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婉，让他进来吧！他就在外面。”
透过窗户，可以隐约看见一个男人的身影，他已经在外踌躇多时。他想进来。
慕婉半靠在床上，她的头发很黑很长，但还是能看出她脸色的苍白无力来，她咳嗽了声，手里白色的手帕染了雪，慕婉说，“不了。”
“阿婉。”旁边的季薇已然气急，虽然主仆两人在这种境地，早已没有什么主仆之分，但是季薇还是不忍道，“小姐，你让他进来，他喜欢你。他喜欢你啊！”
季薇想说，门外站着的人是林城炽手可热的新贵啊！这意味着，和他在一起，就什么都有了。
不用继续呆在这个偏僻地连雨都遮不住的破烂房子里了。
慕婉的眸子没有半分涟漪，她手里握紧手绢，说，“阿薇，我想喝水了。”
季薇虽然想继续劝说，还是去倒了杯水给她喝。
“云城新贵？”慕婉安静地喝了口水，“他叫什么名字？”
“周衍生。”
慕婉有些想不出他是谁了。
原来在她将死之际，才知道有这么个人可能爱她。
旁边的季薇见她没有反应，继续喋喋不休，“小姐，我打听过了，他是靠着自己一个脚印一个脚印爬上来的，他也没有背景，听说顾家那位小姐对他有意思。可是他一直不娶。外界都在众说纷纭，说他不举呢！原来是心里有你啊！”
慕婉将水杯递还给季薇，她担不起这份喜欢。因为她的印象里，没有这样一个人。
她匆匆二十几年的人生，就快要过去了。最开始的时候，她是最恣意放肆的慕家大小姐。所有人都绕着她转。后来，她爱上了许行知，再嫁给他，五年婚姻耗光了她的所有青春。慕家破败，她被许行知扫地出门。才知道，原来最最开始，就是一场算计。她留下了一身的病。
在许家，她连仆人都不如。却会因为许行知偶尔对她亲昵的三言两语而心甘情愿。
“阿薇。”慕婉握住了周薇的手，听见自己的声音，“我快要死了，不能带着你飞黄腾达了。”
慕婉咳出血来。
“小姐。”季薇忙蹲下身子，蹲在她的床边，试图用手捂住她嘴角不停留着的血，“小姐，你别吓我。”
“我不要飞黄腾达，我只要你飞黄腾达。”
慕婉笑了下，她用手抹了抹血迹，说，“让他进来吧！”
“我，我不开门了。小姐，让他带你去医院吧！”
“不了，我的身体我知道。你让他进来，我跟他说几句话。”
周薇去开了门。
男人的身影挺拔，因为门太低了，进门的时候弯了腰。他的步履很稳，门外留着两个人守门。
他的视线落在房间里的时候，眉头显而易见地皱了起来。
慕婉也看清了人，记忆里某些场面重叠而来，她低低叹道，“是你啊！”
本来，慕婉以为进来的人是曾经受过自己恩惠的人，她本来想，委托他好好照顾周薇。
可是看见了周衍生后，慕婉却已经说不出什么嘱咐的话了。
是她对不起他。
她曾经一次次地把他踹进过泥里，如果说，慕雄是为慕婉肆意时光里守护疆土的首领，那么，周衍生，就是慕婉青葱岁月里狂妄无知的承受者。
如今地位对调，他是衣装笔挺的云城新贵，而她却是落进泥里的枯败的花。
慕婉呕出一口血来。
不远处，她似乎看到脸色从来波澜不惊的周衍生失了神色，他喊她的名字，如这么多年在午夜梦回的那样，“婉婉。”
可是已经来不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