中剩下的残片反射出惨白的光泽,很快又被鲜血所吞没,他的声音恢复了不容任何质疑的绝对,“还有,你自己。”

颤抖。

“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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