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反对。我们星坞是文学社又不是话剧社,也不培养高水平艺术人才。期末考试将近,会考已经分了我们很大的精力,跨年晚会我们最多负责出稿件、主持词,再出几个诗朗诵节目。我认为,这就够可以的了,团委的学长学姐不能拿我们当万金油使啊,哪里不够涂哪里吗?”
星坞例会上,谢念发言结束,余下的几个组长都忍俊不禁。四组组长白明启表示,谢念的看法他不敢苟同。话剧属于文学的一部分,团委把话剧表演的工作分配下来,不仅是对星坞人的信任,还是对星坞人实力的考验和磨砺。
程宫裹着一席法国蓝的风衣,坐在主席台上面带梨涡浅笑,心形偏分的刘海凌乱地衬在额上,眼神考究地打量着下面几个争论不休的组长和副社长、秘书长。“分歧点在哪里?”
谢念淡淡地说:“职责之内,责无旁贷。职责之外,恕难从命。期末考试要到了,我们分心搞什么艺术,谁来分心提我们的分?”
那双万年寒冰高冷眼却柔柔地打过春风细雨般的眼神来,社长大人双手交叉抵住下巴,笑得眉眼弯弯,露出一口闪烁着心机的小白牙:“那如果我说,团委老师跟学绩调研室的老师打过招呼,给我们期末加上课余活动分呢?”
现实主义大文人谢念怔怔地反应了两秒:“加多少?”
程宫一脸的“小样,我一眼把你看到底”的迷之微笑,两臂抱胸,抿着嘴边摇头边感叹:“也不多,30来分吧。”
下面倒吸冷气声、惊叹声、欢呼声……
谢念盯着程宫那一副“万里江山尽在我的掌控之中”的嘚瑟笑容,也是毫不客气:“没问题,我们办!”
“既然如此,谢念、白明启——你们两个明天的午自习跟我到图书馆里查资料,”程宫收起笑容,收拾一下主席台上散乱的文件:“还有,五组注意一下新人的播音素质,下周我会继续跟进。没有事情的话,散会。”
众人点头离座,程宫跑下主席台,很自然地和谢念走在一起:“怎么样?”
谢念和程宫是唯一的同班生,可以结伴回教室,她也并不扭捏,撇撇嘴,仰头瞟了瞟笑得含蓄的程宫:“社长早就申请了加分,故意惹我们斗嘴是不是?”
程宫继续笑得含蓄:“没问你这个。”
谢念想想那三十大分,不禁笑起浅浅梨涡,使劲点了点头:“挺好的。”
程宫继续笑得含蓄,亦笑起了浅浅梨涡:“是吗?我也这么觉得。你要是也这么觉得的话,我跟你保证,白明启明天是绝对不会来的。”
“啊?”谢念的语文素养不是上嘴皮子一碰下嘴皮子——随口说说的,立刻捕捉到了程宫的点:“你闹哪样?社长大人我没听错吧?你的意思是……假公济私,暗度陈仓!巫山洛水,幽期密约!是也不是!你!你你你你你!想不到你是这样的社长!”
程宫额上起了三条黑线。
次日中午。
谢念和嘉怡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奔上天桥,急急地埋头合吃一份米饭菜。“你们星坞社出话剧节目?我们大一中没人了啊?赶鸭子上架让写字的去演戏?”嘉怡愤愤,她担心谢念的期末考。
“额,貌似是挺没人的。据说人家别的学校早中晚播音根本不用文学社录播,都是广播台的同学操纵。据说人家别的学校联欢会根本不用文学社写稿,都是编辑部的同学完成。据说人家……”
嘉怡打了个嗝,重整旗鼓向碟子里的宫保鸡丁发起了猛烈的进攻:“得了得了,你们劳苦功高,你们能者多劳!你和我发了三百遍牢骚了!”
谢念不慌不忙:“嗯。所以有加分。嗯。好像是三十分起。”
嘉怡一口土豆哽在嘴里:“你们社里还缺人不缺?近水楼台我先得月啊!肥水不能流外人田啊!咳咳……咳……话说了……咳,奥斯卡金像奖还是应该颁给我们废寝忘食、扎扎实实磨练演技的土豆君啊。”
“嗯?”
嘉怡喝了一大口免费的紫菜(蛋花)汤:“在鱼香肉丝里扮演肉丝,在宫保鸡丁里扮演鸡丁,在土豆炖肉这部大戏里,还能一人分饰两角……卡死我了,最佳替身演员——土豆君。”
“我待会把你托付给沐沐啊,我要去图书馆查资料,就是我们那个话剧的事儿。”谢念已经开始清扫战场。
“程扒皮派你去?大中午的,不让你学习,不让你睡觉?万恶的资本主义压迫小老百姓时,就要懂得反抗啊!”
谢念放下紫菜(蛋花)汤:“唔,他也去。”
嘉怡瞪大眼睛:“啊?事出反常必有妖!程宫这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啊!”和她们拼桌吃饭的几个女孩子立刻向他们齐刷刷地投来了看热闹就嫌事儿小的眼神。
谢念解释:“还有别人。”
“男的女的?”
“男的啊。小姑奶奶你别吵吵了好吗?大庭广众之下你要注意影响啊,扒皮先生好歹也是个风云人物,咱就别给他造花边新闻了好吧?”谢念拉起嘉怡往洗手台跑。
“男的才好办啊,你们家扒皮给他透个话,不就临时有事来不了了吗?”嘉怡夺过谢念的勺子:“你赶紧去吧大姑奶奶,我刷勺子就可以了!弄完得早就赶紧回来补觉啊,别光记得幽会了!”
话没说完,谢念已经咚咚咚跑下楼:“沐沐等着你呢!我去幽会了!我呸!我去查阅了!”气死个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