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老爷拈着颌下稀疏的胡须,眯着那双铜钱眼道:“贤婿在此处也是可以用功读书的。昨日老夫已遣人将你家中的书卷搬来了,正想让小玉给你换个大点的住处,方便你专心学业。”
宁昱又惊又怒,NMLGB,换个大点的住处?亏你还说得这么好听!这张老爷真是不愧是奸商,心太狠了。把我弄在这里瓮中捉鳖,还趁我晕迷过去搬了我的东西,来了个釜底抽薪,怎么一个奸就可以形容?……不过老子还是要回去,那些书不要也罢,反正脑中也记得七七八八了。
张老爷又道:“昨日你昏昏沉沉地,老夫料想你也参加不得鹿鸣宴,便派人去帮你向学正告了假。”
妈滴,告个屁的假,这家伙打太极。你既然不明着说,那我来明说。
“小生很是感谢,不过小生年幼,暂时还没有成亲的打算。”
张老爷心想,这宁解元好不识好歹,我费尽心思打探他的消息,又亲自去接他,方才一再地示好,居然如此对老夫说话,真是一点情面不留。想到此处,心中微怒,索性拉下面子道:“有道是婚姻乃是父母之命,难道贤婿要做那背信弃义之人?”
宁昱惊呆了。父母之命?他翻遍脑海中所有的记忆,也不记得曾经有过许婚的印象。
这具身体的父母同他在那个世界一样,都是早早亡故。他活下来是因为有保险和赔偿,这具身体活下来完全是凭着十二岁就能中秀才的实力,村中农户为减免劳役和赋税,前来投献,才不至于饿死。
两世为人,都是做孤儿,他还为此唏嘘了一番。
这张老爷真是个大奸商!我“父母”亡故,反正是死无对证,任凭你信口开河。
宁昱铁了心的要离开这个胖子奸商,凭他如此算计得厉害,即便是他女儿美若天仙,怕能忍着他奸诈脾气来做上门女婿的也没几个,耐着性子道:“张老爷说笑了,小生未曾记得先父曾经有过婚约,母亲也未曾与我说过。”
张老爷笑道:“贤婿,此言差矣。老夫与你父亲乃是八拜之交,他去世得早,婚约也是口头之盟,你不知道也是情理之中。你父亲曾对老夫说过,若是你未能中举,那婚约便自无效,等凤娇二八之后,便重许人家。天可怜见,你终于高中了,真乃是宿命的姻缘。”
我呸,“父亲”仙去之时,老子只得五岁,又如何能定婚约?那么多年“娘亲”也没有提起过,前年才撒手而去。你个老奸商,编如此烂到掉渣的谎言来诓骗老子。
不过这家伙笑得阴险,又敢信口雌黄,必定是有势力地,暂时不要得罪他。
“张老爷……既是婚约可以取消,那您高抬贵手,就当小生未曾中举可好?”他拿这个奸猾的胖子实在无法,开口求饶道。
“贤婿说的什么话?老夫岂能做背信弃义之人。”
此人脸太厚了,大大超出想像,睁着眼说瞎话,偏偏比老子还要理直气壮。宁昱咬咬牙道:“小生恕难从命。”
两人眼看就要谈崩,张老爷喝了口茶,然后换了一副嘴脸,板着脸道:“你母亲未离世之前,订了婚书为凭。想必是贤婿病还未好,已经记不起来了吧?”
放你妈的七十二个连环臭屁……先前说是口头之约,现在又说与“母亲”订了婚书,反正死无对证,婚书又不是不可以伪造。我去年买了个包的,这奸商肯定是有所图谋。难道老子真的要娶一个丑女为妻?
“那请张老爷将婚书给小生一观。”
张老爷阴笑了一下,在怀中掏了张纸拿在手上,扬了一扬,笑道:“你可看看,这是不是你的笔迹和手印?”
宁昱彻底地呆了,居然还真有。看了看画押的字迹,果真有几分熟悉。他接收的记忆中也包括了肌肉记忆,手腕不动声色的比划几下,这字迹果然是这身体亲手所书,即便不是,也是高人伪造。又看了掌印,印上的指纹和自己手掌一模一样。心中长叹道:果然是奸商,做事滴水不露。看来真是不得不娶了,心中想法万千,复杂之极。
张老爷把婚书晃了晃又揣在怀中。宁昱见张老爷拿出婚书来时候心中本来有两个打算,要么就印证一下不是他写的,矢口否认便可以了,哪怕是张老爷有势力,他也不怕见官。要么就哄过来把画押的地方撕了吞下,无凭无证。
他虽然是个现代来客,也知道无论在什么朝代,白纸黑字的效力都是很大的,现在别人有把柄在手,抢又抢不过,哄又哄不来,心中实在无计可施。
张老爷见他一副认命的神色,笑眯眯地道:“贤婿,你可再想想。”
这条老毒蛇,宁昱此刻如同狄仁杰、张问陶等著名断案高手附体,不对,他不可能知道我要中举,事先做了婚书出来。手印看起来是真的,这也是毫无根据啊。转头看见小玉一脸的愧疚,心下恍然大悟,我就说记忆中没有这个事,原来是小玉搞的鬼。我说那药效为什么这么猛,原来是方便她办事。
宁昱心道,这纸张看来是新的,年纪没有这么老旧,只是不知道这家伙会不会做旧,这进代又没有什么碳十四年代测定法,有也估计测不出具体年份出来,在后世都不精确,何况现在这时代的科技,我得想个办法来证明这婚书是假的。
张老爷见他不说话,料想是想证伪,又加了一句:“这婚书老夫一直精心保存,纸张看起来像新的一般,须得用火烤上一烤,烟薰上一薰,再日晒多日……”
张老爷心中得意之极,凭你这乳臭未干的小子,哪怕是中了解元,还不是老夫囊中之物?我女儿国色天香,知书达理,不是你十八岁便中了解元也轮不到便宜你来。
我擦,这老狗实在是太阴险狡诈,这般做旧的方法他都知道。
狄仁杰、张问陶被张老爷一句话打得离体而去,附身之人像被抽空了似的,瘫在椅子上。
宁昱此时是上天无门,下地无路,只得请了苏轼附身,自我慰籍,长叹道:“薄薄酒,胜茶汤;粗粗布,胜无裳;丑妻恶妾胜空房,五更待漏靴满霜,不如三伏日高睡足北窗凉……”
张老爷激灵一下坐直身材,眼瞪得像铜铃一样,大喜道:“贤婿果然好诗才!”
转而又道:“只是小女哪有如此不堪?虽谈不上国色天香……”
宁昱此时已经万念俱灰,哪还听得进他在说什么。挥挥手,打断他的话道:“我准备考了会试,搏取个进士功名后再成亲。”
唯今之计只有用拖字诀了。
张老爷大喜道:“如此也好,老夫还担心你不肯去考会试,要是金榜题名就更好了。凭你方才的诗才,现在只是解元,下届一定是会元,说不定状元都可以……哈哈……贤婿既然肯认这门亲事,便是一家人了,以后便在这前院住下,你那间房略微小了些,老夫让人给你换了一间。以后专心攻读,老夫以后有要事和你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