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空铜铸造的门略微老旧,原本灿烂的金黄也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显出岁月在上面刮过的一道道黑印,导致从这个门下静静出出的人都认为这只是个普普通通的黑铁门,而在这道封闭了他所有希望的门内,一如既往地发生着一些本不应发生的闹剧。
“砰”
石块砸到肉体上发出沉闷的碰撞声,但丢石头和被石头砸的双方都没有什么很大的反应——一个以为理所当然,而另一个已经习惯了。
但不管他怎么习惯被各种尖锐的物体砸得头破血流,习惯了那一阵阵的刺痛感,他还是发出了一声的哀鸣,但这却并没有什么用,似乎反而激发了施暴者的凶,周围也渐渐地围过来了更多的人——他们都不是来替这个“人”求情的,而是来观赏他的一举一动,品味他的声声哀鸣的。
“这个东西怎么还没有死?”
旁边冷眼旁观的人低声骂到。
“嘘,你小声点,要是被院长听见了你又要被处罚了,你保证过你不会再想感受那种滋味吧?”
“……但这个东西生命力怎么这么顽强?它在晚上在这个门旁边能找到什么吃的让它活了这么久?”
“这种事情谁知道呢,说不定是吧自己吃了一口?别忘了之前把沙子塞进它眼睛里揉或者是直接砍掉它一个院长看不到的小指头,以它的生命力第二天都会恢复好。”
那个面露厌恶的青年低声骂到:“所以说院长非要养这么一个东西在门口干嘛?咬人吗?哦,我忘了它连话都不会听,自然也不知道哪些人该咬,哪些人不该咬……总不会样这么一个东西也只是为了做实验吧?”
旁边一个虽然年龄超过,但却仍显婴儿肥的女孩低声说到:“那可不好说,你还记得之前我们在潜入实验室打开的暗格后看到的右手手骨吗?说不定就是它的,之前我折断它的痕迹还在上面呢,而且我之前还在饭堂的肉里看到类似我们之前留下的痕迹,不会我们吃的也是……”
“但他的肉怎么可能储存那么浓的能量?要真是他的那他怎么可能还被拴在这里?”
“该死,这种东西什么时候才会消失?”
“应该不用多久了,院长之前不是说要带它去秘境吗?它连灵智都没有肯定很快就会死在里面。”
“那可再棒不过了……”
“可是之前那几个秘境他都出来了啊,似乎还带出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院长才把它从笼子里放出来栓在这里……”
“这次的不一样,这次要他去的是……”
旁边,他着被手臂上那块被磨得每个棱角都很光滑锋利的石头砸开的老伤口中流出的脓血,一脸不解地看着周围对他指指点点的“人”。
“咦,别用那种那种眼神看着我!”
说着,一把不知道从哪里变出来的剔骨小刀被说话的人甩了出来,直直的向他的面门丢去。
“住手!”
音未至而人已达,一个中年男子在他的面前闪出,张开手与小刀碰触在了一起,发出金铁相撞的刺耳声。
“我走之前是怎么和你们说的?他是你们的兄弟,你们要好好照顾他,看看你们,在我出门的这几天里都做了什么?”
哪个中年男子吼了出来,但似乎并没有生气,而是有一些对于他们没有按自己的话去做,自己的威严遭到挑战的愠怒。
“呵,我可不觉得一个长着狼族的耳朵和尾巴还听不懂人话的东西会是我们的兄弟,”人群中一个年龄稍微大一点的男生停顿了一下,慢慢地说道。
“况且如果他真的是我们的兄弟,院长你又怎么会用做门的边角料来制成的铜链把它拴在这里呢?”
中年男子沉默了一会,但马上生气地摆了摆手,说道:“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你们没听我的命令……自己去戒律房,把里面的项目全部做一遍。”
“院,院长,我就砸了一块石头,可以少做一点吗?那些惩罚实在是太痛了。”那个用石头砸他的人缩着头,小声说着,但却被那个中年男人冷冽的眼神逼着垂头丧气地自觉走了过去。
“你们难道还要我来帮你们吗?”那个中年男人语气不善地说道。
随即那群围观的人都走向了同一个地方,那个院长也对他笑了一下,说了些他听不懂的话就走开了,只剩下他独自茫然的坐在那里。
……
第二天早上天还没亮的时候他便被人拽着走了起来,似乎是前一天撕裂开的伤口感染了,他整个脑子都有点昏昏沉沉的,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被推进了一个充满着各种裂痕的门中,随即感觉到一阵天旋地转。
……
……
……
过了很久,他才慢慢醒转,等脑内的嗡鸣声渐渐变小之后,他才开始把头转向周围。
他现在所处的地方似乎是一个古代的宫殿,墙上刻画着各种各样的壁画,墙边的承重梁也刻画着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像三足的鸡,四足的鸟,单足的蛇,没有翅膀的四脚蜥蜴,甚至是缺了半边身子的老虎,但奇怪的是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前身上下都充满了名为“不祥”的颜色。
随着他脑袋一动,那些图案也开始移动,从墙上,柱子上,甚至是天花板上跳了出来,只不过他们从哪些奇形怪状的图案中跳出来后却是人身,但图案中该有的特点还是没变。
他缓缓地挪动自己的被折断的腿,慢慢地靠到了墙角——尽管他不会“说话”也听不懂那些人再说什么,但直觉告诉他不要被他们注意比较好。
但他随即发现这只是徒劳,因为那些人一从壁画中出来后就直接目光呆滞地直愣愣的盯着他。
过了好久,他怯生生地对那些人人问出了他遇到每一个人后都会问的话:“我能和你们做朋友吗?”
这句话是在那个孤儿院里那唯一一个不对他保有敌意的人教他的,尽管在老院长离世,那个人被选为下一任院长之后,就再也听不懂从他口中说出的任何一个字,但这也是他曾经和他做过朋友的痕迹——这句他唯一能用他们的语言来问出来的完整的话。
似乎是这句话刺激到了那群人,他们无神的双眼中逐渐绽放出光芒,也开始互相交谈起来。
“啊,那群不死心的人又扔进来一个试验品啊。”
“呵,是不是试验品有什么关系,反正我们只要夺舍了他我就能从这个该死的囚牢中出去了!”
“凭什么是你?就你那点能量还想出去?在等个几百年吧,这个身体是我的!”
在他茫然的目光中那群人打了起来,你打我一拳,我踹你一,有的甚至从身体里掏出一把长剑一个竖劈下去,但奇怪的是无论怎样他们都没有流出一丝一毫的血,而是从中喷出一黑雾,被砍掉的地方也变成了一黑水。
在逸散出来的黑雾中或身上粘上了黑水的人身上都发生了一些变化,但令人吃惊的是他们的表情都是十分欢愉的!
尽管那群人的数目十分之多,但随着时间的流逝,人也渐渐变得稀少起来,最终只剩下两个人还能站在这块充满了黑水和黑雾的地面上。
与其说是人倒不是如说是怪物,剩下的两个人恢复了在壁画上的模样,身上也因为吸收了那些黑雾和黑水而显现长出其他画中物的肢体,似乎也正是因为这样,他们混沌的眼神中也失去了最后一点智慧,吼叫着,撕咬着眼前阻挡了自己道路的敌人。
但最终两个人都死了——一个咬下了另一个的头,而另一个在临死前用扭曲的手挥剑刺进了胸前正中央那块浮在空中的晶石——这是他们的命门。
他茫然的躲在墙角,看着眼前最后剩下的两个“人”慢慢地也变成了一滩黑水,低着头,轻轻的说着:“……还是只剩下我了么……”
“唉……”
一阵叹息从更深处的黑暗中传出,他听到后立即抬起了头,寻找着声音的来源。
“唉,小鬼,你知道那些东西是什么吗你,还什么就剩你一个了,那些东西……”
似是因为听到了熟悉的词语,亦或是对发声者有一丝亲切感,他终于找到的声音的来源,但他却不敢大声说话,只能小声的问道:“我居然听得懂你说的话……你……能听懂我说的话吗……”
黑暗中的声音沉默了一会,随即对他说道:“……你过来,过来我就告诉你……”
他听到这,就匆忙趴下了身子,用自己四肢中唯一没有断掉的的右手慢慢地把自己往声音传出的地方拖去。
在这个昏暗而密闭的大殿里很难保持时间感,除了一有东西出现在附近就会自动点燃的淡紫色火炬,房顶上不时掉落下来却在碰到东西前立马飞回的石像也增加了对此间生物的精神压迫,但他却似乎并没有注意到这些,只是继续一点一点地爬向声音的来源。
……
不知道过了多久,那个声音的主人又再次开口了:“好了,就是这了,把头抬起来吧。”
他把那扣出血痕的手放了下来,吃力地将自己撑了起来,看向了四周,但并没有看到任何东西,就连淡紫色的火把和忽上忽下的石雕都早就消失了,他这才发现自己处于一片黑暗之中。
“……小鬼,你知道么,要是我对你有什么不好的想法的话你这么过来是会死的!”那个声音的主人似乎是有些生气地说出来这句话,但随即被他给说沉默了。
“……死是什么?我现在算是死了吗?”还没说完,他就没心没肺的笑了出来,但眼泪却不受控制的流了出来,流进他那布满全身的伤口时却又痒得叫了出来。
“……小鬼,右边地下,离你三个手掌的地方有个掌印,摁下去……”那个声音的主人沉默了一会,随即又说道。
他慢慢地挪动僵硬的身子,把手掌摁在了那个掌印中。
随着他手掌的摁下,整个大殿也慢慢地亮了起来,和火把一样,充斥着薄薄的一层紫色,和那些人死后留下的东西有些像的紫雾飘了出来,但没过多久这紫色竟是越变越深,向紫黑色变去。
那些紫黑色雾气逐渐汇聚成一个人的形态。那个人先是凝聚出了一双闪着紫芒的眼睛,紧紧地盯着他看,等到身体全都汇聚完后视线才从他身上移开,发出一声莫名的长叹。
两人相视沉默,但这份沉默没过多久就被他打破了。
“你能和我做朋友吗……”
如同对那群黑雾组成的人说的话,他对这个“紫雾”组成的人也问出了同样的话,但那个人并不像那些雾人一样说一些他听不懂的话,也没正面回答,而是先问了他的名字。
“名字是什么?”
他把右手手指上的血迹往自己身上那被锐物划破,又被人拖在地上后磨得破破烂烂的上衣上抹去,但也许是上面粘上的东西太多了,这次他不管怎么擦也擦不掉,只好伸到自己边用舌头一层一层地刮掉。
“……名字,就是周围人叫你的称呼,或者说是你父母叫你的称呼。”
他在脑海中努力的翻找着,但似乎找不到一点关于他描述的东西的样貌。
“父母是什么?要是说旁边的人叫我的称呼的话,我想想……”
他随即用另一种口音结结巴巴断断续续的说出一个词语:“这个东西”
大殿内气温骤降。
在那个由紫黑色雾气汇聚而成,穿着一身紫黑色的图案狰狞的铠甲的那个人沉默的时候,他问出了一句话:
“……那……你的名字是什么?”
哪个人盯着他唯一完好的清澈的眼睛,沉默了好久。
“……武”那个人语气低沉地说道。
“单名一个武字……既然你没有名字,那你以后就和我姓吧……”武低下了头,似是在念着什么东西。
“那你以后就叫狼风吧。”
“狼风吗……太好了,我也有名字了……”狼风笑着说道。
狼武神色怪异的看着他,随后一叹。
“唉,有个名字都这么开心……我先给你……”说着,他抬起手,一紫焰在他手上燃起,也没见他动,但在狼风的伤口处也燃起了这种紫焰。
“哇,这是啥啊,有点痒痒的。”狼风看着手臂上的紫焰,好奇的问道。
“嗯……作用什么的,你还是不知道比较好,总之你以后跟我混,我又不会害你。”狼武有些犹豫地说着。
“对了,等会紫火自己灭了之后我教你怎么使用你身体里的能量,会了之后你去把那边地上的黑水带过来,那东西可能在你身上有些用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