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说：世间的苦难皆为虚幻。
可是佛，我为何会痛？
风吹进辅国将军府，李山雨躺在卧榻之中，已睡了三日。太医携医女过来，医女被吓坏了，将军府蒙上一层晦涩的气氛。
楼止瑜疲倦坐在胡床上打盹，李山雨昏睡几日，他便熬几日，脸色苍白憔悴。
日珠守在楼止瑜身旁，望着他绝艳的脸，心思飘浮。
窗边的白纱浮动，轻薄的纱如烟雾般，风透过纱走进来。
卧榻上的人忽然睁开眼睛，不像过去的无神，带着重重的戾气。她起身，赤足踩在微凉的地板上，双眼通红往外走，屋内无人发现她。她走到了廊下，月珠端着茶过来，见她已醒，刚要开口，她身形一晃，越到屋脊消失在眼眸中。
李山雨不知所踪，楼止瑜找了两个人，京兆尹和云中郎将，金吾卫、不良人、通通出出动寻找，惊动整个长阳。
辅国将军府的李姑娘是楼三郎的心肝。大家都这样说，气得长阳某人折断手中的琉璃簪。
“长阳城还是依旧。”一位身穿白衣道袍的男子站在归来山的山顶，他眼睛没有睁开，却面对着长阳风景。
有什么闯到了归来山，青龙寺的无忘小师父和山上的道人同时察觉，纷纷离开远处，冲向那处。
闯进山里的是一位女子，身穿月色襦裙，披头散发赤足。为何是闯？归来山允许香客走动赏景，但女子闯入的是玲珑塔外的院子。
无忘以为她会闯入玲珑塔，但她没有，只是坐在玲珑塔钱的水塘里，坐在一片荷叶上。
“人为什么会受苦？”女子开口，望向无忘，无忘微惊，他发现女子的双目如血，如鬼魅。
“万生皆苦，万生皆无，似有似无，一切皆是虚幻。”无心回道，他轻跃到女子身前的荷叶上打坐。
“是么？那为什么我会痛？”女子歪脑子，嘴上勾出一丝笑，阴森可怖。
“苦难皆虚幻，你的痛也是虚幻。姑娘，小僧愿为你解惑。”
“我从远方来，我不属于这，我却回不去了。我的朋友离开了我，还有人要杀我而我还不知道谁要杀我。小和尚，我不信佛，不信这慈悲的佛。”女子道，即一掌击向无忘。
无忘脚步如蜻蜓点水游划在各处，女子却像疯了似的破坏玲珑塔的四周。
“小和尚，她入魔障了。”白衣道人越到墙头，一脸清风徐来的清新感。他说完，女子脚步一转，冲向他一掌。
如飓风狂袭，白衣道人被打出去，吐出三尺鲜血。
“你……娘……的……”白衣道人被打得猝不及防，掉到地上。无忘身形如电闪来，揪住白衣道人跑。
“镇魂！”无忘一吼，佛力入声镇住女子，女子停下脚步，嘴边落下一行血。
“你为何要杀我？”女子嘴勾狰狞，直直瞪着白衣道人，白衣道人一脸错愕。
“我……呕……我什么时候要杀你……”白衣道人委屈极了，他根本没有见过女子，怎么会有加害她的念头。
“你有，你把刀捅进了我的心口，我看着血一直从我身上流下，我很痛……”
无忘细细一想，才出女子为何魔障了。他松开手，立与原地开始念咒。
“啊……啊……阿”女子捂着脑袋大喊大叫，百鸟飞尽，千叶落。女子安静下来，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李山雨睁开眼，她发现自己处在一片虚无之中，身边有一个白衣和尚，长得颇为俊俏，额心开了一朵艳红的莲。
“小和尚，这是哪里？”李山雨问，她身处的地方并不在现实，应该在虚幻之中。
“小僧法号无忘，这是施主的内心深处。”无忘微微一笑。
“我的内心深处？”
无心手一挥，展现在眼前是两个个瘦弱的小孩，一个眼眸格外倔强，一个眼到恐惧。
“滚，你他妈算个屁，离我们远些。”小孩脾气不好，面对眼前长大成人的年轻的男子毫无畏惧，并伸出中指。
“呵，两位孤女，我看得起你们是你们的幸运。”年轻男子脸色顿时变坏，指示身边的仆人去抓两个小孩。无畏的小孩把大她许多的人打倒在地，然后把年轻男子扫倒，冲他两腿下死力踩，震荡天空惨叫声在耳边响起。
“阿尼陀佛！”无忘见此场景，忍不住低下头，身体某部位有些疼。
“真棒！”李山雨面无表情竖起大拇指，动手的小孩是她，下手一如既往的狠。
“看来这不是你的心病。”无忘的手再一挥，又一场景出现。场景只剩下另一个孩子，她穿上干净漂亮的衣服，打扮得无比娴雅漂亮。她在等一个人，等了很久，最后悲伤上马车。马车走得不快，走了好久才消失，光影变化，时间过去许久。
李山雨看着，心无一丝波澜。
是霖愿离开的场景。
“也不是吗？”无忘手再挥。
乡野的村民追打着某人，那人拼命的跑，却还是被包围，被一妇人打下急促河流中。
无忘心有悲悯，人与人和故？他望向李山雨，她依旧没有什么变化。他心细，见她指尖微颤，便知此事对她有影响，但这并不是她的心魇。
无忘手再挥，却再无场景出现。
“小和尚，这事，你管不了！”李山雨说，双目逐渐浮现难以抑制的愤怒。
眼前的无忘消失了，李山雨闭上眼睛，她的脚下已变成河流，她跌落，重重坠落。
“相如姑娘，对不住，无忘师叔他正在替别的客人治病，时间怕要花费许久。”刚入门的小和尚对相如愿说，她今日来并未与无忘约好时间，现无忘有病人，她得等。
“我们家娘子可是相如五娘子……”相如愿身边的婢女不满道。
“小雨，住口。小师父，是我唐突了，我们可以稍等一下。”相如愿道，她的声音很柔，像一股香风轻轻捶在人心口，酥掉整个身子。
“请在厢房等待。”小和尚道行不高，身子难受，低下了头。
“多谢小师父！”相如愿谢道，她刚要往厢房方向走，清风吹起她的帷帽前的纱，她见到了一位梦中人。
“小师父，我乃楼三郎，无忘师父救下一名女子，她很可能是我的朋友。”楼止瑜上前问道。
“请进，无忘师叔正在帮她医治。”小和尚回答，赶紧向前引。
相如愿呆住，她真的见到那个人了。她刚要开口，楼止瑜走得飞快，完全没有注意到她。
相如愿心中苦涩蔓延，她到长安多年，哪个少年郎不是对她青睐有加，哪遇到这般冷待。
“相如五娘子！”随后赶来的王希夷道倒是认出她来，婢女小雨是相如愿无论去哪都带着的人，他一猜便猜出她的身份。
“王五郎！”相如愿冲他点头，两人见过许多次，也算相熟。“刚刚那位郎君是？”迟疑了一下，她还是问出口。
“那是我的表兄，楼家三郎。”相如愿一愣，他便是楼家三郎？果然是位芝兰玉树，温其如玉的男子。相如愿纱里的脸微红，身边的小雨更是兴高采烈。相如愿不愿意过早暴露自己的想法，找个借口离去。
“娘子，他是楼三郎，那不是……”
“嘘！八字没一撇呢，别胡说八道。”相如愿虽是r这般说，可急促的心跳说破她的心情。
得一郎君，此生无憾。
她们走近厢房，没有发现有人听全她们的话语，并把话告诉了王希夷。
李山雨坐厢房之中，身上的“卍”字逐渐消失，无忘咬破自己的手指，点了一滴血到她的额头。血点上艳丽无比，很快便消失在她额头中。
“多谢小和……小师父。”李山雨道谢，她感觉好多了。
“施主短时间不必担忧，可心魇不除，怕施主不能一直无恙。”无忘劝道。
“我明白！”
李山雨再谢，谢完出门去，楼止瑜已经在那等待。
“你没事了吗？”楼止瑜担忧问道。
李山雨摇头，表示自己无事。她想了一想道：“青玉，背我吧！”李山雨张开双手，楼止瑜有些吃惊，但没有拒绝，背对李山雨，把她背起。
李山雨常笑他手无缚鸡之力，但他也没有弱到连李山雨也背不起。
“李山雨啊，我该怎么说你好？”王希夷无奈道，两人没有婚约，关系却如此亲密，怕长阳城的文官都要被气死了，还有那些名门贵女。
小雨在下山的路等楼止瑜，要把相如愿写的信交给他，不料楼止瑜是背着一个女子下来的，她的脸色顿时变得铁青。
“小雨姑娘，这是在等谁呢？”王希夷打趣，眼睛在她与楼止瑜两边打转，露出意味深长的笑。
“我只是在看无忘大师是不是已经治好病人了，我家五娘子子还在等呢！”小雨道，把袖里的信藏得密密实实。“这位姑娘便是无忘大师的病人吗？”小雨好奇看道，李山雨转向她，面无表情看着她。
“对啊！小雨姑娘，我们要赶着回去了。”王希夷见楼止瑜的脸色稍变，不愿逗留。
“是！郎君们慢走。”小雨退避三步，一群人往下走。
小雨望着在楼止瑜背上的李山雨忍不住骂了一句：“不要脸，毫不知羞耻。”
“李山雨，你可多一个敌人了！”王希夷接着说，李山雨半眯眼睛看他。
“刚刚那位是相如五娘子的婢女小雨，相如五娘子怕是看上表兄了。”
“喜欢青玉的人多了去。”
“可相如五娘子，京城少有的美人，身份高贵，实力雄厚。”
“哼！青玉你不许娶她。”李山雨嘴角一扁，冷哼一声，有几分傲娇。
“好！”楼止瑜毫不思考地答应了。
王希夷无奈。楼止瑜爱好不是女，这么多年他也没娶，应该也没有娶妻的念头了，答应李山雨也无妨。但王希夷还是觉得，楼止瑜对李山雨太好了。
王希夷想着相如愿，忽然发现一件事。名字，相如愿身边有两位婢女，一位欢小山，一位唤小雨，两人的名字加起来刚好是山雨。太巧了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