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颖城的大年初一,天气好的出奇,湛蓝天空看不到一丝杂色,剔透纯净。
祁靖兰睁开眼却被刺目光线蜇的忙又闭紧。
昨晚没关窗帘?
她虚着眼慢慢适应光线,直到全部睁开,竟傻了眼。
入目的浅灰色墙面,磨砂灰的纯棉被套。
祁靖兰猛的坐起身,房间空荡荡,只有一张大床和对面墙上没收起来的巨大投影幕。
这,这不是逸宸哥的房间么!
惊悚情绪里,小心脏就快从嗓子眼挤出来,她掀开被子,更恐怖的事情印入眼帘。
自己居然只裹着浴巾!
卧室里很安静,她微微侧脸,努力放大耳廓,依旧没听到任何声音。
祁靖兰跳下床,光着脚丫战战兢兢走向门口,经过浴室心虚的又听了听,依旧没有任何声音。
她蹑手蹑脚打开房门,确定走廊没人后才迅速伸出头侦查,然后捏着浴巾开衩一路狂奔到楼梯口。
回到房间的时候,祁靖兰都快炸了,她扶墙喘着粗气,自己怎么在逸宸哥房间里?
一排黑线在脑中闪过。
昨晚好像渴醒了,出去找东西喝来着。在餐厅喝了美味的梨汁,然后就回房间了呀!
公寓,她的房间在二楼,可在舒家,她的独立空间却在三楼!
要命了,昨晚肯定是睡糊涂了,少上了一层楼,舒家老宅每层的大格局都是一样的。
唯一不同,就是二楼第一间是舒逸宸的办公室,第二间是健身房和衣帽间的综合。
走廊尽头这间比三楼稍小,是舒逸宸的卧室,但门的位置没有多少偏差。
祁靖兰苦哈哈的笑了笑,夜袭!逸宸哥绝对被夜袭了,这就很尴尬了。
虽说他看着她长大。可毕竟,她已经是个大姑娘了,怎么就干出这么越界的糊涂事儿。
昨晚刚大言不惭的保证了要乖的,还没到十二小时却又闹这种乌龙。
祁靖兰认命的闭了闭眼,洗漱换衣服全程都在琢磨怎么解释半夜摸到舒逸宸房间的事儿。
脑子糊涂了?祁靖兰对着镜子使劲儿摇头否定,昨天晚餐滴酒未沾,没理由啊!
认床?祁靖兰看着镜中的自己苦笑一下,那也应该睡不着才对啊?
一个人害怕?“哼!”她对着自己冷哼一声,谁信啊,又不是小丫头了,再说了,要怕也应该去一楼戎哥房间啊!
祁靖兰拍拍脸,怎么说呢?
她苦恼着,慢腾腾挪出房间,极度排斥的走向楼梯。
怎么办呢?逸宸哥这么早就不在房间了,肯定是昨晚被吵醒了没休息好。
他这么大年纪了,休息不好是不是会长白头发啊?是不是会神经衰弱啊?
干脆!说自己梦游好了!祁靖兰暗暗下决心,走下最后一层楼梯,拐向餐厅。
“你俩感情也太好了吧?这都多大了还挤一起睡,聊什么能聊一夜啊?”
舒妈妈的音色越来越清晰。
“昨晚和逸宸忽然想起小时候在一起胡闹的事情,聊着聊着就忘了时间了。”
“真难为我们家臭小子竟然没认床,肯定打扰你休息了吧?”
舒妈和欧阳的对话让祁靖兰彻底放下了心理包袱,太险了,原来逸宸哥昨晚压根儿没回卧室啊!
太好了,可,祁靖兰心底却划过一种难以言喻的低落。
“兰兰醒啦,睡的好么?快坐,宁姨,快把她的早餐端出来。”舒妈念叨着把祁靖兰拉到手边的位置。
“睡的挺好。这边空气真好。”祁靖兰甜咪咪的笑着。
“老房子了,你喜欢以后就常来住。”舒爸放下牛奶杯。
舒妈眼珠子转了转,“刚好呀!你看我俩一年到头在颖城都住不了几天的,平时也只有宁姨老两口。”
祁靖兰认真听着,向给自己摆盘的宁姨乖巧笑了笑。
“要不这样吧,兰兰要是有时间每个月都过来住几天,帮我看看花园打理的如何,免得我老操心惦记着。”舒妈一脸期待的看着祁靖兰。
“也对,老宁两口还能回去看看儿女。”舒爸絮絮叨叨接话。
祁靖兰只得点头。
舒妈妈笑的眉眼弯弯,“那就说定了,我拿钥匙给你,你过来住的时候就让他们回去休息。”
她顿了顿继续,“到时候让阿宸安排个钟点工,过来给你做饭。”
欧阳看着乖巧点头的祁靖兰,垂了垂睫毛,这丫头傻的可以,根本没听出弦外之音。
颖城中心公园深处的这个小社区,区区几栋别墅都是各大家族的老宅,舒家这套,听舒逸宸提起过,钥匙管理权一直是他妈。
欧阳有点心虚,兰兰这个干爸干妈认得,就像是被嫁进舒家了似的。想起凌晨出现在自己卧室的发小,他不由得苦笑。
真是一语成谶,昨晚他还打趣,说兰兰晚上容易睡糊涂,小心被夜袭。
没想到这丫头倒真没让他失望,果真夜游去舒逸宸卧室了。
欧阳想起刚搬到公寓的时候,为了方便办公,祁靖兰把三楼书房旁边的卧室让给了他。
很长一段时间,起夜喝水的祁靖兰都会半夜糊里糊涂的跑回三楼卧室睡觉。
后来,他干脆在二楼安了饮水机,才解决了睡到半夜小丫头迷迷糊糊摸进来钻他被窝的困扰。
“逸宸哥呢?”祁靖兰好奇的伸着脖子瞄向客厅。
“他去核对出入证。”舒爸想也没想的回答。
桌上的气氛有一瞬的凝固,舒妈毫不心软的从桌下伸手过去拧了一把舒爸。
那年生日宴的事,其实祁靖兰已经雪藏在心底了,欧阳倒是被舒逸宸的用心打动。
他抬眼看看继续喝粥的祁靖兰,眼神柔软了些。他这个妹妹,真的很坚强。
唯一放不下过去的,只有舒逸宸。他甚至联合子桑换掉了这个社区的物业,现在这个社区的安保是闵氏总部直属管理的。
可就是这样,舒逸宸还是放心不下。
今天的晚宴,宾客盈门,舒逸宸非要亲自核对进社区的车牌名单。
欧阳视线最终还是落在了祁靖兰右手蜿蜒丑陋的瘢痕上,眼底划过一丝狠戾。
欧阳母女欠下的债,兰兰被改变的人生,小姨年轻的生命,他都会一点点让她们付出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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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余晖给社区镀上奢靡金边的时候,安静车道开始川流不息。
舒家邀请颖城各界名流参加晚宴,据说大家族几乎是全员出席,就连子桑家那位被传成天才的少爷都要专门从国外赶来。
客人来了一波又一波,祁靖兰穿着舒妈准备的樱桃红小礼服,接受着各色视线。
等客人到的差不多,舒逸宸端着果汁过来。
“去坐会儿,我妈真是胡闹,拉你站在门口像什么。李馨陪你姐在后院呢,你去陪陪。”
舒妈翻了个白眼,“行了,丫头去休息,人也来的差不多了。”
舒逸宸等婀娜多姿的背影消失在拐角,才拉了脸,“妈,这衣服你准备的?”
舒妈眉飞色舞的接话,“那当然啊,绝版,天才设计师的孤品。穿在咱们兰兰身上才真正像件艺术品。”
“那领子开的太低了。”舒逸宸瓮声瓮气的表达着自己的不满。
舒妈气笑了,一拳敲到他身上,“胡扯什么呢,一字领,锁骨和香肩都不让露啊?小子,你是不是心理有问题啊?”
顿了顿,她继续,“儿子,你这是病,得治,这都什么年代了,你怎么还讲究三从四德?不行,我得找个心理医生给你看看。”
舒逸宸马着脸转身离开。
舒妈“扑哧”笑开,舒爸端着酒杯走近,柔情款款的看着笑的花枝乱颤的舒妈。
“说什么呢?臭小子又甩脸。”
舒妈已经笑弯了腰,她擦擦眼角笑出的泪,“你儿子是从谁那遗传的基因啊?一边怨我让兰兰站久了,一边记恨我给兰兰选的礼服露太多。”
舒爸愣了愣,“那衣服挺庄重啊。”
“对呀,我就说他有心理疾病,就露露锁骨,至于么,脸都黑了。”舒妈努努嘴,“这样就不好了,太大男子主义,容易招人烦。”
舒爸眼脚微微扬了扬,“臭小子!别管他,就擅长自个儿给自个儿挖坑,总有一天要活埋了自己。”