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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看看我们的群众吧。我真的感到奇怪了,我们的一些干部的觉悟怎么还没有群众的觉悟高。”李冬明转过身对顾家好说,“这样吧,下去收集资款的人还是不回来,能收多少就收多少。收得多就修大桥,收得少就修小一些。反正我们不能只修一座只能让老百姓过渡的便桥,那样不能解决他们的根本问题。老顾,我们不能只看到我们苦藤河乡的困难,我们还要看到苦藤河乡群众的觉悟,看到他们修桥的决心,伍老倌就是很好的榜样。”顾家好有些没好气地说:“我仍然坚持我的意见,不搞集资。

如果出了问题,我们都担不起这个担子。”李冬明大声地说:“我是书记啊,苦藤河乡真要出什么问题了,主要责任该是我来担当吧。”李冬明把话说到这一步,顾家好就没有什么可说的了,心想拦不住李冬明收集资款,就只有采取别的办法去拦村里的干部了。不然,村干部们和群众串通一气,真的十有八九要出事的。

他说:“就是集资,你让村里的干部也和群众交一样多?这样他们还有积极性?我的意见,村里的几个主要领导得减免一些钱才行。”李冬明说:“这个事,上次不是议过一下的么,应该给他们一些照顾,但现在还不能说,不然群众有意见。”顾家好再想不出别的办法来说服李冬明了,冷冷地说:“你做书记决定要办的事,我要反对你也不会听,你就看着办吧。出了问题,你可以找赵书记啊。”李冬明看见顾家好的情绪还是很大,就不想和他多说了。李冬明说:“党委会决定的事还是不要随便变动。我这就下村去催集资款。”说着,站起身出门走了。

顾家好黑着脸看着李冬明走出乡政府的大门,才站起身去了严卉的房间。严卉拍着自己的胸口,做出一副惊恐的样子说:

“李书记要是迟来一步,我们就上床了,那可就完了。”顾家好板着脸说:“完什么,他在外面叫喊他的,我们在里面不理睬他不就得了。”“我有些怕他。”严卉那周正而白皙的脸有些发红,好看的一双大眼睛瞅着顾家好,“我只是一个招聘的小秘书啊,他随时都可以整治我。”“我知道你说这话的意思是什么。”顾家好的那张四方脸还没有褪去刚才与李冬明闹下的不快,伸手将严卉搂进怀里,“过些日子,我去老头子那里说说,要他想办法弄个指标,把你的问题解决一下。”严卉说:“你要睡就快一些,真让别人碰上了不好。”说着挣脱顾家好的胳膊,过去把门关了。

苦藤河乡乡政府搬到这山坡上来之后,由于房子较宽,每个乡干部都分了一间十五平方米的房子,做住房兼办公室。顾家好却给严卉分了两间,一间做办公室,隔壁一间做住房,两间有门相通。顾家好说严卉做办公室工作,来往的人比较多,十五平方米的房子摆一张床就占满了,来个人连坐的地方也没有。

顾家好又要上去搂严卉,严卉却已经躺在床上去了,将百褶裙往上面一掀,白皙而丰腴的大腿就袒露在顾家好的眼前。顾家好没有急于压上她的身子去,他的目光在她的肥润而白嫩的大腿之间流连。他想起自己的长年汗爬水流在地里劳动,如今又坐在火车站门前卖茶水的那个农村女人,他想起那个矮墩墩胖乎乎的被人叫做白皮萝卜的郑秋菊,他的心里就有一种说不出的满足感。他做乡农业技术员的时候,只能睡身上散发着汗臭的老皮粗糙的农村女人。他做副乡长的时候,则可以睡胖乎乎身上散发着劣质香水味的四十多岁的乡干部。如今,睡的却是二十来岁、身材匀称、脸面如花的年轻女人。现如今这世道,也真的说不清白了,有钱的人,没有摆不平的事情;有权的人,没有办不成的事情。没有谁来管你,管也管不着。我在这里睡女人,谁管得着我呀。纪检委员不是管干部的干部么?那阵何奔向县纪委反映家富炒地皮的事情,我把他弄到老崖村去,一住就是两年。全安和莫胡子不是跟老子拍桌子说我们兄弟俩心肝上没得血么?我把他们的县人大代表也给弄掉了。邓启放不是爱告状么?我让他的村会计也当不成。新来的党委书记一个二个,屁股没有坐热就想走。

来了个扶贫的县领导,搞女人的瘾比老子大得多,胆子也比老子大得多。

“快来嘛。”严卉做作地扭动着身子,一副渴望的模样。

年轻漂亮女人的身子就像一块磁石,让顾家好脸上的不悦渐渐消失,心跳加快,眼睛露出贪婪的光,可心里窝的那股气还有些散不去。心想刚才他该说的话都对李冬明说了,李冬明还是嫩了些,居然说出什么问题全由他负责。自己等会把这话告诉丁副县长,让他去教训李冬明吧。

顾家好爬上严卉的身子。爬上她的身子他就把一切烦恼和忧虑全都抛到脑壳后面去了,年轻的女人真的比四十多岁的半老女人提神得多,他的整个的身心都被身子下面这个年轻女人融化成了水,成了雾。这个时候,他真的愿意为她舍弃一切,为她赴汤蹈火,甚至为她上法场剁脑壳他也可以在所不惜。只一会,他就把严卉揉搓得在下面心肝宝贝地叫喊着,浑身不停地颤动。他自己也累得气喘吁吁的了。

严卉穿好衣服,梳好头发,开门看了看,见没有人,撒娇地说:“对你说,刚才你答应我的事别忘了啊。”“怎么会呢。你那阵要我把你招为秘书,我不是招了么。答应你的事,我一定会给你办好的。不过,你得多长一个心眼,配合好我的工作,李冬明那样强行在下面弄集资款,不一定不出问题。到时候你要听我的,按我说的办。”严卉说:“这些年,你怎么说我就怎么做,你还不满意么?

你还要我怎么做呀。”严卉这么说的时候,就又把好看的樱桃小嘴嘟了起来,“你要想一想,我跟着你,图的什么。我爹比你还小三岁呀,白白地睡这样嫩花花的身子你心里过意得去么。”看见顾家好的脸上有些不悦,严卉就不敢放肆了,勾着头说:“我知道,郑书记就是你一手提上来的。”顾家好懒得听她在那里嘀咕,这时他又想起集资修桥的事来。丁县长要是不阻止住李冬明强行向农民收集资款,弄出事来的可能性是很大的,那样肯定就会牵出以前的问题来。

“你好像有什么心事,能对我说说么?”“我要给丁县长打个电话,要他下来一趟。”“修桥集资的事?”“不是那个事还会有别的事?”严卉就不敢多话了。苦藤河乡没有多少人不知道,那次顾家富拿着集资款借鸡下蛋炒地皮,他们兄弟从中得了很大的好处,包括丁安仁也得了很多好处的。严卉将电话打到县政府办公室,丁安仁正好在办公室。顾家好拿起话筒说:“丁县长,李冬明根本没有把我顾家好放在眼里,把你的指示也当做耳边风,一句都不听。他带着人下去将人家的山羊都赶到乡政府来了。”丁安仁发火道:“这小子把我也不放在眼里了呀。顾家好我告诉你,你得动动脑子,别把火往自己身上烧。知道么,苦藤河乡是一堆烤干了的柴火,抛一个火星就要燃起冲天大火。到时候,没有人能够救你。”顾家好说:“李冬明说出了问题由他负责。”顾家好话没说完,丁安仁就在那边吼起来了:“顾家好你怎么搞的,你难道不知道会出什么问题?他李冬明能负什么责。这个时候你还不当回事,到时候有你好果子吃的。”顾家好说:“丁县长,你要多多关心我们哟,特别是我那兄弟,没有多少文化,政策观念又不强,做事不考虑后果,弄出事来你脸上也无光啊。”“什么时候我下来一趟,好好教训教训他们。”丁安仁有些气急败坏地说。

“我给你打电话的目的,就是想请你赶快下来一趟。”这天下午,李冬明并没有赶回竹山垭。他们从大岩村旁边经过时,何奔从村里出来说:“李书记,我正要找你。”李冬明问他大岩村的情况怎么样:“刚才大岩村伍老倌还捐了一千块钱到乡政府。你知道么?”何奔说:“上午我走访了一些人家,人们对集资修桥的意见不是很大。像伍老倌这样愿意捐款的户还真不少。我们晚上准备召开群众大会,你能不能参加一下,对大家说一说乡政府在修桥问题上的决心,做做动员工作,听一听群众的意见。”李冬明被邓启放他们一吵闹,刚才又让顾家好那么一说,心里还真觉得有些不踏实了。多走几个村,多听听群众的意见,的确有好处。他说:“行,今天晚上就去大岩村参加你们的会议。”过后交待刘所长说:“你现在就赶回竹山垭去,说说大岩村的群众踊跃交集资款的情况,过细地做做全安的工作,解决好他的思想问题。我明天上午就赶到竹山垭来。”刘所长走之后,何奔将李冬明带到大岩村村支书莫胡子家里。李冬明对莫胡子说:“晚上开群众大会,我把顾乡长叫来听听,他对集资修桥顾虑很大。”何奔一旁轻轻地说:“你去叫他他也不会来的。乡干部都下去了,机会多难得呀。”李冬明知道他说这话的意思。他不希望自己的干部在群众中说这些捕风捉影的话,这样在群众中影响不好,他说:“老莫,看来大岩村的集资款是不成问题的啊。”莫胡子道:“你做书记的下去将人家的山羊都赶来了,这实际上是做给我们看的嘛。谁还敢在收集资的问题上打折扣呀。”莫胡子顿了顿,说:“苦藤河乡一千六百多户人家,没有几家拿得出现钱交集资款,都得卖猪卖鸡卖鸭卖粮食。对你实话实说吧,伍老倌家的粮食卖掉了一大半,猪也卖了,明年的生活肯定成问题。”李冬明担心地说:“如果是这种情况,他的一千块钱的捐款,我们还得退给他。不能因为修桥让他们家生活不下去。”“这你就错了,他们家不会饿死人的。俗话说一棵草一滴露水,人各有各的活法。现在,大家想的是尽快在苦藤河上修一座桥,这样,百样的问题都解决了。”莫胡子这么说过,就对何奔说,“何委员,你陪李书记说说话,我去禾场把包谷收回来。不然,等会儿大伙来了要开会。”说着就到禾场上去了。

何奔看了一眼莫胡子的背影,对李冬明说:“李书记,你来苦藤河乡半年多了,一些事情也许听说了,一些事情可能还不十分清楚,现在老百姓心里还堵着一口气。”“你是说顾家富拿着集资款借鸡下蛋的事?”李冬明并不希望听他说那说过多少遍的事情。

“是的,那年苦藤河乡的老百姓人平集资一百元,县里给了三十万,共计八十万,就买得那么一块乱坟岗子。他顾家富却在连山镇修了一幢三层高的楼房。顾家好的房子也搬过河去了,甚至连乡企业办匡兴义和宁占才的家也搬过河去了。你说老百姓服气么?他们能不怀疑他们几个人吞吃了大家的集资款?”李冬明不以为然地说:“县里不是下来人查过的么。”“哪个不知道是他丁县长从县农业局弄来的几个人。老百姓心里有杆秤,他们都怀疑丁县长也得了不少好处的。”何奔顿了顿,“我们乡的情况比较复杂,你莫非没听人说,顾乡长和郑秋菊有一脚,和严卉一直也是不清不白。那个吴乡长想顾乡长给他一些好处,也抱着顾乡长的大腿不放,他放个屁他也会说是香的。其他的人说什么话也就没有用了。加上后面还有个丁县长,我们苦藤河乡还有什么正义可言?还有什么公理可言?你没听说莫胡子和全安的县人大代表是怎么丢掉的么?你莫非不知道我何奔因为向县纪委反映过他顾家好的问题,被他弄到老崖村住了两年,一个月才让我回乡政府取一次工资?是你到苦藤河乡做书记才让我回到乡政府来。”李冬明说:“老何,影响团结的话还是少说为好,捕风捉影的事情最好也不要议论。”何奔说:“你如果不相信,我们打个赌,今天晚上顾家好不去严卉房里睡觉,我请你去连山酒家喝酒。如果去了,你就别说我是在捕风捉影。”李冬明说:“你现在说什么事我都不会听,我现在心里只想着一件事,就是如何将修桥的集资款收上来。”“我知道你心里想的只有这一件事。”何奔还有一句话没有说出口,你想着把苦藤河大桥修好就好回县里去,你怎么就不想一想苦藤河乡的群众心里现在想的是什么呢?

李冬明说:“刚才顾乡长对我说,丁副县长又打电话来了,说是再给我们三十万,目的就是不能再集资。”“他们是担心扯出前面的问题来。”何奔笑道,“李书记,你来苦藤河乡才半年多,对苦藤河乡的民情还不十分了解,或者说,苦藤河乡的老百姓还没有真正接纳你,他们心里有话不愿对你说。就像莫胡子,你李书记来了,他也不陪你说说话,把你晾在这里,自己去做活,这就不正常嘛。他是和你不贴心嘛,就没有话说呀。”“真的么?”李冬明看着面前这个俨然像个农民老头的乡纪检委员,从顾乡长和郑秋菊他们口里,他是一个不和乡党委保持一致,一贯和乡领导唱对台戏的角色。他甚至还和村里的一些干部群众串通一气,专门告乡政府领导的状,苦藤河乡这几年的告状信不断,与他有很大的关系。按顾乡长的话说,乡政府就是要孤立他,搞臭他,让他在苦藤河乡没有说话的地方。他来这里半年多时间,觉得顾乡长有些地方做得实在太过分了些,但也觉得何奔的怪话太多,牢骚太多。这样的确对乡政府干部与干部之间的关系,干部和群众之间的关系都带来一定的影响。长此下去,还是一种不安定因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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