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了三天时间,书稿终于完成。
《算术》实在是太简单,没花多少工夫。不过在《格物》上,宁昱想了很多,花费了不少时间。
几经修改,最终成稿时,《格物》只阐述了总纲,又挑了一些基础和简要的东西写了出来。其余的部分,没有再写。
当然懒得写也有一定的因素。不过重点是:有的方法他不能写,有的则是回忆不起来。稍深奥的也不想写,留白的目的是,自己也节省了不少精力不说,要是到时候放出风声来,让喜欢格物一道的人前来补充——
一方面可以集思广益,拾缺补漏。另一方面还可以让投稿补充的人广为传播,借此吸引人前来学习。
就连广告词都想好了,大秦第一部百科全书,等有识之士来完善……
现在自己对《格物》开了个头,每年都会借着再审书稿的机会,再次扬名立万。毕竟审稿这事除了自己,别人也做不到。
计较定了,又和每日都前来学习的三个徒弟聊了一会,便出了门,直奔太守府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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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守,官名,在南北朝时称为刺史。大秦开国之后,又复回秦汉的称谓,改刺史为太守。
作为一府的最高行政长官,太守职权颇大。司法、治安、军事一把抓。除治民、进贤、决讼、检奸外,还可以自行任免所属掾史。
太守府是金陵府最高的地方行政机构,位于金陵最中心的复成桥旁,占地极为宽敞。又隔着金水河与改为皇帝行宫的旧皇城相望,一边庄严肃穆,一边金碧辉煌,是金陵城中一道靓丽的风景。
宁昱递了拜帖,等了少倾,却是方管家亲自来迎。
管家领着他穿过府衙,过垂花门、游廊。其间奇花异草,芳郁扑鼻,再过了穿堂,两道大理石插屏掩映后的后院正房才显现出来。个中陈设既庄严肃穆,又豪奢雅致。
要是我住在这里,每日花前月下,想想都幸福。怪不得人人都想做官,人人都想有钱啊。因为有钱人的快乐你想像不到……
进了大厅,宁昱快步上前见礼,方溪却道:“贤侄勿需多礼,快快入座。这几日辛苦了!可是书稿已成?”
宁昱笑道:“伯父神机妙算,总算是幸不辱命。”
方溪也不客套:“哦,且待老夫看看。”
然后接过书稿粗略地看了一番,合上书,又叫了管家去请小姐,笑呵呵地对宁昱说道:“中则,初时你在酒楼与老夫说这格物和算数,天下无出其右,老夫还以为你是酒后妄言。琰儿前几日去了你府上回来,大受挫折。老夫追问,她说就这算数一道,她不如你。呵呵,琰儿还从未向人服输过呢!”
方溪一副“我看好你俩”的眼神,宁昱心中倒没什么波澜,正色道:“伯父过奖了,小姐天姿聪慧,一般人不及。她学算术也是自学,并无师承,所以输给我也不算冤枉。”
这妞一副死鸭子嘴硬的德性,会肯服输?老头,你不要用那种眼神看我,我心里有些发毛……你女儿不是我的菜啊,不是,虽然我想和她发生点超友谊的关系,但好像她不感冒。
“嗯,能教出这般出色的弟子,必定是一代名师了。不知道你师傅名讳?”
方溪是宁昱的贵人和大树,自己的“底细”要让他及早知道才是。所以宁昱又把以前的说词拿来说了一通,有意无意地引导自己师傅已经成仙得道什么的。
说到“欧欧治”这个名号时,心中一阵恶寒。当初是为了捉弄欧铁生才弄出来的,此时说来很是别扭。
民间会有一些仙人的传说,云游四方的道人、行踪莫测的高人,各种捕风捉影的神秘人都会被影射到“仙人”那一路去。加上宁昱又刻意引导,方溪对他又无比相信,所以深信不疑。
方溪若有所思,缓缓道:“你倒是有些仙缘。唉,若是你师傅肯为朝廷效力,我师顾太师便不致八十余高龄还不能致仕了。”
那日酒楼和方溪第一次见面,谈及为民教化,就知他是个好官,今天又多加了些印象。
只是方溪师从顾太师倒是第一次听说。
太师、太傅、太保是为三公。三公只是尊荣虚爵,乃是文臣武将的最高荣誉,一般不轻易授人。能做到这种地步的,当朝也只有顾经武顾太师和史胜史太傅两人。
只是两人年事已高,后继无人,也难怪方溪会有如此感叹。
此时方琰打着呵欠走了进来。
她神情萎顿,眼眶红红,似是没有睡醒。趿着绣鞋,挠着拨散的头发,随随便便地找了张椅子坐下来,向方溪道了一声:“父亲找女儿何事?”
方溪连眼珠子都要爆将出来,怒气攻心,差点没把茶碗给摔了。没人在还好,现在可是有客人在!这副德性,要是传出去还得了?必成众人笑柄!
怒斥道:“有客人在,成何体统?怎生如此模样?琰儿在家中就是这样不修边幅,倒教贤侄笑话了。唉,是老夫管教无方!”
前半句是怒吼女儿,后半句却是对着宁昱说的。方溪先是怒气冲冲,转过脸便是和颜悦色,带着些许尴尬。
脸色转变之快,就连宁昱见过的川剧变脸大师都及不上。
方琰这才看清宁昱,吓了一跳:“啊?怎么是你?!”转头低哝道:“还不都是他害的,出那个题目,我不眠不休,解了几天才解出来。”
死不认输的人就是这种待遇了,谁让你来惹我的?宁昱忍住笑意道:“见过方小姐。”
这样子挺可爱嘛,像个傻妞一样。
方琰斜了宁昱一眼,傲娇地哼了一声,道:“你那题目我解出来了,共有三千一百二十一个桃,最后剩一千零二十。好了,你走吧。”
她这几日用脑过度,迷迷糊糊地分不清楚状况,自以为宁昱到她家来,是追问那道题的结果,说到最后还摆摆手,甚为不耐烦。
宁昱碰了一鼻子灰,只得假装没听到逐客令。
方溪却怒道:“放肆,岂有赶客人走的道理!你看你这样子,哪一点像个大家闺秀?还回去梳装好了再来?真是岂有此理!气死老夫了。”
方琰这才被喝醒,打量了一下宁昱,再看了看自己的衣着,尖叫一声,又怒气冲冲地道:“都是你!”才转身快速走掉。
宁昱不由得翻了个白眼,关老子什么事?是你自己不注意仪态好不好。
方溪很尴尬,对宁昱笑道:“让中则你见笑了。你伯母去世得早,老夫疏于管教,便养成了她这个惫懒性格。”
“小姐性情豪爽大方,不同于其他俗女子,伯父不必介怀。”
方溪上下打量了宁昱几眼,话中有话地道:“叫什么小姐,叫琰儿就行。唉,看来是要帮她找个夫家管教才是……”
这下轮到宁昱尴尬了。
这是嫌不好管才推给我?枉自我费心费力地帮你做事,你这老头要来陷害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