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的雨淅淅沥沥，细雨如丝，在早晨间迷蒙些许的雾气，整个世界仿佛宁静了下来。
又是过了两天。
进了里屋，墨晓昔轻轻的放下粥碗，走至床前两步，掀开了垂帘。
“蔚芸姐，起来喝点粥吧。”
沈蔚芸的身子骨太弱了，尤其是一到雨天，湿气太重的话，她就会咳嗽。平日里也不能多食用油腻的饭菜，否则会胃疼。
听到墨晓昔的轻唤，沈蔚芸这才缓缓睁开眼睑，看清墨晓昔的容颜后，才微微一笑。
“怎么今天轮到你来给我端粥了？田妈呢？”
墨晓昔扶起沈蔚芸下了榻，为她更衣，“田嬷嬷今早出门，去医馆了。”
沈蔚芸每每在雨天咳嗽，田嬷嬷都会去医馆拿点补身体的草药。
“哦对了！蔚芸姐，看我清早特意为你煮的红豆薏仁粥，对你的身体很有好处的，里面还加了些梨仁，止咳生津，快来尝尝！”墨晓昔拉着沈蔚芸在桌前坐下，把粥碗推到她的面前。
沈蔚芸低头看着面前这碗散发着香甜热气的薏仁粥，又叹了口气：“我这都是老毛病了，你也用不着花这么多心思，累了自己。”
“我不累啊，反正让蔚芸姐做我的这碗粥的第一个试验品，也不错嘛。”墨晓昔调皮的吐了吐舌头。“快尝尝嘛！”
沈蔚芸无奈，只得用调羹舀起，送至嘴边，轻轻吹了口气后，再品尝。
“确实不错，你的厨艺真是越发好了。”沈蔚芸由心称赞。
“大少爷醒了吗？”她尝了两口后，便放下了碗，转头询问墨晓昔。
自那一次李煜格为墨晓昔挡下了那柄刀子，都三天了，也未曾听长文院那边传来大少爷苏醒的消息，大夫人罗香院那边也探听不到什么消息。府里的人都在私下议论，纷纷猜测大少爷活不成了。
墨晓昔的神情也凝重下来，听师父说，李煜格心里有执念，执念不解，就醒不了，若是一直这样下去，李煜格不醒，秦可罗也不会放过她的吧。
“他还没醒。”墨晓昔回复道，心里也在担忧，“也不知二少爷去了何处。”
府内出了这么多的事，李勤风莫不成还烂醉在锦绣苑里的温柔乡里？
“二公子向来嗜玩，三天两头不在府里，也是常事。”
也是，墨晓昔点点头，李勤风在府内，二姨娘绝对是要每天说教他，让他做些正事，少去和外面的狐朋狗友花天酒地，把心放在读书入仕上。
然而，这么多年来，李勤风早就练就了一对金刚不坏之耳，任李安和与二姨娘如何劝骂，他依旧我行我素。
说罢，沈蔚芸眺望门外的细雨，道：“再过几天就是春闱了，大少爷再不醒来，赶不上，下一次参加，只能在三年之后了。”
墨晓昔敛眸，不发一言，心里的愧疚感层层涌上。
良久，她才抬起头，笑了笑道：“蔚芸姐，我想出府采购些食材，中午给你做好吃的。”
做好吃的？
沈蔚芸轻挑眉，原本还有些疑惑，但一触及到墨晓昔的眼神，立刻明白了些什么。
“去吧，出府令牌在我的梳妆台上。”
“嗯，谢谢蔚芸姐。”
……
外面依旧在下雨，墨晓昔撑着伞站在大门口，正寻思着要不要去摄政王府找贺观。
“墨晓昔！”远处传来少女的娇喝，熟悉的声音让沉思的墨晓昔瞬间回了神。
墨晓昔转身，皱眉，看向来人。
见一身鹅黄色简装的王新月，持伞小跑到墨晓昔面前。
“见过王二小姐。”墨晓昔还算礼貌的打了声招呼，不明白王新月叫住她干什么，如果是来找茬的，她现在可没那个闲心。
王新月无视她的问候，直接开口道：“我这两天可是每天早上都在外面等你，谁知道你这两天居然都不出门。”
墨晓昔挑眉：“王二小姐别说笑了，你要是想进府，直接跟大夫人招呼一声即可，用不着在外面等我。”
“我要是能进去还用得来找你？”王新月一脸不悦。
“哦？那你…”
“我才没空和你废话，煜哥哥是不是出事了？”王新月的小脸上浮上焦急的神色。
墨晓昔愣了一会儿，抿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了。
“喂！本小姐问你话！”王新月见她不开口，语气急了起来，“李府这几天都不接客，连我都不能进去，秦姨派人跟我说是煜哥哥在备考，任何人不得打扰，是真的假的？”
瞧着王新月眼底的浓浓担忧不假，脸上甚至有些颓色，按照她方才自己的话来说，这王二小姐，确实是真心在乎李煜格。
墨晓昔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对于李煜格的事还是瞒着得好，才默默的点了点头。
王新月算是单纯，听到李煜格没事，这才松了口气，又道：“书院那边让煜哥哥赶紧回去，夫子要嘱咐些考试事宜。我也进不去，你就替我在秦姨那说说吧。”
还不等墨晓昔有怎样的反应，王新月突然又想到了什么，她的神色变得古怪起来，眼睛描着墨晓昔，从上而下把她打量了一遍，立刻改口道：“喂！本小姐只是让你给秦姨带个话，你可别想着趁本小姐不在讨秦姨欢心！”
墨晓昔的嘴角微微的一抽，她看起来就这么居心叵测吗？
“放心吧王小姐，你是李府未来的媳妇，有些什么事情该说的不该说的，奴婢都明白。”王新月性子是刁蛮急躁了些，但对李煜格的一颗心却是真的，再且，这丫头不过十五岁，墨晓昔心里比她成熟得多，把她当小孩子，有些事情也就懒得和她计较了。
王新月的眸子瞬间亮了起来，甚是讶然，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话，她又狐疑地审视起墨晓昔的神色，想看看这墨晓昔是不是吃错了药。
“真的吗？你的意思是……你要放弃煜哥哥？”她试探性地询问道，其实心里没多大底。
墨晓昔真的会这么好心，把煜哥哥让给她？甚至承认她是未来李家的大媳妇？
王新月的思绪在脑子里百转千回，想了又想，总觉得眼前的这个墨晓昔是假的，以前的墨晓昔，就算再怎么懦弱，对于煜哥哥也从不退却半步，怎么今天就……？
莫不是逗她玩的吧？
“此话你可当真？”
“尊卑有序，身份有别，奴婢配不上大少爷的身份，现在看透了，自然当真。”
墨晓昔这边答复得风轻云淡，王新月那边却是沉思起来，实在不明白这墨晓昔怎么变得这么陌生了。
抬头看了眼天色，依旧下着蒙蒙小雨，两人的裙角都因沾染上了飘雨而变得有些湿润。
再懒得多做纠缠，墨晓昔打开手中的油纸伞，简单地向王新月的告了别，她便踏大步迅速离去，融身于漫天飘雨中。
王新月依旧撑着伞站在原地，望着墨晓昔渐渐远去的背影失神。
嘴里轻喃：“她真的是墨晓昔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