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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那年江城(4)

我们坐在树下的长椅上,大片小片的树叶悠然而落,无悲无喜。

“老师让你去见你妈,是觉得你大了,能面对这些事情了,他没要求你做什么,你想怎么样,他都是你爸,永远是最爱你的那个人。”

杜紫银口中的老师,自然是我爸。可是,我觉得我爸高估我了。

犹记得那天下午,体育课老师决定放养我们一回,我趁着那个空档回家一趟,蓦然撞见他们离完婚后话别的场面。

茶几上放着两本证件,上面的每一个字我都看得很清楚,却又好像一个字都不认识。我一遍又一遍地看,实在难以置信,便问我妈,“为什么?”

她和今天一样,眼泪掉落,“笑非,对不起,但你会理解妈妈的.......”

我理解不了。虽然我早知道他们感情出了问题,但没想到会到离婚的地步。

十六岁的我,宣泄情绪的唯一方式就是嚎啕大哭。后来,我一天没吃饭,我爸敲开了我的门,静静地陪着我。我问他为什么,我爸只说“缘分到了,该分开了。笑非,你长大了........”

事实证明,我并没有长大。两年后的重逢,我还是哭了,而且还是一样的无可奈何。我根本处理不好这样复杂的事情,我除了怀疑人生,还是怀疑人生。

但我没有再跟杜紫银哭哭啼啼的了,她遇到的糟心事十倍于我,她还不像我,我有个好爸爸。我爸是我人生中的太阳,永远温暖明耀地照着我。无论如何,他都是最爱我的。我好想他。

我收住了眼泪,深呼吸几口,“算了,算了,哭也哭过了,没什么好说的了,说点儿开心的吧!”

我试图走出这片心里伤痛,不去想了,就跟杜紫银说些无关紧要的话题,聊聊大学生活。

杜紫银问我,“今天背你的那个男生是谁啊?你们在干什么呢?”

“你看到了?”我惊愕。不知道还有什么人看到了,在校园里背背抱抱的,这不符合社会主义好姑娘的做法。

“男朋友?”

“不是!”

杜紫银真敢猜测,我和李孟扬,怎么可能?他那么招人,我才不要成为众多脑残粉之一。

听说隔壁大学有个女生来我们学校玩,偶然看到在打球的李孟扬,爱得要死要活的。操场上、文具店、游泳馆,N次巧合的偶遇,皆以表白失败告终。女生悲愤无比,发誓再也不踏入我们学校一步。好狠一誓言!

只是听说,在贴吧上翻到过片段,具体如何我就不知道了,总之,一定是有那么一个青铜段位的女配角存在。

我不太爱吃大学同学的瓜,都跟我关系不大。

“紫银,你知不知道我们班的那个李漫漫和你们班的那个吴凯在一起了,我昨晚翻到他们秀恩爱的朋友圈.......”

高考结束至今,好多高中同学成了情侣。说着说着,我又想为什么没有人跟我表白?可是,有什么用,也有很多高中情侣分手了。分分合合,感情真是七零八落。

杜紫银还在听我讲,我却无比忧愁了,“你说,人好好的为什么要结婚啊?一个人好好过,不也挺好的吗?”

这个世界很让人不解,我喜欢单细胞生物的生存方式,还有可以自我繁殖自我丰盛的植物。一个人简单快乐地走过这一生不好吗?为什么还要给人生加那么多戏码。我脑中乱糟糟地想着。

杜紫银理了理裙边,淡语道:“因为我们都是俗人,免不了会动情。”

黄昏的光纤中,她侧脸柔和秀美,我被她吸引。动情太容易了,都怪大地众生太美丽。

寂静之时,莫安然来电。

莫安然就是杜紫银男朋友,品貌俱佳,出类拔萃的一个小哥哥。虽然学校不让谈恋爱,但杜莫两人简直就是小说里走出来的神仙小情侣。两个都是颜值担当,成绩又好,般配得不得了,除了莫安然他妈,没有人想拆散他们。

莫安然家在我们阳城是数得上的人家,门第显赫。而杜紫银只有沉迷赌博,偷鸡摸狗,半分脸面都不顾的流氓爸爸,杜莫两家差距太大。

莫安然的志愿本来和我们填写的一样,但最后被他妈逼着改写了浙大。对,莫安然是大学霸,他妈很强势,不允许他自降档次,更不允许他将杜紫银放在心上。

前几天,我爸就说莫安然可能要出国留学了。他一出国,两人的童话故事将终止,那杜紫银怎么办?

打完电话,杜紫银没有任何情绪变化,她向来不喜形于色。

在食堂吃过饭,我们就在校园里溜达,平凡的一天。园林式大学,校园足够赏心悦目,消磨时光。走到天色向晚,才走到了早上李孟扬背我去校医院的那条路上,我想了想那个画面有些尴尬。

“笑非、紫银——”

我们一起回头,是程昱城。

他穿着白色短袖,清爽舒适。我丢掉所有负面情绪,笑着跑过去,“昱城,你有空来找我们玩啦。”

杜紫银和我高考分数一样,我们报了同一所学校,程昱城比我们考得好,他是隔壁学校的。

程昱城是我们三个里面最小的,却很体贴。我最难过,最迷茫的时候,程昱城都是静静发光的小太阳。

他的人品,是我仰望的。

他这次拎了两袋零食来看我们,他来的真是时候。

高中时候,我们一直向往大学,向往远方,可是到了大学,才发现远方没什么特别的。而且我到江城没多久,我妈,不,应该叫她赵女士了,赵女士就给我上了一节情有独钟的课。让人思之想哭,委屈又生气。

程昱城一来,我们坐在一起吃着零食,说着家乡话,亲切又惬意,心情好多了。

“笑非,你感冒好了吧?这几天风大,多穿点儿,可别再感冒了。”

好久没有人这么体贴地嘱咐我了,我笑道:“昱城,你这么会关心人,你们学校得有不少女生想给你当女朋友吧!你可别挑花了眼。”

他脸一红,很不好意思,杜紫银说:“昱城他不是轻佻的人。”

轻佻,我突然想到了李孟扬。额,这可不是个褒义词。

我们又一起吐槽了学校、专业、老师和同学,程昱城话少,杜紫银也是,只有我说得津津有味。

那个时候,我一直以为程昱城是喜欢杜紫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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